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斷裂的欄杆
因為來賓們大多想知道真相故而沒幾個人肯離開,所以順昌伯夫婦隻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審訊那名被抓住的侍女。
順昌伯夫人坐在上首,板著臉語氣嚴肅地問道:“你是哪裏的侍女?”
綠衣侍女渾身顫抖著,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順昌伯夫人身邊的嬤嬤見狀給看住她的幾名嬤嬤使了個眼色,一名嬤嬤點了下頭揚起手狠狠地打了侍女一巴掌。
侍女立時歪倒在一旁,另一名嬤嬤將她扶起後,她害怕得身體猛地抖了一下,沉默片刻,低聲說道:“婢子叫綠蝶,是在廚房幫忙的。”
順昌伯夫人立即派人找來廚房的管事娘子辨認,確認了綠蝶的身份。
順昌伯夫人盯著綠蝶,神情嚴肅地沉聲問道:“你為什麽要把羅五姑娘推下水去!”
綠蝶猛地抬起頭,拚命搖頭,掙紮著喊道:“我沒有。”
順昌伯夫人身邊的嬤嬤嚴斥道:“胡說,如果不是你幹的,咱們姑娘還能平白無故讓侍女們去抓你?”
嬤嬤口中的姑娘自然是讓人抓綠蝶的阮書綺,羅琳琅落水之時,阮書綺正好看見綠蝶一副心虛驚恐的樣子,故而才認為她是凶手。
綠蝶又低下了頭,喃喃道:“我隻是請羅姑娘坐在那邊的欄杆上,誰知道她會掉下去……”
眾人這才發現剛才羅琳琅落水的地方,有一截欄杆不在原地,而是飄在水上,順昌伯立即派小廝前去檢查欄杆。
順昌伯夫人接著問道:“誰讓你這麽幹的?你又怎麽知道那邊的欄杆不牢?”
“奴婢不知道欄杆的事!之所以請羅姑娘去那是因為在宴席開始前,有位姑娘讓我請羅姑娘站在那邊的。”綠蝶的聲音夾雜著些許哭聲。
在場眾人心中皆是咯噔一聲,明白此事絕不簡單。
綠蝶繼續訴說著事情的經過:“我端來點心的時候,在半道上被一位姑娘攔下了,她讓我幫個忙。一開始我原是不肯的,因為今日事情太多實在沒有功夫。後來那位姑娘見我不肯就從手腕上褪下了金鐲子給我,還說她這是為了給羅姑娘一個驚喜,所以我才答應……”
綠蝶身旁的嬤嬤把從她手上擼下來的金手鐲呈給了順昌伯夫人,這時派去檢查欄杆的小廝也回來了。
“如何?”順昌伯沉聲問道。
一名小廝雙手抱拳恭敬地回稟道:“欄杆應該是工匠粗心所致,不是後來弄斷的。”
聽了這話,眾人心裏都有了些想法,能把紕漏利用的這般巧妙,背後動手的女子真是不簡單,若是放到後宮恐怕會是第二個胡太後。
胡太後是前朝太後,以心機深沉手段毒辣著稱。年輕時她因美貌被選入宮,成為貴妃後殺母奪子將前朝廢帝養在膝下,其後十多年掌握大權,致使朝廷腐朽百姓怨聲載道。後來廢帝長大,聯合了輔政大臣和兩位王爺,才將她斬
殺在行宮之中。
“若是讓你挨個辨認,你是否可將那名女子辨認出來?”
