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明月在_17. 一語道破
悅榕還在一旁瞧著明沉,看她愣神,便走上前拍了一下明沉的肩膀。
明沉回神,衝悅榕一笑,並將自己袖口中藏好的蝴蝶酥遞給悅榕。
悅榕很高興的接過了,打開油紙包,拿了一塊蝴蝶酥就往嘴裏塞。
她聲音有些模糊不清:“橙子姐姐,你這個蝴蝶酥還挺好吃的,我超愛吃這種甜甜的小餅幹。哦,對了,我一會兒還要去後院做事,就先走一步啦。”
明沉頷首:“好的,那你就先去吧。不用管我,我過一會兒也有活呢。”
兩人就此別過,明沉見悅榕走了,才走出假山堆裏。
明沉打算先去找三少爺,但願三少爺果真願意親近下人,明沉心裏想著。她閑庭信步,不過一瞬,便來到三少爺的院子裏。
明沉在院子門口站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去跟三少爺套近乎。忽然,明沉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接著,是清亮悠揚的聲音:“怎麽不進去,光站在院門口吹冷風?”
明沉回頭看,是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少年人。他著一身淺色綠袍,頭發用一支碧綠玉簪固定,麵容清雋俊朗,鳳眼因為麵帶笑意輕輕眯起。分明是一個青蔥少年,還帶著少年人未脫的稚氣。
明沉見他的衣著雖看似是簡單的淡綠色袍子,但衣料卻是難得的珍品鴛鴦錦。整個辰府能用的起這種料子的可沒幾人,而這裏剛好是三少爺的院子。明沉猜測他應該就是三少爺了。
於是,明沉微微躬身,向他行了一禮。
那少年見此,收了笑意:“你認得我,是專門來找我的吧?”
明沉有些緊張,話語輕顫:“三少爺,奴婢前來,是想向你討教一下雕刻手藝的。奴婢家裏有個長輩對晚輩照拂良多,便想雕個物件送給他。還有其實奴婢之前也有學過一些皮毛的。”
明沉說完,便低下頭,不敢直視他。
今天,又是為自己胡亂說謊而慌亂的一天。明沉自己剛說完,自己都懵了。感覺自己的瞎掰扯能力又上了一層樓,突破了新高度。
好在三少爺並未多想,他隻是看了看明沉垂著的右手,有些擔憂:“可是,你的右手看上去一點繭子都沒有,練雕刻這個手藝怕是要吃一些苦。”
明沉見他未對自己多加質疑,內心頓時膨脹了起來:“沒事噠,奴婢右手以前受過傷,不太好使。後來,奴婢便學著用左手做事啦。奴婢不怕吃苦的,少爺。”
三少爺聞言,帶著明沉進了院子:“那就進來吧,我這兒也好些時日沒人前來了。”
三少爺領著明沉進了茶室。
他翻箱倒櫃好一會兒,才掏出三把刻刀。正是先去明沉夜探辰府時,在他房裏看到的那三把高級刻刀。
三少爺顯然有些尷尬,他遲疑了一會兒,才訥訥開口:“不然,先將就用這三把刻刀吧,更多的我找不出來了。我之前還有幾把別的刻刀,就是跟這個不太一樣,是不一樣的款式。”
明沉見三少爺尷尬,也未多說,她笑了笑:“沒事的,奴婢就先練練手。還是多謝三少爺了。”
明沉將茶室的桌子椅子收拾了一下,拍拍椅子,示意三少爺坐下。見到三少爺坐下,明沉才堪堪坐下。
明沉看了看一旁的茶壺和茶爐,順手將茶壺放上茶爐上,點起燭火。又拿起桌子旁放著的茶罐,抓了少許茶葉扔進茶壺裏。
三少爺見明沉的左手使的相當利落,目測她左手學雕刻也是可行的。
於是,三少爺就拿出兩塊很普通的圓木,從最簡單的在木頭上勾勒開始教明沉。明沉故意讓自己的左手稍顯笨拙,到底在三少爺看來,自己才是剛學沒多久。
但明沉在雕刻這一行上畢竟是有幾分天賦的,而且甚至還是雕刻的好手。若真比起來,她的手藝絕對不會輸給三少爺。
想要藏拙實在是有些困難,明沉用刻刀劃下的線條大都是一筆成型,且格外流暢。
三少爺有些驚訝:“你還挺有天賦的,我剛剛開始向父親學習的時候,可是連最基礎的勾勒線條都不成樣子。”
明沉此時還握著刻刀在劃線,聞言,線條頓時歪了。她有些慌張的答道:“奴婢之前有學過繪畫,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勾勒線條還看得過去。”
三少爺看到歪掉的那一筆,有些可惜:“沒事兒,我沒別的意思,你雕刻時別緊張。你看,你剛剛手一抖,這一筆就直接歪掉了。”
明沉見三少爺確實就像悅榕說的那樣過分好說話,膽子也大了起來。
明沉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三少爺,你方才說你的手藝是跟你父親學的,那你學了多久才出師的呀?奴婢想參考一下。”
三少爺淡淡道:“出師,我還沒到出師的地步呢。我是四年前對雕刻起了興趣,父親便來教導我。可我沒什麽天賦,甚至還不如你,學了差不多兩年就沒學下去了。”
三少爺的語氣寥寥,充滿落寞和失意。他的眼神也有些空蕩猶疑,像是在逃避著什麽。
明沉想起悅榕曾說過的的辰府三少爺自兩年前八寶玲瓏塔被盜一案後,便不大進入書房。她那時聽聞悅榕說起時,心裏就很有幾分想法。
她猜測三少爺不是犯案人,便是無意看到了什麽
,後來就對書房敬而遠之。
目前看來,三少爺大概是知道些什麽,還想逃避。
明沉不動神色,輕笑幾聲:“奴婢哪裏比得上你呢?三少爺再怎麽說也比我多學了幾年,不提這個,三少爺的家世和地位可都不是我一個小小奴婢可以比得上的。”
三少爺的眉頭皺起,放下刻刀,單手撐著額頭,眼簾闔起。
他似乎有些倦怠,細語了幾句:“家世、地位?嗬,多好呀,我倒寧願我什麽都沒有。盡是外表風光,內裏的破落誰得瞧見?”
