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明月在_52. 過於自負
明沉開始痛呼的聲音太大,把偏門那個沒有在看門反而正在熟睡的壯漢給吵醒了。
壯漢一見是明沉和燕驚尋兩人站在偏門口,還傻愣愣的說:“兩位又來啦。方才我替你們跑了一趟。老鴇她在忙,沒空,就沒過來。你們有事要找老鴇對吧,那還需要我再去問一下嗎?”
明沉看著麵前的這個傻憨憨,本來因為疼痛而皺起的眉毛微微舒展開來。
傻是真的傻,憨也是真的憨。
明沉和燕驚尋都從偏門溜進去了,他還一無所覺的呢。
而且明沉和燕驚尋出現在偏門口,明沉本以為他會質問兩人為什麽偷偷溜進後院,而他居然認為兩人是又來偏門等著找老鴇。
這樣遲鈍的人,真能看好門嗎?
明沉很是懷疑。
燕驚尋淡笑道:“勞煩你之前去問了,既然老鴇沒空,那就算了。先前,我們有事在身,就先走了。”
壯漢了然的點了點頭,大聲道:“我就說,我回來怎麽你們都不見了呢。”
明沉簡直快不忍直視這個畫麵。
她偏過了頭。
壯漢見無事發生,又回到了他看守的小木屋裏。
木屋裏擺著一張竹椅,上麵還鋪著軟被。
燕驚尋看他接著躺回了竹椅上,眼睛也閉上了,一副又要睡覺的姿態。
他暗自憋笑,臉都有些泛紅。
倏爾,燕驚尋又想起了什麽。
他敲了敲壯漢的木屋,揚聲道:“你先等一會兒再睡也不遲,差不多也要到吃晚飯的時候了。你是去前院拿晚膳,還是有人給你送啊?”
壯漢一聽,有道理:“當然是有人來送的。也對,那我就先等著用膳吧,其餘的之後再說。”
壯漢坐在了竹椅上,等著晚膳,眼睛還睜得大大的。
於是,燕驚尋放下心來。
他偏頭一瞧,就看到了同樣偏著頭的明沉。
明沉還再用她的左手捂著她的前額。
他輕柔的說,聲音放的很柔,宛若和煦的春風。
“崔姑娘,既然你傷了臉,我就先送你回逐風客棧。之後我再回來自行處理這個小尾巴。”
明沉連連點頭。
她正想著回客棧,看一下傷勢呢。
燕驚尋送明沉回到了逐風客棧的門口,就先行離去了。
“崔姑娘,我得先走了,不然可能會錯過一場好戲。我會盡快回來的。”
明沉早就將右手裏燕驚尋給的玉骨膏塞到了懷裏,她用空著的右手朝燕驚尋揮手告別。
然後,她頭也不會的快速走到樓上。
等坐到自己的房間裏時,明沉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放下了一直捂住前額的右手。
明沉的右手因為舉了一路,有些酸軟。
她一邊揉著自己的右手,一邊慶幸。
呼,還好,還好。
幸好她機智的一路都捂著額頭,嚴捕頭也沒有強行要求要細看,自己才能成功蒙混過關。
明沉再軟榻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去看看自己的傷。
她走到房間裏的銅鏡麵前。
銅鏡昏暗,但也可以清晰的照見她的容顏。
明沉的假皮子確實破了,前額邊緣那一塊全都給毀掉了,坑坑窪窪的。
這張假皮子可以說是徹底廢了,修補應該也不能了。
但明沉她向來準備充分。
她同一張臉一般會製作三張皮子,換著用,以便修補。
她記得自己包裹裏還有兩張這樣的假皮子。
明沉定了下心。
她打算先給自己卸下臉上的假皮子和脂粉,再來看看裏麵皮膚的真實受傷情況。
明沉動作很快,麻溜的給自己用特殊的卸妝液體,卸下了臉上的假皮子和妝容。
然後,她湊近銅鏡,借著銅鏡邊微弱的燭火光使勁瞧。
前額看著很是可怕,既破了皮,又沁出了血跡,血跡已經凝固成了血痕。
看著還有紅腫的跡象。
得虧明沉親手做的假皮子質量好,血跡才沒流到外麵來。
明沉先用清水洗了把臉,仔細擦掉了前額的血跡。
然後她才從懷裏掏出燕驚尋給她的玉骨膏,挖了一大勺,均勻塗抹在了前額的傷口處。
玉骨膏算是很好的跌打損傷類藥膏了。
一般,也隻有世家大族和頂級富商才用的起。一小罐就得二十個金葉子。
嚴捕頭作為一個普通的京城捕頭,身上有一小罐,已是稀奇。
他說他家裏還有好幾罐,明沉是不大信的。
但她也沒有直接戳破。
可就算是很好的玉骨膏,要治她這個傷到毫無痕跡的程度,至少也需要二天。
這兩天,她每日還得塗抹三次玉骨膏。
為了藥效良好,她不能在傷口處易容。
而且,就算明沉想易容,她也不能直接貼上假皮子,或者是直接用脂粉易容。
易容之物,就算明沉挑選的再怎麽精細,都會對傷口造成傷害。