這其實隻是順昌伯夫人的隨口一問,她並沒有想真得這麽做,畢竟今日來園子的姑娘們太多,一個一個地排除並不現實。而且萬一這麽做了還找不出來,那就更尷尬了。現下羅家姑娘已經被救上來了,這件事情鬧大了不僅對順昌伯府不好,而且對羅家姑娘的聲譽也有影響。
順昌伯夫人輕歎一聲,再一次將目光放在了綠蝶的身上。
“奴婢不能……”綠蝶咬著嘴唇,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那位姑娘戴著麵紗看不清容貌,頭上也沒有發飾,連身上的衣服都極為尋常,像是刻意準備過的。”
“你是在何處遇到她的。”順昌伯夫人又問道。
“度春亭。”綠蝶語氣肯定。
這正是蘇嫣與阮書綺遊玩過的地方,離水榭不遠。
蘇嫣倚在晉陽郡主身邊垂頭思索。
今日來逛園子的人太多,順昌伯府為了安全考慮,請各家的侍女小廝們都在外院等候,內院裏隻有阮家自己的仆役,所以去見綠蝶的一定不是那人的侍女,而是她本人。這件事應該是臨時起意,因為這園子今日才正式迎客,沒有人能提前得知欄杆之事。
蘇嫣抬起頭隱蔽地朝右邊的一個角落望了望,若有所思。
片刻後,她斂住思緒,抬頭望向已經做出決定的順昌伯夫婦。
“如今的情形大家也瞧見了,綠蝶僅能夠證明羅姑娘確實是被人設計落水的,但卻無法找出真凶。我看不如將此事報給順天府,請戴大人派人前來仔細查探,諸位以為如何?”順昌伯與自家夫人商量後,沉聲說出了對此事的處置。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都連連點頭。
順天府尹戴正鬆以斷案如神著稱,此事交給他再合適不過。
事情暫且告一段落,天色漸晚,客人們都告辭離開,園子裏隻留下了何家和羅家的人,畢竟何承嗣和羅琳琅還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臨走之前,蘇嫣特意去找阮書綺告了別才上馬車,她心中有些猜測卻不方便這個時候說,更何況此事已經報到順天府,她相信戴大人一定可以找到真相。
順昌伯府送走了賓客們,卻因此事的發生未能恢複往日的平靜安謐。
順昌伯夫人囑咐好自家女兒後,往羅琳琅所在的客房走去,她身為主人自然是要去看望一下苦主的。
順昌伯夫人走進靜悄悄的客房,看見奉輝伯夫人和羅家二姑娘正坐在羅琳琅的床榻邊,奉輝伯夫人正拿著帕子無言地擦去落下的淚珠。
羅家二姑娘聽見腳步聲,一回頭就瞧見了順昌伯夫人,她小聲提醒了母親一句,奉輝伯夫人才擦幹眼淚起身跟著順昌伯夫人走出了房間。
兩位夫人攜手走到廊下,順昌伯夫人見離客房遠了些才開口賠罪。
奉輝伯夫人拍了
拍順昌伯夫人地手,低聲道:“我知道這件事的根由不在你這。”
順昌伯夫人本來打算若是奉輝伯夫人對此事全然不知就隱約提醒幾句,沒想到奉輝伯夫人這般表現,恐怕是心中已經有了懷疑,她隨即斟酌著開口道:“琳琅今年有十六歲了吧。”
“是,去年三月行的及笄禮。”奉輝伯夫人頷首答道。
順昌伯夫人暗示道:“今年也到了該相看人家的時候了。這選夫君可是要擦亮眼睛的,萬一碰上個狼心狗肺的,琳琅這一輩子可就毀了。”
“夫人說的是,我也正在發愁。若是夫人有什麽好人選,可一定要與我說。男方的家世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品行端正。”奉輝伯夫人也是話裏有話。
兩人看起來在扯別的,其實說得就是今日發生的這件事,她們心中都明白,但是沒必要說開。
跟奉輝伯夫人說完話,順昌伯夫人又往何承嗣所在的客房去,走到半路,撞見了自家伯爺。
“何家這小子一點也不像他父親,倒是挺合我的口味。”順昌伯拉住自家夫人的手,笑眯眯地說道。
接著順昌伯將何承嗣所說的來龍去脈跟給自家夫人複述了一遍,最後感慨道:“承嗣這孩子倒不像外麵說得那般差勁。”
順昌伯夫人聽完何承嗣救人的原委,不由笑了起來,曖昧地對順昌伯說道:“或許這件事也沒有那麽壞。”
順昌伯一臉茫然地看向自家夫人,疑惑道:“你說什麽?這怎麽會是件好事?”
順昌伯夫人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嘟囔道:“我當初是怎麽看上你這個榆木腦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