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退婚
文嬪是誰？不光清歡和在場的許多人不知道她，若非這宮女提起，恐怕連皇上都要遺忘她了。
麗貴妃首先發話：“你，你這賤婢，文嬪妹妹最是溫柔的性子，你為何誣陷她？”
此時皇上已從震驚中醒來，他雖對這宮女的話不盡信，可當著大臣們的麵，也必須要提問文嬪了。
文嬪卻像是早有準備一般，聘聘婷婷地走向前跪了下來，說：“沒錯，是臣妾，臣妾供認不諱，任憑皇上處置！”
她看起來瘦弱而又堅定，像一棵迎風的細竹，堪堪折斷。
對於文嬪的態度，清歡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知道，這是滿門抄斬的大罪，更何況，這個文嬪一看就不是這件事的幕後凶手，她實在不明白，是什麽原因讓她毫不猶豫的承認了這樁大罪，難道就不怕累及父兄？
清歡的疑惑，皇後卻就替她解答了。
“文嬪，你可要想清楚了，這罪名可是你能承擔的？你還未有子嗣，為何做這樣損人傷己之事？”
“孩子？”文嬪眼中傷痛畢現，喃喃地說：“不會再有了，我的一生早就毀了。”說著就看向皇上答道：“皇上，臣妾無話可說，所有罪責臣妾願意承擔。”
對於突然冒出來的文嬪，皇上自然也不相信，甚至有些惱怒，問：“文嬪，朕不相信這是你能做出來的，難道此時你還要犯一個欺君之罪嗎？”
“皇上不必再問，臣妾悉數招供。”
皇上臉色很差，手緊緊握起來，說：“當年你隻是麗貴妃宮裏的一個小宮女，是朕抬舉了你，且看在你一直溫柔謹慎不與人爭，前年還晉你為嬪位，你說，是你要害朕，你的目的何在？”
皇後已經說得很清楚，她沒有子嗣，沒有子嗣的嬪妃斷沒有這樣做的立場。
文嬪已是淚流滿麵，跪著也有些顫抖，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激動，“皇上，臣妾已然知錯，但錯已鑄成若不及時醒悟，豈不是累及她人？”
“她人？好，好。”皇上氣的一個酒杯摔了下去，狠狠說道：“你這是鐵了心了？”
那文嬪又磕了一個頭說道：“皇上，臣妾無話可辯，任憑處置。”
“嗬！處置？既是你已然醒悟，發覺鑄成大錯，那朕便要聽聽，你當初為何鑄此般大錯？”
文嬪一愣，清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發現她微轉頭朝麗貴妃看了一眼便馬上就又低下頭來，隻一眼，清歡看的清清楚楚，今日之事，南陽侯一黨必然早就想好了對策。
這文嬪必定是替罪羔羊了。
“皇上，你問臣妾為何，那臣妾鬥膽一問，前年皇上為何給臣妾晉了位分？難道不是皇上心
中有愧嗎？”
“朕心中有愧？朕有何愧？給你晉位分，是因為皇太後說你識大體給她抄了百遍經文。”
“哈哈！是因為皇太後？皇上竟然連那樣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哦，錯了，或者說是，皇上根本就沒有在意過，縱然晉為嬪位又如何？臣妾失去的就可以彌補回來嗎？皇上，是你抬舉臣妾，臣妾從一個宮女變成了宮裏的主子，臣妾知道，臣妾身份低微，所以後宮姐妹們的冷嘲熱諷，臣妾都隻當沒有聽到，臣妾原本便打算等到了25歲便放出宮去過自由的日子，是你斷了臣妾的念想啊皇上，可到了這樣的地步便也隻能自我安慰，在宮裏與世無爭過一天是一天罷了，直到臣妾有了身孕，你知道嗎皇上，那便是臣妾唯一的期盼唯一的指望啊！可是臣妾身體不好沒有保護好他，他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這世界便從臣妾的肚子裏消失了，你知道那些日子臣妾是怎麽過的嗎？日日夜夜躺在床上，都希望，希望醒來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夢。可你是怎麽做的？那難道不是你的孩子嗎？為什麽你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孩子沒有了為什麽你一點都不傷心？臣妾真是恨啊，恨自己時運不濟遇到了你，若是能順利出宮，臣妾寧願嫁一個市井街頭的小子，隻要他真心相待，臣妾的這雙手，願意為了衣食住行操勞一生，可是臣妾恨也無用，是你改變了我的命運，那便讓你也來償命吧！臣妾做此打算便沒有想過再存活世上。”
文嬪越說越激動，緊接著長歎一聲，大喊：“孩子啊，娘親來找你了！”說著就朝旁邊的柱子一頭撞了上去。
“你！快攔住她！”皇上話未說完，根本來不及阻止，那文嬪滿臉滿頭都是血，已經沒氣了。
現場是死一般的寂靜，大臣們無一敢說話，皇上驚得站在原地，連皇後都嚇的在一旁沒了主意，清歡又偷偷觀察，唯有麗貴妃，麗貴妃拿帕子輕輕的擦著嘴，臉上表情無一絲變化，這更像是，早就料定了發生的一切。
