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明月在_22. 難得糊塗
兩人坐定一會後,二樓的子言也從樓上下來了。
明沉一抬頭就看到他,有些好奇。
子言看到燕驚尋坐在靠窗口的那一桌,便也走到那桌坐下。
他剛衝明沉一笑,燕驚尋的右胳膊肘就歪著打了他一下,子言的笑意凝固在了半空中。
子言訕訕的低下頭去。恰好,這時店裏的小廝送上了他點的膳食。
子言便也順勢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了紅油臊子潑麵。
明沉瞅瞅他碗裏紅通通的麵,一看就很辣。
明沉體內在分泌唾液,她有些饞,但她吃不了太辣的東西。平日裏,也就看看解解饞。
她又垂下眼瞼,專心的吃自己碗裏的甜甜的酒釀小圓子。
明沉吃完酒釀小圓子後,才問道:“那個,你們倆個人是認識的麽,你也是京城來的捕頭嗎?”
子言先是撇了一眼燕驚尋,燕驚尋隻是挑了挑眉頭,沒說什麽話。
於是,子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淡淡道:“我叫子言,是京城派來協助辦案的捕頭。嗯,是旁邊這個,嚴捕頭的屬下。”
明沉扯了扯嘴角,果不其然,她一早就猜到了。
來了人也好,剛好現在案情有了新進展。隻要找到印章,就萬事大吉了。
辰府的三少爺說印章在西巷,明沉的第一反應便是西巷胡同裏的柳府。
她打算自己先去探探口風,不順利的話,再把活派給對麵這個嚴捕頭和子言。
看嚴捕頭最近對自己的這個好態度,明沉並不覺得他會拒絕幫忙。再說了,捕頭不就是來查案的,早點查完早點完事兒。
京城來的捕頭也別想在她這裏渾水摸魚,她也是有脾氣的。
明沉又端起甜豆漿,咕嘟咕嘟的喝完了。
“那兩位,我先去柳府查找印章了。之前我從辰府得到消息說那枚仿製的印章在西巷,這就先走了。你們隨意。”
她說完,就把椅子推進去,走出了逐風客棧的大門。
逐風客棧裏的交談還在繼續。
子言不解道:“主子,你現在是還要繼續跟著她查案嗎?”
燕驚尋自明沉一走,就整個人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懶懶散散的。
他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為什麽不?既來之,則安之。再說,雖說她不是曜日,關於明家那件曾失竊的寶物肯定是一點也不知曉。那也不要緊,她可是比曜日更重要的存在啊。”
燕驚尋說到這兒,話鋒一轉:“你這段時間,聽我行事就好。其他影樓裏的事情暫時先別管了。切記,別這麽快就暴露我們的身份
。”
子言內心吐槽著自家主子的惡趣味。他知道自家主子一直在找一個人,他也猜到眼下這個人怕是找到了,而且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剛剛那個崔小姐。
找到了直接相認不好嗎,還要玩這種你猜我猜的遊戲。
子言想到這兒,差點就笑出了聲,要不是還記著自己現在是在燕驚尋麵前。
子言小心收斂了唇邊還未綻起的笑意,低頭甕聲甕氣的答道:“屬下曉得的。屬下這次一定好好表現,爭取讓少主你早日抱的美人歸。”
他說這話時,燕驚尋剛好在喝茶。
燕驚尋嘴裏的茶頓時就噴了出去,有些還滴到了他的衣襟下擺。
燕驚尋的耳朵一下就泛起了櫻桃的紅色,他不住咳嗽著。
子言一驚,連忙用手很是大力的拍了拍少樓主的背部。
燕驚尋咳是不咳了,就是背部被子言拍的很疼。
這小子怕不是在公報私仇。
燕驚尋狠狠的朝他翻了個白眼。
偏生因為他眼角的淚痣以及妖冶的麵容,看著不顯凶煞,倒是分外的嫵媚,無處不散發著他自己獨有的魅力。
子言並沒有察覺到從燕驚尋身上散發出的殺氣,他還在一本正經的說著玩笑話。
“少主,你看看你,就算是太激動了,也不好直接這樣,呃,要注意儀態。你看,現在你的衣衫也濕了,不如先去樓上換個衣服吧。這個位置可怪尷尬的。”
子言很是關心的看著燕驚尋,雙眼滿是關懷。
可能是這段時日裏,燕驚尋對他態度也一向很好,他有些飄了,所以說話也不像之前那樣有所顧忌。
子言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合格並且優秀的屬下,既能為主子辦事、關切主子,還能幫助主子解決感情問題。
燕驚尋又是狠狠的皺了皺眉頭:“行了,你閉嘴吧,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我也不指望你給我幫忙了,別添倒忙就好了。”
