第五十四章 百態
武定侯府內，相比於清晨的喧囂，現在可謂是安靜極了，各個房裏的丫鬟小廝都老老實實，不敢鬧出一丁點響動。
蘇晨的院子裏，二老爺和二夫人正坐在廳中生氣，旁邊站著蘇嫣和蘇妙兩姐妹，她們剛與蘇晨和二夫人從貢院回來。
蘇晨站在下首別過頭，顯然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你把方才的話再說一遍！”蘇二老爺見蘇晨滿臉的不服氣，心中升起不由怒火，大聲吼道。
蘇晨別過頭，盯著左邊的木椅，將自己的決定又說了一遍。
“我要去投軍！”
蘇二老爺猛地站了起來，指著蘇晨的鼻子，厲聲吼道：“你這是白日做夢！我決不會允許你去投軍！”
蘇嫣左右打量了一眼，斟酌著開口道：“二叔你先別生氣，二哥有報效大周之心自然是極好。但是也不一定非得去邊疆，可以讓二哥去考禁軍衙門呀，這樣的話既不用離家，而且比起邊關來說也更安全一點。”
蘇二老爺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心中的怒氣瞬間消失了許多。
蘇晨昂著頭反駁道：“我不待在京城，我要去邊關戍守我大周疆土。”
蘇二老爺一聽此言，胸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又拱了上來，他順手拿起茶杯狠狠擲了出去。
蘇二老爺並非沒有報國之心，隻是因為二房就隻有蘇晨這一個男丁，實在舍不得讓他去邊關冒險。
蘇二老爺與蘇晨僵持不下之際，門口傳來了一名女子的聲音。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出聲的是蘇晨的親姐姐，已經出嫁的蘇如，她今日為了放榜的事特意從婆家趕了回來。
蘇嫣將原委說了一遍，蘇如輕點了下頭，心中有了打算。
蘇如抬頭瞧了蘇晨一眼，便知道他是下定了決心的，沉默片刻後，她轉過頭勸起了二老爺和二夫人。
可就算是蘇如求情，二老爺和二夫人也不肯同意蘇晨棄文從武的決定。
直到剛從宮裏回府的蘇陶聞訊趕來，僵持的局麵還沒有一點改變。
蘇嫣湊到自家父親身邊，低聲給他說了下大致經過，蘇陶聽後沒有說什麽。
蘇晨見蘇陶前來，瞬間有了底氣，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試圖以此說服蘇二老爺。
“我要和大伯一樣，為我大周開疆拓土，去戰場上建功立業。”
蘇陶這個武定侯的爵位並不是昭元帝看在德安郡主和蘇老太師的麵子上封的，而是他自己從戰場上搏出來的。
當年昭元帝下旨攻打百越之地，首先派的是一位經驗豐富老將軍，但這位老將軍不知是因為年老還是什麽其他原因竟在一開始就被打得節節敗退，導致朝中對此戰毫無信心，甚至昭元帝也受到了頗多指責。
就在這時，蘇陶主動請纓前去百越戰場，昭元帝斟酌一番後同意了蘇陶的請求，而蘇陶也不負眾望，成功將百越之地納入了大周版圖。
蘇陶回
京後，昭元帝論功行賞，不僅冊封他為武定侯，還賞賜了許多珍奇異寶。昭元帝一度還想建一座新的侯府給蘇陶，但由於蘇陶並不想另造新宅，所以昭元帝將原來蘇府右邊的一處空宅賞賜給了蘇陶讓他擴建住宅。
因為蘇陶的戰功赫赫，京城中人無不高看一眼蘇家，連帶著二房三房都占了不少的光。
蘇二老爺歎著氣看了眼拿定主意的兒子，旋即望向自己的大哥，眼中滿含希冀。
蘇陶沉吟片刻，鄭重地問道：“你真的下定決心要去邊關？無論是武州還是襄州都是貧苦之地，遠遠不及京城舒服。你若參軍定要從下層做起，其中苦累你可知曉？”
蘇晨挺直腰背，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我知道，這就是我的決定。雖然我聽父親的話去考了科舉，但我最希望的卻不是去當官，而是去戰場上保衛我大周不受別國欺負。男子漢當頂天立地，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能退縮！”
