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等陳書傑交代了這些事後,陳遇問道:“那……我現在回烏夕夕那裏?”他原本是要來村子裏借宿的,現在他一點都不想留在這裏,麵對曾經那麽熟悉,現在卻陌生得讓人害怕的小叔!哪怕回到烏夕夕的家,隻能睡泥地板也好!

  陳書傑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當陳遇回到烏夕夕的家時,烏夕夕很驚奇,“不害怕女鬼了?”


  陳遇“啪”的一下,將藥包亮出來在烏夕夕的麵前。


  烏夕夕不解,“什麽東西?”


  陳遇坐下來,愁眉苦臉地說:“我小叔來了,就在村子裏,這個是他讓我下到水裏讓你喝了的安眠藥粉。”


  烏夕夕挑挑眉,淡定地低頭喝一口粥,陳遇的肚子適時地咕咕叫起來,早上啃了兩個地瓜之後,來來回回爬了幾次山,他早就肚子餓了,“粥還有嗎?”


  “沒你的份。”烏夕夕答道。


  陳遇不滿道:“哇,幹活就有我份,吃飯就沒我份,烏夕夕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在陳遇渴望的目光下,烏夕夕堅定不移地喝完碗裏的粥,放下空碗,擦擦嘴,說:“你說怕鬼,要去村子裏,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陳遇垂頭喪氣,撇撇嘴說:“要不是遇到我小叔,被他威脅著,打死我也不回來。”


  “那你還把他讓你下藥的事說出來?”烏夕夕好奇地問。


  陳遇長籲短歎了一會,說:“做個好人真難,我像是那種會給人下藥幹壞事的人。”


  烏夕夕看著他,真誠地答道:“像!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秦漠就給我下了很多次藥。”


  陳遇:“……”


  烏夕夕捏起藥包,問陳遇:“陳書傑讓你下藥,你卻跑回來告訴我,這沒問題?”


  “這有什麽問題,從頭到尾,他隻是叫我聽著,我就聽著,我沒有一句是答應過要配合他。”陳遇強調道,“我、是、好、人!”


  烏夕夕低頭,隱秘地笑了笑,再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說:“沒錯,你是好人,陳書傑曾經為了拿到九轉龍禍,把我抓了不說,對你這個親侄子,也沒有很客氣,連一個死人的墓都給刨起來,逼你拿九轉龍禍給他,你覺得他這次隻是讓你下個藥就沒事了?”


  陳遇搖搖頭,當然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所以才沒聽小叔的,轉身就“背叛”了他。


  烏夕夕拍拍他的肩膀,和藹可親地說:“鍋裏還有粥,你去盛來吃。”


  陳遇欣喜,原來還是有他的份啊。


  將粥盛到碗裏端進屋裏,一邊喝一邊跟烏夕夕說:“那我小叔都已經來到村子裏了,還讓我來下藥,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麽準備,譬如假裝中招了引他出來。”


  烏夕夕氣定神閑地問:“引他出來後呢?”


  “引出來後……”陳遇有些為難了,總不能是要把小叔引出來幹掉吧,別人殘暴不代表他也可以因為一點小糾紛,就殺人不眨眼,何況那人還是自己的親叔叔,便躑躅地說道,“把他趕出山就好了……”


  烏夕夕:“你覺得趕他出山,他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陳遇很惆悵,“那能咋辦?勸他完全不聽,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烏夕夕托腮想了想,很無所謂地說:“既然他想要來挖墳,那就讓他來挖好了。”


  居然這麽爽快直接?陳遇不禁擔憂地問出心中的疑慮,“你該不會想讓我小叔來挖墳,然後弄死他吧?這不行、絕對不行。”畢竟烏夕夕確實具備了這個武力值。


  陳遇拖著小板凳,要坐到烏夕夕的身邊,但收到了烏夕夕警告的眼神,他停住挪動的小動作,深呼吸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你看我,夾在你們中間,無論幫誰都很痛苦啊,打打殺殺隻會增加仇恨值,咱們聰明人不做糊塗事,何必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再說了,你還生著病,萬一有個什麽意外,越塔殺人不成反被殺,這就很尷尬了。”


  烏夕夕瞥他一眼,幽幽說道:“你覺得不讓他進到墳裏去瞧一瞧,徹底搞清楚,我家祖墳裏沒有他想要的東西,或者他想要的那些東西,根本就得不到,他會死心?”


  “……不會。”這才是陳遇感到頭疼的地方啊,“就這樣讓他到墳裏去瞧一瞧,他肯定不隻是瞧啊,到時要挖,你會同意?”


  別說烏夕夕不同意,就連他一個不相關的人,都覺得挖人祖墳這種事,真的很缺德,很欠揍。


  如果可以,陳遇也很想閉上眼睛,高高掛起事不關己,不去管這件事,讓這種人被揍個半死得了。


  烏夕夕見陳遇一直提出好法子,便提醒道:“他手裏有塊九轉龍禍。”


  陳遇不明所以,“那不是假的嗎?”


