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明月在_45. 美人如玉
竹紋齋內多是些竹製用品,桌椅床櫃皆是竹製品。
明沉和燕驚尋兩人挨在一起坐在了藤竹椅子上。
他們一邊閑聊,一邊等待含露姑娘。
明沉和燕驚尋在竹紋齋等了好一會兒,含露姑娘才姍姍來遲。
含露姑娘穿著青色的絲綢縷衣,麵上略施粉黛,頭發隻用一根普通玉簪輕輕挽起。
她一進房內,就直接坐在了明沉對麵的竹椅上。
明沉暗自打量著含露姑娘。
比起紅衣舞娘紅芍來說,含露簡直是要樸素太多了。
也難怪兩人不對付,就連最普通的穿衣打扮都不同。一個要華貴綺麗,一個要清新脫俗。
含露被明沉打量半晌,終是忍不住先開口了。
她柔柔輕聲問道:“兩位客官,找奴家來是有何事啊?”
明沉聽著含露姑娘柔柔的軟語,心都被牽動了。
行吧,明沉她不僅是一個顏控,還是一個聲控。
她對那種長得好看、聲音又動聽的人絲毫沒有抵抗能力。
明沉微微眯著眼睛,緩緩道來:“找你過來,是有幾個問題困擾了我許久,想尋你來替我等解惑。”
含露姑娘用手半捂著唇角,輕笑道:“客官,你可真會說笑。奴家一個花樓女樂,哪能替你解惑。”
聽美人聲音婉轉,觀美人輕笑動人。
明沉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羞怯道:“你可別推脫了。這事兒你還真能幫得上忙。我是想來問一下紅芍姑娘這個人的。”
燕驚尋瞥見明沉羞怯忸怩的模樣,頓時明白明沉這是又犯花癡了。
懂了,橙子喜好美人的老毛病還不曾改掉。
他自己臉上這張普通的麵皮,明沉應該是不滿意的。
看來,他還是得尋個機會,讓橙子看到自己原來那張驚若天人的臉龐。免得她一天到晚見美思遷。
含露姑娘秀眉輕蹙,搖了搖頭:“姑娘怕是有所不知,這樓裏的姐妹誰不知曉我與紅芍姑娘素有嫌隙。你還是另問他人吧。”
明沉用手扶住額頭,假裝失落的歎了一口氣:“含露姑娘,我知道你的難處。畢竟,你不喜歡紅芍姑娘,說起她的事情難免會掃了自己的興致。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也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她啊。正是因為你知道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才會討厭她的不是嗎?你與我說道說道,我也好為你罵她幾句,替你出一口惡氣。”
明沉見含露姑娘麵色動搖,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
含露姑娘果然是個人美心軟的姑娘。
於是,她幹脆就再
加了一把火。
明沉撲閃撲閃著她一雙圓溜溜的杏眼,可憐巴巴的看著含露姑娘,無助低語:“若是含露姑娘不幫我這個忙,我真不知道還有誰能幫的上我了。哎,也罷,就當是空來這一趟吧。”
明沉以退為進的招數,成功讓含露姑娘回轉了心意。
含露姑娘無奈答應:“好吧好吧,我告訴你。哎,其實關於紅芍姑娘的事,雲暇姑娘也知道不少。隻可惜她這段時日臥病在床,得了水痘,又染風寒。”
明沉疑惑的問:“雲暇姑娘是什麽時候生病的呀?”
含露姑娘隨意答道:“好像也就前幾天的事,她許是在樓裏衝撞了什麽,聽照顧她的丫鬟說啊,雲暇似乎腦子出了些問題,瘋瘋癲癲的。這麽一個人,也是可憐!”
明沉心裏疑惑都要漫了出來。
明沉怎麽想怎麽認為雲暇的事情不同尋常。
哪有人這麽倒黴,就這幾天裏,又是瘋癲,又是生病的。
或許是別人害的,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在裝模作樣。
雲暇有可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因此招來了禍患。
明沉沒生過水痘,聽說水痘是會傳染的。得過一次水痘,基本就不會再被染上。
若不是明沉沒生過水痘,她倒是真想去好好探望一下雲暇姑娘。
看雲暇是真瘋癲,還是裝瘋癲。
明沉壓下心中的好奇,冷靜問道:“雲暇是不容易。含露姑娘近日在樓裏也要多加小心了。可以先與我們聊聊紅芍的喜好嗎?”
含露姑娘想了好一會兒,才答道:“紅芍的喜好啊,都是些俗物。什麽東西越俗,她反倒越喜歡。比如金銀玉器、寶石瑪瑙。也不知她哪來的錢財,可以置辦那麽多的首飾與華裳。”
明沉提醒了一句:“許是她在樓裏的客人賞她的?”