蘇陶頷首，伸手拍了拍蘇晨地肩膀，轉頭看向了蘇二老爺。
蘇二老爺見此情形也知道自己勸不住蘇晨，便不再開口。
此時，他的心中有著自豪但更多的卻是擔憂。
蘇陶抱了抱自己的二弟，寬慰了幾句。
蘇晨看到蘇二老爺不再反對，知道自己的堅持終於成功，頓時樂開了花。
站在一旁的蘇嫣也為蘇晨的如願以償而高興。
雖然邊疆十分危險，但如果這是蘇晨所希望的，作為親人的她不會阻攔，隻會默默祝福，希望他可以平安歸來，至於功成不成名就不就這些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放榜的第二日，依例由昭元帝在瓊苑中召開瓊林宴，宴請所有上榜的士子，作陪的除了禮部和國子監的官員外，還有朝廷之中許多的高官顯貴。
這對所有的士子來說都是難得機會，往年宴席時，曾有人因為一首詩或一句話而被皇帝看重，從此平步青雲。
還有些相貌好未婚配的士子也有可能會被家中尚有女兒的官員拉住問東問西，若是雙方都有意，便會在瓊林宴後找機會相看一番。
瓊林宴過後幾日，京城仍然熱鬧非凡，街頭巷尾有許多人在談論這次的春闈，尤其是一甲三人的風采。
南斜橋旁一間不起眼的酒肆中，眾人矚目的新科狀元與毫不起眼的榜眼正坐在一起喝酒。
林修齊端起一杯酒，鄭重敬道：“恪兄此去千萬珍重！”
坐在他對麵的王恪正是這屆的榜眼，他已經與吏部說過，主動去地方上任職。
“多謝。”王恪笑了一聲，端起杯子與林修齊碰了一下。
兩人又喝了幾杯，有些微醺。
林修齊長歎一聲，端著酒杯輕聲道：“我不如你。”
他到底是有些貪戀京城的繁華，舍不得放棄這得來不易的功名聲譽。
王恪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他微微搖了搖頭，像是不同意林修齊
的話。
二人沒有喝多久，他們都不是酗酒之人，今日來酒肆不過是應景而已，既然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他們也沒有理由再留在這了。
結賬時，林修齊揮手叫來店小二，正準備結賬時，被他對麵的王恪阻止了。
“我來吧。”王恪聲音溫和平靜卻異常堅定，正如他所做出的選擇。
林修齊笑了笑，沒有拒絕。
二人在酒肆門口分別時，林修齊拍了拍王恪的肩膀，笑著說道：“我在京城等你，不過到時候可得由我來請客。”
他相信王恪這樣的人即使在地方也是一員幹將，將來定會有機會高升到京城。
王恪頷首，他明白林修齊的畫外之音。
一切盡在不言中。
二人離開後，隔壁桌來了幾位落榜士子借酒消愁。
坐在左邊的士子首先說道：“今年可真是群英薈萃啊。”
另外一名灰衣士子立即反駁道：“你這話不對，那不還有個王恪嗎？平平凡凡，一看就是死讀書的，審卷的大人們怎麽看上他的？”
“就是，就是。”他對麵的褐衣士子連聲附和。
灰衣士子得到讚同後更加興奮，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這狀元郎確實是名副其實，不僅才華橫溢，而且風度翩翩。這個說起來沒意思，咱們換一個……”
灰衣士子大口喝完一壇酒，繼續說道：“單說那探花汪丘，別的本事沒有，討人喜歡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就說前兩天他和向家大姑娘出雙入對，好不快活。”
“聽說皇上還在瓊林宴上誇他了，你可小心點說話。”一開始說話的士子提醒道。
灰衣士子擺了擺手，打了個酒嗝，拍著胸脯高聲喊道：“我……胡說的！”
褐衣士子捂著嘴偷笑了幾聲，默默轉移了話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