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打開心結
好大一會兒清歡都沒有說話,不過她一直觀察著蘇旌陽的臉色,喝了她的水好像是好了那麽一點點,清歡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想要說服他活下來,明明是跟自己無關的人,他母親又是那樣的德行,他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絲毫影響到她的生活。
可是她心裏就是覺得可惜,蘇旌陽就這麽死了真的很可惜。清歡想,或許是因為她更懂得崇尚生命吧。
清歡搜腸刮肚地尋找話題,過了一會兒說:“哎,蘇旌陽,我跟你說個事情啊,我上次去尚書府找林小姐,看見紅葉姑娘了。”
蘇旌陽的神情也並沒有什麽變化,淡淡“哦”了一聲,接著又問了一句:“她過得好不好?”
清歡搖頭,說:“不知道,看著應該很不好,你想想也知道了,她那樣的出身,在府裏能有什麽地位?”
“可畢竟是有了歸宿,她們一起的姐妹,青樓楚館的姑娘們,最好的下場也莫過於此了,年青的富家少爺給贖身,可以嫁進家境尚好的府邸做妾室,不用再低眉順眼地接客出賣自己。何況,何況林府非同一般,是真正的官家高門,紅葉她,也該知足了。”
清歡白了他一眼,說:“你就是個豬!紅葉為什麽知足?她哪裏不好了?難道現在不是出賣身體?現在步履維艱,說不定夜夜以淚洗麵。”
蘇旌陽緩了半天,說:“也許真的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那尚書公子並非是喜歡她,隻是因為跟我不合,所以處處跟我作對,看我要娶紅葉,想方設法也要奪過去。其實我是故意氣我母親的,到最後還害了紅葉。”
清歡說:“既然是你的錯,你就應該負起責任來啊。紅葉還這麽年輕,難道你要她一輩子都葬送在尚書府裏嗎?我可是聽說,尚書府裏非常看她不順眼啊。”
蘇旌陽悔之不已,說:“我能怎麽辦,她已經進了林家的門,來不及了。”
清歡瞠目結舌,“凡事總要想辦法的嘛,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至少死之前將紅葉安排好啊,不然真是害了她一輩子。”
蘇旌陽想了想說:“也許事情沒有那麽糟呢,紅葉也未必不幸福。”
但萬一呢?清歡心裏直歎氣,問:“蘇旌陽,你長到這麽大,有沒有真心喜歡的人啊?”
蘇旌陽皺眉,搖搖頭說:“我跟青樓的姑娘們接觸的多一些,真心不真心的,唉,誰知道呢……”
清歡暗罵禽獸,嘴上還是笑著說:“即便是青樓的,也是有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吧?沒有心動的?”
蘇旌陽搖頭:“紅葉就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我不知道什麽是心動,沒有感覺。”
清歡隻好作罷,又說:
“好吧,那你母親老早就說過不承認我們的婚約,難道沒有給你看好別的姑娘?”
蘇旌陽聳肩無所謂道:“她一向喜歡做主,這件事我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問過她。”
清歡接著引誘:“幹嘛不問問呢?萬一外麵有閨中千金暗戀你也說不定啊,你看你這麽一表人才的!”
蘇旌陽瞥了她一眼說:“你確定不是在尋我開心?”
清歡哈哈笑道:“那誰知道,萬一有眼瞎的呢?”說完看到蘇旌陽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便轉移話題道:“你不是有遺書嗎?要不要現在交給我?”
蘇旌陽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信封來遞到清歡手上:“你不能拆開來看。”
清歡又反手遞還給了他道:“你還真寫了?幫別人轉交遺書這麽晦氣的事情,我才不做呢,萬一你母親看了再怪我。”
蘇旌陽還想再勸說兩句,清歡趕緊道:“你就放在床上,或者在你房間裏不拘放在哪裏,將來你母親總會看到的嘛,何必找我做這樣的事情,我跟你又不熟。”
兩人正說話間,錢夫人便進來了,看到清歡跟蘇旌陽相談甚歡,心裏總算稍稍放了心,將甜品放下道:“我讓廚房煮了點東西,你們兩個隨便吃一點吧。”說著就走到蘇旌陽床邊道:“我的兒,你怎的這樣不聽話?莫不是清歡不願意過來,你一輩子就這樣悶在這裏了嗎?”
清歡咳了一下道:“夫人不用急,他悶不了一輩子。”
錢夫人驚喜道:“小姐的意思是?旌陽莫不是快好了?”
清歡嘴角一抽,索性不管了,便說道:“非也,是快死了!”
“什麽?”錢夫人如同五雷轟頂,還未哭出聲便已是淚流滿麵,繼而便大哭道:“我的兒啊!”
蘇旌陽嗔怪道:“清歡,你幹什麽說給她聽?”說著又對錢夫人道:“你進來幹嘛,快出去!”
錢夫人不管蘇旌陽如何說,隻哭道:“我不走,你到底是怎麽了?你是得了什麽病啊?為什麽不讓我知道,為什麽不讓大夫給你瞧病?到底是我做了什麽事讓你對我生分至此啊?”