那文嬪的話疑點重重漏洞百出，一個沒有娘家的宮女在後宮何其艱難，又從哪裏得到了這人人都未見過的千日盡？她一個在宮外沒有靠山，宮裏沒有耳目的嬪妃，又是如何將這毒下到了皇上的洗澡水裏？若跟自己沒有絲毫聯係，她放著自己的嬪妃不做，為何自己找死？莫非，是有把柄在別人手裏？清歡想到的，別人未必想不到，可是她已承認一切且撞柱身亡，這案子又該如何審下去？
皇上原本是希望大臣們在場，當場揭穿南陽侯的陰謀，沒想到竟被文嬪給破壞了。皇上吩咐侍衛及太監們處理文嬪的屍首，先拖出去再做打算。麗貴妃及南陽侯，不管皇上如何猜忌
，這一次都全身而退了。
“既然文嬪已然承認，弑君之罪當株連九族，但文嬪並無母家，人已死，此事便了了。削去文嬪位分，仍貶為宮女，許以車裂之刑，再扔到城外的亂葬崗。他日再有犯者，絕不輕饒。”
眾臣隻高呼萬歲，哪裏還有人再有一點吃喝之心？隻盼著怒火不殃及自己罷了。
皇上看了皇後一眼，又開口道：“既已過去，眾卿不必緊張，朕還要論功行賞。”
清歡眉頭一緊，皇上已經接著說：“為朕解毒，多虧舒訣神醫，餘毒得清，幸而天山雪蓮。宣王世子上官昱佑，舒神醫雖不是你找到的，但你卻為此事受了重傷。”皇上看著上官昱佑笑道：“佑兒已是世子，若再加封，豈不要逼著你老子退位讓給你？”
說的大家都跟著笑了起來，稍稍緩解了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皇上說：“這樣吧，佑兒自小習武，曾立誌要上陣殺敵，朕便把先祖傳下的護心鏡送於你，若有朝一日果真上了戰場，也算是有備無患。若我朝安穩無戰事，這護心鏡是先祖遺物，你是他的子孫，朕交於你也是使得的。”
護心鏡，大淩隻此一件，先祖帶著他打下江山，屢屢受傷卻能保全性命，可見此非凡物，曆代都是交於傳位帝王，皇上竟要交給宣王世子，可見對宣王一家極盡信任。
上官昱佑也未推脫，謝恩便領了賞。
皇上又道：“宣王府大郡主上官昱菲。”上官昱菲趕緊站了起來前去行禮，皇上道：“此事多虧你周旋，你既為郡主，朕膝下無女，宮中無公主，便破例封你為皇朝大公主，賜號睿懿。他日便為公主搭建鳳台擇婿。”
其實上官昱菲並不在乎自己是公主還是郡主，皇上親口說要擇婿，馬上就苦了臉，說：“皇上，您這是封賞呢還是懲罰呢？”
一句話說的皇上哈哈大笑：“你放心，你皇祖母交待不能勉強於你。”
上官昱菲才趕緊謝恩下去了。
皇上又對著宣王和王妃說了些許好話，賞了一堆金銀珠寶，給王妃還賞了許多名貴藥材，此時大臣們均已明白，皇上此番逢凶化吉，恐怕是宣王府的功勞，都以為這封賞已完的時候，皇上又開口了：“申愛卿，你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啊。”說的申越一頭霧水，卻也趕忙連連謝皇上誇獎。
“三小姐，此事你居首功，若非你，便找不到舒神醫，若非你，也得不到天山雪蓮。你對朕便算是有救命之恩情。”
台下一片嘩然，申三小姐跟這事也有關係？一個閨閣千金，如何就找到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舒訣？手裏如何就有連皇上國庫都沒有的天山雪蓮？申越以為自己聽錯了，
趙氏更是滿臉的不可置信，隻聽皇上接著說道：“清歡生母雲氏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朕追封其為一品夫人，清歡外祖雲老爺的天山雪蓮救了朕的性命，追封雲老爺為雲留侯，清歡作為唯一遺孤，可襲侯爵，破例封為我大淩第一個女侯。”
女侯？
這真是前所未有，更是聞所未聞，可見清歡的功勞，可是趙氏百思不得其解，清歡的小院子她了如指掌，她母親的那幾箱子東西更是不知被翻了多少遍，為何清歡突然就有了兩顆可以救皇上性命的天山雪蓮？要知道這雪蓮，別說普通人，就是王府侯爵，甚至皇宮大內，都不一定見過啊。清析清楚恨恨的看著清歡，若是眼神可以殺人，清歡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次了。
“朕並未說完，清歡有一心願，朕便為她達成，忠義侯及夫人均在此，朕便下旨，取消貴公子與申三小姐的婚約，他日男婚女嫁各不相幹。清歡，朕擇日命人建造雲留侯府，待一切妥當，你便可搬過去。”
取消婚約？還是清歡主動要求的？
下麵又是一陣嘩然，自古便有休妻，或者男方悔婚之事，不堪受辱的女家甚至有落發或者自盡者，還從未聽過女方主動退婚的。
女侯已經足夠震人耳目，如今又在盛寵之下退了婚，這個申家三小姐到底想做什麽？
不少夫人小姐頻頻看向她，似乎想從她臉上窺得一二，可是清歡滿麵笑容，哪裏能看出半分心思？大家很快便猜出個大概來，想必是這個三小姐嫌棄蘇旌陽，一個病秧子，雖是侯府少爺，可誰能保證嫁過去能過幾天日子？
嗯，三小姐想得周到，這個婚退得很好，沒有吃虧！
還在侯府閉門不出，此刻正躺在床上閉目裝死的蘇旌陽，冷不丁就打了幾個噴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