明沉耳朵很好,三少爺的話語聲雖很小,但她還是聽的很清楚。
明沉不知如何寬慰他,也不言語。
過了好半晌,三少爺才又撩起眼皮:“剛剛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你別介意。要不,今天就到這裏吧,我狀態不太對,想睡一會兒。”
明沉想打聽的還沒問出口,她哪裏舍得現在就離開。
但三少爺眉眼間盡是倦意和憊懶,明沉想定良久,還是問出了口:“三少爺,不知你可知道,兗州有誰會雕刻這樣一枚印章的?哦,對了,那枚印章是一個竹笛的圖案,好像在夜裏還會發光。”
三少爺雙眼方才還是半眯著的,瞬時就鳳眸圓睜,語氣淩厲:“你是從哪裏聽說這枚印章的?”
明沉擺手,指了指外頭:“奴婢是在市井裏聽到的。前幾日,奴婢出府采買,聽到有幾個人在坊間打聽這枚印章。奴婢有些好奇,奴婢可從來沒有見過會在夜裏發光的印章?”
三少爺低語喃喃幾句,明沉沒聽清,但見他的神色,三少爺顯然是知道這枚印章的。
說不定他還知道仿造這枚印章的是誰,而這枚印章的下落可能也大抵知道。
明沉內心喜意湧起,麵上仍是一番疑惑的神態。她淡淡道:“怎麽,莫不是少爺之前聽說過這枚印章?”
三少爺再三看了明沉好幾眼,忽然便拔出木桌一旁的劍,向明沉刺去。
明沉慌張的躲閃,手裏的刻刀還未放下,她語速飛快:“少爺,你這是怎麽了?奴婢做錯了什麽?竟惹得你要殺了奴婢。”
三少爺一句話也沒說,倒是出招的速度愈發快起來。
明沉閃躲間有些吃不消,這茶室太小。無奈之下,明沉將左手上的刻刀當燕尾鏢用。她甩手間,刻刀便飛出去,剛好打在了三少爺握劍的右手手腕上。
三少爺吃痛,一鬆手,劍便哐當一下落在地上。三少爺怒視著明沉,又看了看自己被刻刀劃破流血的手腕,很是生氣。
明沉一見大事不妙,立即麵帶三分笑意。她訕訕
的道歉:“少爺,多有得罪了。你突然出招嚇我,我這也是為了自保才不得已為之的。“
三少爺冷冷的“哼”了一聲,目光愈發冰冷,整個茶室的空氣似乎都被凍結起來。明沉快被他冷冽的目光給紮成了一個冰窟窿。
明沉幾次想要開口,在三少爺的凝視下,還是沒能成功開口。明沉心裏的碎碎念開始泛濫。
辰府三少爺簡直比曾經的那啥,對,就是燕某人更無理取鬧。說翻臉就翻臉,想要執劍刺她不說,她躲開又不高興。她又不是想用刻刀劃傷人家的,明沉越想越氣,還有幾分委屈。
明沉的嘴巴不知不覺就向下抿起,眼眶微微泛紅,淚珠在眼角徘徊。
三少爺清咳了幾聲,看到明沉的委屈樣有些不好意思。
但隨即他又板起麵孔:“你到底是誰?不要騙我說你是府上新來的丫鬟,不懂規矩。府上的丫鬟可沒一個會武功的。先前看你左手執刻刀有些熟練,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了。剛剛用劍試探你,你的武功居然在我之上,不,或許還遠遠不止。”
明沉立即就想要解釋一番:“我,我是.……。”
明沉話未說完,三少爺又馬上插了一句:“等等,我勸你想清楚再說,不要隨意說謊。你既然知道那枚印章的事情,莫不是?”
三少爺猶疑未定,瞄了明沉許久,才冷聲道:“難道你是官府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