清歡對蘇旌陽說道:“你莫要怪我,此事你做的本來就不對,這世上沒有逃避便可解決的事情。她縱然做過許多不對的事,但對你,始終都是溫柔以待,你便不能如此不明不白地走了。”說著又對著錢夫人道:“夫人請先不要哭,他不告訴你,我來說與你聽。”
錢夫人果然止住了眼淚,對著清歡道:“清歡小姐,好孩子,你快跟我說,這是怎麽回事?”
清歡說道:“夫人,是這樣的,你的兒子蘇旌陽,他可能被別人下了
毒,恐怕命不久矣!”
蘇旌陽沒想到清歡突然這樣說,還說是別人下的毒,頓時有些不解,錢夫人已是恨恨道:“被人下毒?這怎麽可能?剛開始我偷偷給他找大夫看過好幾次,大夫都沒有說什麽啊,不可能,一定是弄錯了!”
“夫人想想,這兩個月來是不是沒有大夫來過了?毒便是大概兩個月前下到他體內的。”
“兩個月?這,是什麽毒?清歡你認識舒神醫,你是不是有辦法是不是可以解毒?”
清歡道:“夫人果然愛子心切,並不先問是誰下的毒,而是關心解毒之法。但是我告訴你,此毒無解。”
“無解?”錢夫人突然抓著清歡道:“求求你,你找下舒神醫好不好?他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
錢夫人的焦急,清歡看在眼裏,然而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說道:“夫人不想知道,是誰要害他嗎?”
錢夫人這才想到,忙問道:“是誰?是不是旌陽在外麵得罪了人別人不肯放過他?”
清歡道:“不是,若是我說,是有人不喜歡夫人,或者說討厭夫人,所以下毒害了蘇旌陽,夫人信嗎?”
“討厭我?這,因為討厭我就下這樣的毒手害我的孩子,是誰?是不是後院的哪個賤人?要我知道了,我定然不計一切代價將她粉身碎骨。”錢夫人惡狠狠說道。
“夫人說的是,失去孩子該會是什麽樣的痛苦,想想就心痛不已,一個人再怎麽討厭甚至痛恨另一個人,也不該下毒去害她的孩子,孩子總歸無辜啊。夫人你說,是也不是?”
蘇旌陽猛地抬起了頭,心裏突然就明白了清歡話裏的意思。錢夫人也怔怔地看著她,直覺告訴她,清歡的話裏有話,可是當年那件事,除了自己和心腹嬤嬤,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連蘇旌陽都不可能知道,何況是清歡,那時候的清歡還被趙氏死死控製在內院裏呢!對,她一定不知道,錢夫人強穩定心神想道。
錢氏鎮定一下說道:“清歡,你說的對,即便再恨我,也不能在旌陽身上下手,到底是誰?旌陽你怎麽知道的,到底是誰?”
清歡還未回答,蘇旌陽道:“母親,你也知道這樣不對是嗎?如果別人因為你害死了我,你會不會心痛?”
錢氏又是號啕大哭,半點形象也不顧了:“你是我的兒,我如何會不心痛?你不要說這樣的傻話,到底是誰?我一定要將人找出來!”
蘇旌陽又說:“我想問母親一個問題,大嫂除了沒有為侯府傳宗接代,有哪一點做錯了呢?若不是母親步步緊逼,大嫂何故年紀輕輕就尋了短見?難道此事母親沒有責任嗎,難道你不會內疚嗎?”
錢氏簡直失去了理智,問道:“原來是因為你大嫂才對我如此,難道是你大嫂的娘家人?他們恨我所以對你下手?”
“哼!你不要猜了,大嫂何等賢德之人,如今命喪黃泉,母親竟還在身後誹謗!”蘇旌陽接著道:“難道母親沒有想過嗎?我病重甚至馬上就毒發身亡,你如此傷心欲絕,若是別人的孩子呢?他的母親又該如何痛苦?”蘇旌陽說到這裏劇烈地咳嗽起來。
清歡覺得不好,蘇旌陽很可能口不擇言當著她的麵就將當年的事一起提出來,雖說她已知曉,可是錢夫人在場她還是覺得尷尬,便說道:“錢夫人,蘇旌陽,我有事先回去了。”剛要走又對著蘇旌陽道:“我跟你說過,什麽事都要說開了才好,沒有什麽是值得搭上性命的。你們好好談一談,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此刻她眼裏閃爍著的光彩像是一把火炬,點亮了他一度灰暗的情緒和失落的心境,看著清歡,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好像重新得到了活下去的信念,盡管他心裏明白,這大概也是一種奢望了。
回去的路上,子衿忍不住問道:“小姐,那蘇公子怎麽樣了?我怎麽聽著錢夫人哭起來了?”
清歡說:“其實,蘇旌陽鑽了牛角尖,他本身還是個非常不錯的孩子,但願他們母子把話說開能救他一命。”
“哦!小姐何須煩惱,凡事盡力便可,這又不是你的錯!”
清歡笑道:“連你們也會安慰人了。我其實沒有很煩惱,隻是想不通,你們這古人,思想怎麽這樣?”
沒有人回答她,清歡又問道:“我這樣問吧,你們兩個對娘親的感覺是怎麽樣的?”
子佩說道:“我被賣的時候太小,對娘親沒有印象了。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娘親。”
子衿笑說:“哪有人沒有娘親的?沒有娘親我們從哪裏來的?不過小姐你問錯人了,我們兩個都跟孤兒差不多,從小就被夫人買來留在小姐身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