燕驚尋自顧自的上樓換衣服去了。
樓下的子言委屈巴巴,他好像不太明白。
怎麽之前還算“溫柔”的少樓主又變得暴躁起來。
他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起的太快,他的腳被椅子腿絆倒了。
子言直接就整個人蜷縮的趴倒在了地上,頭還撞到了桌角,椅子也被他掀翻了。
於是,大堂裏的人聽到這麽大的聲響,都朝他看過去。
子言很是尷尬的快速從地上爬了起來,把椅子也推進去。
他右手緊緊捂住自己被撞後微微鼓起的額頭,此時也顧不得計較腦袋上的疼痛了。
子言快速朝樓梯口走去,臉也垂的很低,溜的一下就竄上了樓梯。然後跑到自己房裏,關上了房門。
——
西街胡同巷柳府
明沉剛敲門,丫鬟見到是她,便直接將她帶到了大堂。
大堂裏,柳姑娘仍舊躺在一角的躺椅上,手上的團扇從先前的牡丹團扇換成了蘭花團扇。
她身上是桃紅色的衫裙,指甲上是豔紅色的蔻丹。柳姑娘左手拿著團扇,一下一下的隨意搖著。
團扇下的那張嬌俏粉麵上,朱唇輕染。眉毛細細描過,猶如遠山。最妙的還是額頭正中精心勾勒的花鈿。
明沉雖是見過柳姑娘好幾麵,還是會被她的貌美容顏給殺到。
她緩步走到躺椅跟前,聞到了一陣香風。
明沉湊近一看,才發現柳姑娘臉上好像還上了一層香粉。小臉玉雪一團,香粉瑩瑩的。
柳姑娘老遠就看到明沉了,待她走進了,才低柔問道:“崔大夫,來了。那就快坐下吧。你之前開的那張方子真不錯,現下我胃口都好了不少。”
明沉尋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然後,明沉抬頭靦腆一笑:“柳姑娘,好些日子沒來看你了。那方子你喜歡就好,我這次來剛好給你再重新換一張方子。”
柳姑娘將扇子遞給了身旁的一個小丫鬟。小丫鬟拿著團扇,替她打扇。
柳姑娘則用左手支起腦袋,外頭躺在躺椅上。
她翻了個身,麵朝著明沉:“崔大夫,有心了。不知崔大夫,這段時日裏,可有好好逛逛這個兗州城呢?”
明沉有些訕訕的躲開了她的目光。
上一回,柳姑娘給她推薦了兗州城裏不少的玩樂之地與吃食。可這段時間,因為查案的緣故,明沉並不曾好好逛過。
她好半晌才說道:“最近親戚家裏有事,有些走不開,逛是逛過,就是還要好多地方不曾去。”
柳姑娘顯然也並不是真的在意她的回答,隻是起個話頭罷了。
柳姑娘從躺椅上支起上半身,勾起唇角:“崔大夫,你也知道,我這兒不常有人來。日子過得很是寂寞,便隻能一個人隨意搗鼓些東西。我前幾天剛剛想出一個新的妝容打扮,正愁沒人練手呢?府上丫鬟的臉型都與我不太像,不知你要不要來試一下?”
明沉不大好意思拒絕一個大美人的邀約,雖然有些糾結,但還是應下了。
雖說柳姑娘要給她化妝,但她臉上這張麵皮幾乎惟妙惟肖,除了耳後的一點小小的凸起,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張假臉。
到時如果要先卸
妝,她就自己來。
明沉向來喜歡多做準備,因而她的易容並不僅僅就是隨意拿一張易容麵皮就了事了。她最擅長在麵具上塗塗抹抹,再做喬裝。
柳姑娘看了看明沉臉上的淡淡妝容,柔聲道:“崔大夫,你臉上這個妝,不如我先找個小丫鬟卸了吧。在你這個妝容上直接畫,我怕效果不太好。”
明沉幹笑幾聲:“那個,我自己來就好,就不麻煩丫鬟了。能否先帶我去後院廂房裏自行洗漱一番。”
柳姑娘從躺椅上起身,身姿窈窕。
她招手示意明沉跟上來,明沉在她身後跟著來到了後院的廂房。
明沉還是第一次來到柳小姐的閨房裏。她看著房間裏粉嫩的裝扮,帷幔輕紗,溫柔鄉裏。
她有些理解辰老爺為什麽收柳姑娘為外室了,柳姑娘生的好看,人又溫柔。但理解是一回事。
明沉想起後院的大夫人,還是很氣憤。
辰老爺擱她話本裏頭,那可就是一個典型的負心渣男啊。不光裝模做樣,還謀財害命。
大夫人年輕時看上他可真是倒了大黴了。
因為她同情大夫人的緣故,她現在看柳姑娘有時會有一種很奇怪的心理。她說不上來。
柳姑娘叫丫鬟端來一個裝著水的銅盆。明沉就著銅盆裏的水,拿起盆上的毛巾。
她趁柳姑娘不注意時,拿出自己卸妝的獨有液體滴在沾了水的毛巾上,在自己的臉上輕輕擦拭。
這才卸掉了自己的妝容,若沒有這個,她臉上的妝那可是沾了水都不會掉的。
明沉被柳姑娘推著做到了梳妝鏡前,柳姑娘將她的頭發輕輕拆掉。
柳姑娘的手在她發絲上遊走,不經意間碰到了她的耳朵。
明沉閃躲了一下。
而柳姑娘繼續編發鬢,嘴角似笑非笑,她回想著自己剛剛碰到的那個耳朵上的凸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