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明月在_47. 有點害怕
明沉努力安慰自己了好一會兒,她的心終於得到了平靜。
可下一瞬,突然推開的大門與眉眼帶笑的燕驚尋,讓明沉平靜的心又起了躁動。
她方才好不容易才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砰砰亂跳了。
嗯,明沉還是忘不了方才的迷之尷尬。
燕驚尋一進門,就將門順手帶上了。
他掃了一眼明沉,臉上並無多少表情。
燕驚尋啟唇淡淡道:“你可以先去軟榻躺一會兒,今晚夜深時,我們趁著夜色去看看王姐和紅芍姑娘的屍體。回來之後,許是不太安穩。你可以現在先睡一會兒,到了時間我再來叫你。”
明沉這時終於想起來,被她拋在腦後的事情。
是了,都過去兩天了,她和嚴捕頭還沒怎麽細查屍體。
這一般是仵作會幹的活,明沉一點也不會。
久病成醫的她也隻是略懂一些醫術,但那天她是沒看出來紅芍姑娘上吊的白娟上的毒是什麽。
但嚴捕頭應該會吧,畢竟他都說今晚讓她跟著一道去檢查具體狀況。
京城來的捕頭確實也應該要會這個。
隻可惜明沉她誌不在此,她隻想做一個捕頭上的混子,拿錢就好,偶爾做點對得起良心的正事。至於主業,那必須是寫話本子啊!
靠官府每月的月銀,她是根本不夠用的。
明沉還指望著什麽時候有了錢,能把自己典當的部分物件給從當鋪贖出來呢。
明沉已經睡了一下午的軟榻,她現在倒是沒有什麽睡意了。
她百無聊賴的說道:“我現在不想睡覺,許是睡多了,沒什麽困意。嚴捕頭若是困,可以來躺一會兒。”
燕驚尋擺手拒絕了她。
明沉見燕驚尋拒絕,也沒再說話。
她從軟榻上起身,掀開窗前遮掩的簾子。
外麵天色已黑,但顯然並未到深夜。
樓裏走動的人還很多。
明沉估摸著怎麽也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才差不多去後院裏。
讓她幹等著,她可不願。
明沉將一張竹椅搬到了窗邊,她無聊的看著窗外,眼神空洞。
燕驚尋也搬了張竹椅,坐到她身旁。
他話語關切:“有心事嗎,方才還好好的呀。”
明沉麵無表情答道:“沒有。隻是,哎,是不是還要等很久才到時辰?”
燕驚尋明白了,他輕笑幾聲:“哦,原來是無趣了。不如我們手談一場,如何,也好打發下時光。”
明沉偏頭斜了他一眼,訥訥道:“還是不了吧。我棋藝不好,
還是不自討沒趣了。”
明沉這話說的委婉。
她哪裏是棋藝不好,簡直是非常不好。
而且明沉每每下棋輸掉之後,心情都會變得異常糟糕。
燕驚尋見明沉熟悉的拒絕姿態,嗯,他又懂了。
看來,橙子在他離開之後,也不曾鑽研棋藝。
她還是那個臭棋簍子。
燕驚尋又打岔想和明沉多聊幾句,但她都一臉怏怏不快,並不想與燕驚尋多言。
燕驚尋識趣的幹脆去軟榻上躺著了。
軟榻上盡是明沉身上淡淡的香氣,燕驚尋情難自禁的深吸了一口,宛如一個變態。
明沉見燕驚尋背對著她躺在了軟榻上,她便放心的拿出了腰帶裏藏著的燕尾鏢。
沒錯,明沉她是故意不搭理嚴捕頭的。
她並不想讓嚴捕頭看到自己的燕尾鏢,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在雕刻。
明沉在看著窗外的同時,就起了雕刻的興致。
之前打算送給吳管事的如意早就雕好了,連拋光都是明沉平日裏尋時間自己親手打磨的。
那塊黃花梨木的料子還剩下一點,剛好可以雕一個小物件。
還有兩個時辰,足夠她將物件大概給雕刻出來了。
隻是,到底雕個什麽玩意兒比較好呢?
