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放榜
坐下之後，蘇嫣不時瞥向程冀，若有所思。
程冀一身玄衣，正低頭喝茶。
忽地，蘇嫣想起了前幾日在壺中彩的經曆。
那天的四名士子中正有程冀，隻不過那時他穿的是白衣，而今日穿的卻是玄衣。
思及此處，蘇嫣又偷偷看了對麵的程冀一眼，可惜這次不巧，被他發現了。
蘇嫣連忙收回視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端起了茶小口抿著，見程冀移開了視線，才悄悄鬆了口氣。
偷看別人結果被人撞個正著，實在件尷尬的事。
坐在上首的晉陽郡主與程夫人相談甚歡，完全沒發現蘇嫣和程冀的狀況。
“冀兒是來京城參加春闈的。本來我跟他舅舅商量好了，讓他去我娘家備考，沒想到他父親前些日子被皇上調回了京城，我這才有機會來陪他考試。”程夫人提起兒子一臉自豪。
“你們夫婦一起回來的？”晉陽郡主問道。
程夫人搖了搖頭，答道：“我先回來的，他父親還得等幾日才能抵京。”
晉陽郡主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到時候，咱們兩家得好好聚聚。”
過了一會兒，小葵走了進來，附在蘇嫣耳邊說道：“姑娘，侯爺叫你去趟書房。”
蘇嫣猜到自家父親此舉大概是為了薑朗的事，故而起身與程夫人和程冀告辭。
出了門，蘇嫣把自己方才想的心裏的話小聲嘀咕出來了。
“我小時候還挺招人喜歡的。”
剛剛來到門口的蘇易正好聽見了蘇嫣的這句，不由打趣道：“你不僅招人喜歡，還喜歡到處認哥哥。”
蘇嫣輕哼一聲。
蘇易笑著揉了揉蘇嫣的頭，邁步進了正堂。
“偷聽別人說話。”蘇嫣看著蘇易的背影，自顧自地嘟囔了一句，她甚至還有些想衝蘇易扮個鬼臉。
蘇嫣發現自己過了這一個多月的安逸日子，心性越來越像個真正的小姑娘了。
蘇嫣使勁搖了搖頭，試圖讓這種耽於享樂的錯誤做法消失掉。
雖然她的外表看起來是十六歲沒錯，但是她決不能讓自己的心智也退化成十六歲。
蘇嫣進入書房時，蘇陶正伏在案上寫著什麽。
蘇嫣故意放輕腳步，繞到蘇陶身後，探頭看了一眼，結果還沒看清就被蘇陶拿毛筆輕輕敲了一下腦袋。
蘇陶轉過頭，裝作生氣的樣子對蘇嫣說道：“兵部機密，你看什麽看？”
蘇嫣乖乖地從蘇陶背後走了出來，坐在一旁猜測道：“不會是又要打仗了吧？”
大周與西遼接壤麵積頗廣，幾乎每隔幾年就會起一次戰事。
“邊關有個將軍叛逃到西遼去了。”蘇陶隻大略說了幾句，便不再談這件事。
西遼？莫非是在武州戍守的將軍？
蘇嫣心中一動，回憶起上次她從三清觀回府的路上遇見的那件事。
蘇陶目光柔和地看著自己正在發呆的小女兒，心中升起一絲遺憾。
他真的挺喜歡薑
朗那小子，老實敦厚，頭腦靈活，為人又極為正直，不知以後會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父親，你想什麽呢？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歎氣的。”蘇嫣疑惑出聲。
“沒什麽，沒什麽。”蘇陶掩飾地笑了笑。
蘇陶輕咳幾聲，說起今早相親的事。
“薑朗這孩子其實挺好的，但是既然你們沒有緣分，我也不會強迫你們在一起。”
蘇陶偷偷看了眼自己女兒的臉色，見她麵色如常，又接著說道：“你喜歡誰便嫁給誰，其餘之事你不用去顧慮。”
蘇嫣鄭重地點了點頭，她明白父親話裏的意思。
他與母親一樣都以為她看上了連清，所以才會說這樣一番話說來讓自己安心。
蘇嫣看了眼蘇陶略有幾根白發的鬢角，輕歎了口氣。
過了幾天，便到了春闈的日子。
大周朝的春闈每隔一年舉行一次，考期在每年三月中旬，由禮部統一安排，之後便是皇帝親自主持殿試，三日後放榜。