含露姑娘忍不住笑出了聲:“肯定不是,她的客人哪裏有這麽大方!你要說林月娘的客人大方,我信;紅芍姑娘的客人,那就算了吧。檻露樓是一個以雅致聞名的花樓,講究的是格調。多數來這兒的客人,喜歡的是池中青蓮,觀人彈琴作畫,與人吟詩作對,自有一番樂趣。紅芍,她隻會跳舞,並沒有高雅的才情,那些富家公子哥可看不上她這樣的。”
明沉撓了撓下頜:“那是樓裏的待遇特別好嗎?比如老鴇關照她。”
含露姑娘老氣橫秋的說:“小姑娘,你這人有點意思。老鴇可不會關照我們這些女樂人,她的心裏可隻有白花花的銀子或者黃澄澄的金子。誰若是她的搖錢樹,誰便能得到老鴇的幾分薄麵。可關照這事,大家都
是一並沒有的。”
含露姑娘又一轉話頭:“我是搞不清楚紅芍的錢財是從何處而來的,但我敢保證必然不是什麽正經渠道。她那個性子,若得了大錢,恨不得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又怎會一句話都不說。八成啊,來路不正。”
明沉暗自記在心裏。
嗯,紅芍姑娘來路不正的銀子,和她莫名其妙遭到的迫害。應該是有聯係的。
明沉一時也想不到什麽,就把它放到了心底。
明沉看著含露姑娘因為說了太多話而有些幹澀的唇,她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替含露姑娘親手沏了一杯茶。
含露姑娘欣然接過,微微潤濕的唇角更顯嫣紅,不點而朱。
她那張略施粉黛的麵容被窗格裏透進的日光暈上了一層金輝。整張臉熠熠生光,明沉直接就看呆了。
燕驚尋不滿的清咳了幾聲,他見明沉沒反應,咳嗽聲故意越來越大。
明沉偏身白了一眼燕驚尋。
燕驚尋見明沉偏過頭來,佯裝咳嗽虛弱。他的目光直視著茶壺,不時還盯著明沉。
明沉看著燕驚尋的眼神示意,她就是再傻,也懂得了燕驚尋的意思。
不就是要喝個茶水嘛,裝成這樣,演技拙劣,簡直看不下去,令人發指!
明沉沒好氣的起身又為燕驚尋沏了一杯茶,順道給自己也沏了一杯茶。
燕驚尋喝了一口茶,臉上的虛弱神色頓時就消失殆盡,他滿意的微微勾起了眼尾。
含露姑娘目睹這一幕,會意的彎起了眉眼。
果然是純真的少年少女,連互生情意都這麽的朦朧。
真好啊!
含露姑娘靜靜看著兩人,也沒戳破,就隻是笑笑。
明沉怔愣的喝完一杯茶水,抬眸看向了含露姑娘。
含露姑娘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麵色古怪。
明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腦袋。
別問,問就是不懂。
總感覺含露姑娘好像誤會了什麽。
含露姑娘淡淡道:“對了,還有一點,我覺得挺奇怪的。紅芍姑娘一向自詡自己的品味格調高雅,她愛惜金銀俗物,愛紅色衣裙,可她平常卻最愛往衣物上熏玉蘭花香。她這樣的人,熏玉蘭花香作何,還不如熏牡丹芍藥之類的花香。”
明沉眨巴著雙眼:“是嗎,她經常往衣物上熏玉蘭花香?”
“可不是。哪日換了香氣,那才覺得奇怪呢!我聽人說,她熏玉蘭花香是認為自己有著像玉蘭花一樣高貴的品格。或許,她以為這樣,來找她的清貴公子會多一些吧。”
含露
姑娘說完這句話,就托辭要回去了。
明沉見含露姑娘有些疲憊的神色,還有眼底的青黑。
她猜測含露姑娘應該是昨晚沒睡好,到現在有些困了。
明沉送著含露姑娘出了門,到看不到她的背影時,才暗自關上了門。
燕驚尋嫉妒的諷刺道:“也不知崔姑娘什麽毛病,眼珠子都快黏在含露姑娘的身上了。還戀戀不舍的送她出門。”
明沉無語的看著燕驚尋:“怎麽,你不覺得含露姑娘長得清雅秀麗嗎?”
燕驚尋麵無表情,冷漠直言:“不覺得。”
“那就是你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人嘛,看到好看的人,總要多看幾眼,飽飽眼福的。嚴捕頭,應該努力提升自己的品味。你這個年紀,也該有喜歡的姑娘了吧,記得眼睛得擦擦亮!”
明沉說的頭頭是道,還不忘夾帶私貨,暗懟了嚴捕頭幾句。
她心裏很是滿足。
燕驚尋眼瞧著這個場景,冷冷嗤笑。
這是罵人罵到自己頭上了。
橙子,說他沒品味,還讓他找喜歡的姑娘時記得擦亮雙眼。
言外之意,可不就是他喜歡的姑娘長得不好看,也就是明沉說她自己長得不好看。
燕驚尋臉上笑意很是玩味兒。明沉斜了他一眼,就默不作聲了。
明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也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暗損了自己。
兩人在竹紋齋裏用過了午膳和晚膳。
明沉還在房內的軟榻上小睡了一會兒。
好吧,其實不是一會兒。
而是從午時用過午膳後便一直睡到了吃晚膳前。
要不是燕驚尋把她喊起來,或許明沉可以長睡不醒。
真睡神是也!
明沉先前還不解,她問完了含露姑娘,便想回去接著補眠。可燕驚尋拉住了她,說是還有一事未完,需得等待晚上。
他已經跟老鴇說過了,晚上便直接睡在這間房內。
明沉看著房內僅有的一張軟榻,她理直氣壯的說:“不管如何,若是要在樓裏過夜,我是一定要睡軟榻的,我不能著涼。”
燕驚尋微笑著應聲:“軟榻給你,我睡地上就行。”
燕驚尋自然知道明沉不能著涼,她身子骨差。
他就沒想過要去跟橙子搶軟榻睡。
雖然他也曾幻想過,橙子會不會好心的分他一半軟榻。
可他現在的臉到底是嚴捕頭的臉,又不是他本人的臉,估計是沒這個可能的。
明沉看燕驚尋答應的這麽爽快,心裏又不安了:“嚴捕頭也可以不
睡地上的。”
燕驚尋的眼睛頓時有亮光滑過。
可下一秒就熄了。
明沉指了指牆,說道:“你可以找老鴇另開一個雅間,隔壁的就很不錯。”
燕驚尋泄氣:“不用了,睡地上挺好的。我就喜歡睡地上。互相有個照應,人也安全。樓裏最近也不太平,還是小心為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