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姨娘
杜嫣知道自己陪嫁豐厚，卻沒料到豐厚到這種程度，光看嫁妝單子時，還未察覺。
統共三處京郊的莊子，一處綢緞鋪子，一處胭脂鋪子，一家藥鋪，一家糕餅店，良田五十頃，並三進三出的宅子六間。其中，因杜家不做胭脂生意，這家胭脂鋪子竟是父親花了大價錢從旁人手裏買來的。
也是湊巧，杜嫣巡視胭脂鋪子時，迎麵撞上蘇家大奶奶王氏。
二人相視無言。
杜嫣不喜這位小家子氣的蘇家大奶奶，而王氏因自己攪了蘇羽豐和杜嫣的親事，有些心虛，根本不敢看她，急匆匆地抬腳走了。
王氏身後，胭脂鋪子的夥計都在奚落她。
“好歹也是官眷，窮酸得連幾盒紗耶香都買不起，反汙咱們的胭脂香料不好。”
“還是蘇府的人，真是丟人。”
大約也真是蘇家素來有名聲，卻無權勢，連幾個鋪子裏的夥計都敢背後奚落家中女眷。直至杜嫣入內，所有人才閉了嘴。
先前已來人通傳過，說是新的東家要來。雖看著還小，卻是侯府夫人，二品誥命夫人，自然無人敢拿喬。
杜嫣轉了轉，決心將閉月的男人從莊子調到這裏做掌櫃。在莊子裏，再勤勞肯幹，不過是個莊子頭兒，但成了胭脂鋪的掌櫃，不光有臉麵，還有油水。閉月忠心耿耿跟了自己那麽久，這份臉麵，杜嫣必須要給她。
在杜嫣尋思這事兒時，陸清禾卻在一心挑香料。
“將這紗耶香、鵝帳香、深月香，都包一份，送到蘇府去，就說是長安侯府世子買下贈與蘇府女眷的，感念蘇府曾在疫情時照拂夫人美意。”
“是。”掌櫃的忙應了，親自去包，並跑這一趟。
胭脂鋪子的老夥計見世子爺親自給東家撐腰，更是誠惶誠恐。而蘇府的一應女眷收到香料時，不覺欣喜，反而灰頭土臉，尤其是王氏，仿佛臉上狠挨了一耳光。
“今天，我去鋪子買香料，沒成想那鋪子竟被杜大人買下，做了，做了杜氏的嫁妝。”王氏站在婆婆跟前，不安地解釋前因後果。
還沒等柳氏說什麽，王氏又道：“這杜氏報複心也太重了，嫁不成我們豐哥兒，竟如此羞辱咱們。”
上官氏端坐一旁，麵上似笑非笑，“提出退婚的可是杜家。”
隻一句，王氏便麵色灰敗，上官氏尤顯不夠，又補道：“聽說杜嫣的陪嫁，光是宅子就有六處，每一間都跟咱們府裏一般大。”
“還不是嫣丫頭心氣兒高，容不下人麽。”王氏訕訕道。
柳氏麵色難看，製止道：“好了，如今嫣丫頭也不是你能叫的，她是高嫁入侯府的誥命夫人，別以下犯上。”
王氏少見婆婆如此嚴厲，終是閉了嘴。
上官氏這才心裏痛快了些，好好兒的姻緣被這蠢笨的婦人拆了，到手的好處全沒了。若是杜氏嫁入蘇府，那些金山銀山可就是
堆在蘇府了。
柳氏之所以斥責老大媳婦兒，是因為看到小兒子日漸消瘦，麵上全無笑容，成日裏仿佛個假人一般。王氏的侄女他不喜歡，留在院子裏的兩個通房丫頭他也不喜歡。
柳氏心裏門兒清，豐哥兒對杜氏念念不忘，她內心懊悔不已，後悔往日縱下的那些蠢事，若是自己當初心狠些，便好了，若是自己不是那麽聽風就是雨，便好了。事到如今，隻得將氣都撒到了老大媳婦兒身上。
翌日，長安侯府。
杜嫣一早便去了惠安大長公主的院子，給婆母請安。大長公主自先皇故去，性子寡淡，平日裏總是一人待在佛堂禮佛。
她不用在婆母跟前立規矩，不用晨昏定省，但幼承庭訓的杜嫣卻不能將請安這樣的事兒都拋卻腦後。
沒有陸清禾的陪同，杜嫣一人過了院子，惠安並無立威的意思，直接叫她坐了。
“這本是府中人口的冊子，這些是賬本。你可認得賬本？”惠安開口問道。
“回公主的話，媳婦兒認得。”杜嫣回道。
惠安點頭，“那你將這些拿回去看，若有疑問，可來問我，也可直接喚了各門房管事的詢問。”
“是。”杜嫣將冊子拿在手中，恭敬地應道。
就在杜嫣起身要告退時，惠安忽而說了句：“你既嫁入侯府，與禾兒一樣，喚我母親即可，不用如此生分和拘謹。”
杜嫣一愣，旋而一笑，活潑了些，“是，母親。”
惠安唇角微勾，不光是杜嫣自己，便連身邊的侍女都能瞧出，大長公主雖性子冷淡了些，卻是喜歡世子夫人的。
回了自己院子，杜嫣坐在廊廡下，一張張翻著名冊。
侯府上下一共兩百多人口，除卻各大門房幹活兒的，主子身邊伺候的，院內灑掃的，其餘便是護衛，這裏麵應當不包括暗衛。
杜嫣略翻了一下，心中有了個數，忽然，目光停留在一個名字上：姨娘朱氏。
姨娘？
總不見得是陸清禾的姨娘，那隻能是老侯爺的姨娘。大長公主下嫁時是續弦，那麽在這之前，侯爺有妻有妾，倒實屬正常。杜嫣心中飛快尋思著。
但這位朱姨娘在侯府生活得無聲無息，一點痕跡都無。先前在織造府，祖母硬塞給父親的那位季姨娘雖也收斂，卻也沒到這種程度。又或者，是自己才來了幾日，不了解府中境況罷？
杜嫣正在發愣，閉月急急地從院外跑進來。
“小……夫人，門房剛剛傳話來，說是有人找你。”
“找我？”杜嫣想不出這時候，誰會來侯府尋自己，她還未找著到機會與京城的名門夫人們攀交情，自己在京城也沒有相知相交之人，唯一熟悉的，是自己的小姑子陸緗，可早前，她已嫁去南潯。
“聽門房的描述，似乎是羞花。”閉月先是猶豫，後又篤定。
她對羞花過於熟悉，跟著小姐
來了京城，也聽了不少事，其中就有關於三皇子府一眾女眷和下人處置的事兒。所有女眷沒為官奴，有點私房錢的，還能買通衙役，將自己貶去個輕鬆些的地方，那些長得好的，年輕的，又沒銀子傍身的女眷，大多被賣到青樓妓館。
門房說這位渾身狼狽，像是從什麽地方逃出來的女子自稱認識世子夫人，閉月立刻想到了羞花。
“羞花？”杜嫣站了起來。
這裏是侯府，她不好妄做決定，頓了頓，她進屋找了些碎銀子，“打點一下門房，讓門房的人找個地兒先將她安頓下來，一切等小侯爺回來再做決定。”
“是。”閉月領命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