明沉左手上利落的迅速轉著燕尾鏢,鏢尾的銀色冷光不斷在明沉的左手指尖跳躍。
明沉兀自轉著燕尾鏢的手忽然一停,她想到雕什麽了。
再過不久,便是荷花盛放的日子。
明沉喜愛荷花,說實在一點,是她喜歡蓮藕。
無論是剛從水中摘下來的鮮嫩蓮藕,抑或是被碾磨成粉做成糕點的藕糕。她都愛不釋口。
明沉從懷裏掏出僅剩的一點黃花梨木料子,仔細端詳。
她仔細琢磨自己下刀的筆法,手上動作不停。
明沉曾多次拿燕尾鏢代替刻刀來進行雕刻,她這一手已是相當熟練了。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她便雕刻出了荷花的大致輪廓。
燕驚尋早就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他猜到明沉應該是背著他在做什麽正事。
既然明沉不想讓他看到,那他就索性不看了。
之前,明沉還覺得兩個時辰很難挨。
但當她全身心投入到雕刻大業時,時間就在不經意間悄然流轉。
明沉雕完最後一筆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大黑了。
樓裏正是夜深人靜之時。
明沉心滿意足的將木質的小荷花放到懷裏藏好,再把燕尾鏢放回了腰帶裏。
她轉身看著燕驚尋。
燕驚尋伏在軟榻上,背對著她,明沉也不知道他是否正在熟睡。
正在明沉猶疑著該如何叫他起床的時候,燕驚尋翻了個身,麵朝著明沉。
他的一雙鳳眸明亮的恍若天上的星辰,熠熠生輝。
明沉心裏納悶,很奇怪。
擁有如此鳳眸的人,居然隻是一個普通相貌的尋常人。
她垂眸看著那張臉半晌,暗歎了一口氣。
不應該啊,這張臉配不上這一對明眸。
明沉想象不出怎樣的麵容,可堪與他的鳳眼相配。
她腦中閃過很多人的臉,漸而又都消逝了。
明沉嘴角下撇,她勸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
沒有人會剛好與她一樣,也用了一張假皮子,還正好與她遇見。
這人是京城來的捕頭,不是可以輕易冒充的,況且豫州縣衙的主簿曾見過那個捕頭。
明沉定下了神色,呢喃低語道:“嚴捕頭,你看,是不是時辰差不多,我們也該去後院探探路了。”
燕驚尋了然一笑,他掀起薄被,從軟榻起身。
“崔姑娘,準備好了麽?無事的話,那現在的時辰就剛剛好。”
明沉哪有多餘的事情,她現在一心想著早去後院早了事。
明沉怕黑,更怕屍體。
但在嚴捕頭麵前,明沉絲毫不想露怯。
明沉從竹椅上站起來,徑直走到門口。
她挑眉示意燕驚尋跟上。
燕驚尋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窗戶。
明沉不解的看著他。
燕驚尋淡笑道:“是我疏忽了,我居然忘了與崔姑娘說。崔姑娘,我們不從門口出去,直接從窗戶下。”
“為什麽?”明沉走到了窗戶邊,往下望,窗下便是後院。
“我們若從門口出去,要去後院還要繞好大一圈子,樓裏的有心之人難免會注意到我們。倒不如,直接從窗戶跳下去。”
明沉看了一眼三樓的高度,第一反應便是腿軟。
別的倒沒什麽,但她恐高啊!
她推辭的說:“可嚴捕頭知道她們放在了後院何處,便要擅自去找尋。我看,我們還是先去找之前那個安放屍體的小廝,讓他領著我們前去。”
燕驚尋很不讚同,但還是壓低著聲音道:“不能去找小廝。我們本就是打算偷摸去瞧的,你找了小廝,便已經很張揚了。”
明沉立即反駁道:“怎麽會,我看那個小廝挺老實的,我們讓他保密不久好了。我們偷偷的從門口出去,也沒人會知道啊。”
燕驚尋搖了搖頭:“他是挺老實的,但未必會一直老實。你應該也聽到過小廝家裏的情況,他還有弟弟妹妹要養。像他這樣的人,被人拿捏,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至於你說的後院裏安置的地點,我看看便也知道了,不用著急。”
燕驚尋當然是不著急的,如今著急的可是明沉。
她本就不善言辭,燕驚尋又把她所有的理由都給駁斥了回去。
明沉真的不想跳樓啊,這可是三樓。
檻露樓建的宏偉大氣,它的一層樓相當於其他宅院的兩層樓。
如此算來,這三層樓就相當於尋常的六層樓。
明沉表示醜拒,然燕驚尋他見明沉遲遲沒有回應,以為明沉是默認了。
他瞧了明沉一眼,便推開了窗戶,打算從窗上跳下。
明沉連忙拽住燕驚尋的衣袖,訕訕道:“嚴捕頭,我認為你說的是有幾分道理。現在就要從窗口跳下去嗎?”
他回頭看著明沉:“自然,早去早回啊,別耽擱了時辰。還是你是想先跳下去?”
明沉低語:“嚴捕頭,我這胳膊腿怕是不能從窗戶直接跳下去。”
燕驚尋忽然回神了,是了,橙子她不會輕功,還怕高。
他提了個主意:“那我先跳下去,然後接著你?”
明沉臉色更黑,在樓底接著她,到時沒接中,倒黴的可是她自己。
她沒有說話,就隻是靜靜的看著燕驚尋。
燕驚尋知道自己這個主意廢了,他又提了一個:“或者,倘若崔姑娘不嫌棄嚴某人的話,嚴某可以抱著崔姑娘跳下去。姑娘安心,嚴某的輕功很好,定不會摔著姑娘的。”
明沉還是不太滿意,但眼下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她隻能無奈的答應了燕驚尋。
燕驚尋一手把明沉帶到了自己的懷裏,一手緊緊摟住她的腰身。
他還為自己的揩油舉動解釋道:“崔姑娘,我抓的緊一些,你就不會掉下去了。還是你希望我手勁鬆點?”
明沉身體僵硬,麵無表情道:“就這樣吧,我們快點下去吧。在窗口吹著冷風,也是頭疼。”
燕驚尋俯身貼著明沉的臉,一躍而下。
他的呼吸打在明沉的脖頸上,明沉還沒來得及尷尬,兩人便落到了後院的平地上。
燕驚尋怕引起明沉的疑慮,一落地,他的手就戀戀不舍的從明沉腰間收了回來。
他默默曲起手指撓撓掌心,回味著明沉腰肢的柔膩觸感。
天氣漸熱,初夏已至。明沉的衣服已經從厚實的冬裝換成了薄薄的夏裝。
燕驚尋隔著薄薄的一層衣衫,幾乎能摸到明沉的肌膚。
他的臉微微泛紅,但因為臉上還貼了一層假皮子,在夜色中倒是看不出來。
明沉不自在的望了望四周,此時的後院一片漆黑,隻有天上淡薄的月光鋪撒在地上,幾不可見。
“嚴捕頭,我們現在去哪兒,你帶燭火了嗎?”
“沒帶燭火。我白日從窗外往下看的時候,已經大概知道小廝會把屍骨放在何處了,若我所猜不錯,應該是在後院東南角的假山附近,那邊不遠處就有一些灌木叢。”
明沉從懷裏掏出夜明珠:“那這個就剛好派上了用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