又過了幾日，到了放榜的時候。
武定侯府內一派喧鬧，蘇晨正被蘇二夫人趕著去看榜。
蘇晨揉了揉眼睛，動作緩慢地朝門外挪去。
他剛剛被自家母親給從床上揪起來，還沒徹底清醒。
相聚不遠的皓月閣裏也比往常要熱鬧許多，蘇嫣剛梳妝好，三房的蘇妙便登門了。
蘇妙上前幾步，挽住了蘇嫣的胳膊，笑道：“我就知道你定是要去找二哥的，所以我特意來尋你一起去。”
“我猜二哥現在還沒有起床。”蘇嫣點了下頭，笑著與蘇妙打趣了一句。
全家的姑娘公子紛紛出動，連年幼的蘇晁都跟蘇三夫人說要出門看看，隻有蘇姝窩在自己屋內沒有動靜。
馬車裏，蘇嫣與蘇妙坐在一起，偶然提起了蘇姝。
蘇妙一想到蘇姝就不由生氣，她哼了一聲，跟蘇嫣抱怨起來。
“今早我出門的時候，蘇姝還衝我翻白眼，你說咱們家怎麽出了這麽一個白眼狼，連自己堂兄參加春闈這樣的大事都毫不在乎。”
蘇嫣心中了然，出聲安撫了蘇妙幾句。
蘇姝因為蘇嫿的事受了牽累，心中一直有怨氣，看誰都不順眼。這些日子她與蘇妙不知吵了多少次架，心情難免不好，而且她與蘇晨也並不親近，不參與這件事也是能猜到的。
沒過多時，蘇嫣等人就到了貢院。
榜文張貼在貢院的東牆，高一丈左右，上麵有簷，四周全是空地，上麵貼著十幾張金燦燦的黃紙。
蘇嫣與蘇妙下了馬車，手拉著手擠進了人堆前麵，從右到左地看了一遍，卻沒有發現蘇晨的名字。
她們沒有氣餒，而是打起精神從上而下地細細找了一遍，結果還是沒有看見自家堂兄的名字。
蘇嫣和蘇妙姐妹二人不禁都歎了口氣，一同走到蘇晨身邊安慰他。
蘇晨卻沒有多難過，他事先便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自然
沒有太大的落差。
離他們幾十步之外，程家小廝指著金榜，喜道：“夫人，大公子是二甲十三名！”
程夫人捂著嘴喜極而泣，連聲稱好。
程冀撫著程夫人的後背安慰，眼中也盡是欣喜。
他終於實現了當年的承諾。
尹融遠遠地就瞧見了程冀，他與家人說了一聲後，跑到程冀身邊，擠眉弄眼地問道：“你怎麽樣？”
“二甲十三。”程冀的聲音不似尋常般平靜。
尹融挑眉道：“不愧是程大公子，在下真是自愧不如啊。”
程冀側目看向尹融，用眼神詢問他。
尹融瞬間領會，搖著扇子笑道：“二甲第四十六名，我已經十分知足了。”
當初蘇嫣在壺中彩遇到的四名士子中的其餘二人，廖至儒和丁向臨也結伴來到了貢院的東牆前。
丁向臨拉著廖至儒硬生生地擠開了人群，來到了離金榜最近的地方。
丁向臨從第一張紙開始，認真地尋找著自己的名字，緊張地渾身顫抖起來。
第一張，第二張，第三張……
看到最後幾張時，丁向臨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第十張，第十一張……
三甲第五十四名！
丁向臨大喜過望，他方才已經做好了落榜的打算，沒想到竟在最後幾張金榜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睜大了眼睛，盯著金榜看了又看，生怕這是幻覺。
站在旁邊廖至儒也看見了丁向臨的名字，他扯了扯丁向臨的袖子，喜道：“向臨兄，你是三甲五十四！”
丁向臨終於確定了他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假象，他默念了好幾遍“三甲第五十四名”才堪堪停下，開始幫廖至儒一同尋找他的名字。
廖至儒指著最左邊的一張金榜喊道：“向臨兄，你快看那，我也上榜了，是三甲第八十七名！”
丁向臨重重地點了下頭，顫抖著手拍了拍廖至儒的後背。
“我們成功了！”廖至儒擦了擦眼中溢出的淚水，抱著同樣激動的丁向臨喜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