明沉塗抹完玉骨膏之後,就整個人大刺刺的躺在了軟榻上。
她在琢磨著,明日和後日該怎麽糊弄過去。
——
檻露樓裏
燕驚尋送明沉到逐風客棧後,就迅速用輕功飛回檻露樓的偏門處。
他落腳在偏門看守者待著的木屋旁邊,身形隱藏在大樹的樹影裏。
燕驚尋坐在樹枝上,低頭瞧著看門的壯漢。
看門的那個壯漢已經吃上了熱乎的飯菜。
看他幾乎沒動幾口,看來飯菜應該是剛剛送來沒多久。
燕驚尋之前兩次來後院時,他就注意到後院的蹊蹺之處。
檻露樓的後院與前院並不相通。
要從前院的檻露樓正廳直接到後院是不可能的,必須要繞路走到偏門,才能從偏門進到後院。
當然如果想省事一點,也可以像之前他帶著明沉跳窗戶一樣,直接從前院檻露樓的包間裏跳下來。
跳下來,就到了後院。
可檻露樓一樓是大廳,從二樓開始才是包間。
檻露樓的樓層又建的格外宏偉盛大。
單個樓層就很高。
倒也不怪橙子這個本就怕高的人,當時猶豫著不敢從三樓房內跳下來了。
一般人是不敢跳的。
看門的壯漢聽了燕驚尋的叮囑,應該一直有注意著偏門的門口,等著送晚膳的人上門。
也就是說,在燕驚尋離開偏門送明沉回逐風客棧再回到偏門的時間裏,那個小尾巴應該還沒有出來。
除非他攀爬著牆,爬上樓去。
但這個幾率實在太小了。
燕驚尋也不認為那個小尾巴有這個本事。
之前在假山裏的時候,燕驚尋很早就注意到不對勁了。
他不動聲色的斜瞄了一眼,就猜到了那個小尾巴的藏身之處。
燕驚尋坐在樹枝上,等著那個壯漢用完晚膳接著睡覺,等著那個小尾巴偷摸摸再溜出來。
燕驚尋並沒有等很久。
差不多就再壯漢又打起呼嚕來的時候,一個身穿亞麻灰衣的小廝從一旁的草叢裏鑽出來。
他瞥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壯漢,就快速溜走了。
燕驚尋在他身後不近不遠的跟著他。
那個小廝迅速的來到了鷓鴣閣,敲了敲門,門就開了。
燕驚尋目之所及是一雙帶著金鐲子的纖長玉手,其上還塗了紅色的蔻丹。
門又被關上了。
燕驚尋見狀,連忙去找老鴇開了間房,就在鷓鴣閣隔壁的包間裏。
燕驚尋記得鷓鴣閣是鶯娘的房間。
這個人是明沉的懷疑對象,故而燕驚尋記得很清楚。
如今,所有的線
索也都指向了鶯娘。
鶯娘還派人偷偷去假山處盯著。
明沉的猜測大概是真的了。
女人的直覺果然不可小覷。
燕驚尋用茶杯扣在了緊挨著隔壁的牆上,一本正經的偷聽著。
茶杯傳來的話語斷斷續續,聲音也不太清晰。但燕驚尋也猜到了大致含義。
小廝一進來。鶯娘就迅速關上了門。
鶯娘撥弄著自己新得到的金鐲子,漫不經心的說道:“怎麽?這是有進展了。他們可去後院瞧過了?”
小廝趴伏在地上,低語道:“是。他們是午後來的。偏門的看守者正在打盹,我遠遠的跟著他們一起,偷偷溜進了後院。”
鶯娘毫不客氣的嗤笑道:“那個家夥,可真是一頭肥豬啊。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身上都胖成啥樣了,還能去看門。老鴇的親戚,倒是真的舒服。”
小廝不敢插話。
那個看門的壯漢,並不肥胖,隻是身材高大。他心地善良,從不仗著自己是老鴇的親戚就隨意欺辱他人,還經常出手大方,接濟樓裏的窮人。
壯漢也曾接濟過他,他可說不出來壯漢的壞話。
身材高大、看著凶狠的壯漢實際上是一個善良的好人,而平日裏對誰都溫柔體貼的鶯娘子卻會抓了他的家人來威脅他。
孰優孰劣,一眼便知。
鶯娘笑了一陣,見沒人捧著,就不笑了。
她冷冷的問道:“他們去後院可有發現什麽?”
“這次有三個人都去了,除了之前那兩位,又多了一個駝背的老頭。老頭背上背著藥箱,應該是一個大夫。”
鶯娘嘲諷道:“嗬,大夫。兗州的大夫,是查不出來的。他們注定是白忙活一場。就讓他們查吧,你繼續給我盯著他們。”
鶯娘給紅芍姑娘下的毒七裏香是她老家那邊的毒藥,而另一種給王姐下的相思蠱則是她偶然之間得到的。
相比較起來,相思蠱更為罕見。
兗州城的大夫是萬萬不可能發現王姐和紅芍姑娘的真正死因的。
對於她下的手筆,鶯娘一向都很是自信。
小廝聽著鶯娘子張狂的語氣,皺起了眉毛。
他猶疑的說:“可是,鶯娘子,我看到那個老頭拿銀針挑破了王姐的手腕,從裏麵取出了一個黑色的東西。”
鶯娘愣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