  “他不知道是假的,那不就相當於是真的了嗎?”烏夕夕意有所指。


  陳遇還是不明白烏夕夕的話中話,“我小叔都研究那麽多年了,拿著假貨一進墓地裏,發現壓根就開不了鎖,這樣的話,很大可能會激怒他,他就更加不可能會死心了。”


  烏夕夕忽地伸出兩根手指,陳遇一驚,以為要被插瞎雙眼,倏地條件反射緊緊閉上雙眼,過了一會兒,也沒感到雙眼被戳,他微微睜開一條縫隙,烏夕夕的兩根手指穩穩停在他的眼珠子前。


  她將手收回來,指著自己的雙眼,“看著我。”


  陳遇忍不住嘀咕:“還以為你要把我給戳瞎了。”他依言對視上烏夕夕的雙眼。


  雖然兩人不是沒有對視過,但是忽然要求這麽對視著,莫名其妙就激發了所有的感官,陳遇連烏夕夕的每一根睫毛都能數的一清二楚,還隱隱約約聞到了一絲淡淡的屬於烏夕夕的氣味。


  陳遇在昨晚睡在烏夕夕的床上就有聞到這股味道,不是那種用沐浴露洗出來的味道,莫名地有些好聞,他控製不住自己,微微翕動一下鼻翼。


  陳遇的鼻翼剛翕動了兩下,就忽地呼吸停止了,他張開嘴,甕聲甕氣地說:“烏夕夕,能把你的手指拔出來嗎?”


  烏夕夕手指依然插在陳遇的鼻孔裏,“你剛剛在聞什麽?”


  陳遇的臉紅了紅,不知道是心虛還是被堵住氣孔呼吸困難導致,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我哪有聞什麽,難道我呼吸都錯了?”


  “沒錯。”烏夕夕抽出手指,嫌棄地在陳遇的衣服上擦了一遍又一遍。


  陳遇鬱悶地揉揉酸痛的鼻子,抗議道:“沒錯啊……那你還插我——鼻孔?!”


  “因為你剛剛的眼神惡心到我了。”烏夕夕橫他一眼,平淡地說道。


  陳遇心虛地低了低頭,他剛剛的眼神有那麽露骨嗎?為了不讓烏夕夕因為這個問題活動筋骨來揍他,他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問:“你剛剛讓我看著你,你想要說什麽?”


  烏夕夕直直地盯著陳遇的雙眼,堅定無比地告訴他:“陳書傑手裏拿著九轉龍禍,那就讓他用它去開一把鎖,打開鎖之後,看到什麽就是什麽,他不死心也沒辦法。”


  陳遇蹙著眉頭,仔細地想著,鑰匙這麽做的話,能讓小叔死心的成功可能性有多大。


  隻要小叔不知道那鑰匙是假的,進到墳墓裏,然後找到一道門,打開門鎖之後,發現所謂的寶藏早就被盜得一幹二淨,就剩下一些破碗爛鐵,大概就能死心了吧。


  問題在於,製作這麽一個符合條件的門和鎖,還有門內的場景、物件擺設,所需要的成本,有點略高,甚至是有點難以完成的任務……


  陳遇說出這個難點,烏夕夕略歪了下頭,思忖道:“這些東西,我們都有現成的,畢竟我們是專業的守……”她停頓了下,沒說下去。


  陳遇:“守什麽?”


  “守……手工製作人,我們山裏都是靠自己雙手吃飯,缺什麽就自己造出來好了。”烏夕夕多虧自己呆在城裏的那段時間,看了很多的電視,知道城裏人管一種人叫手工製作達人,大概就是村裏的木匠的。


  守墓人手頭上一些道具,就是找木匠搗騰出來的。


  狡兔還有三窟,作為專業的守墓人,怎麽可能沒在自家的祖墳裏布置一些遮人耳目的機關道具。


  而烏夕夕家的祖墳裏,就有這樣一個密室,這個時候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陳遇擦拳磨掌,幹勁十足,“那我們現在就過去準備準備?”


  烏夕夕沒有異議,叫他跟上來,就往祖墳墓地那裏走去。


  陳遇跟在烏夕夕的身後,走進山林裏,爬過一個小山坡,就到目的地了。


  “到了?”陳遇看著身處的環境,周圍就是茂密的草木,完全找不到古墓的影子在哪裏。


  烏夕夕開始動手撥開前麵一處厚實的藤蔓,陳遇當即雙眼一亮,古墓的所在地一般都要藏起來,這藤蔓後麵應該就是進到墓地的暗門了。


  於是,陳遇也加入到撥藤蔓的行列中。


  很快地,兩人三兩下就將那處藤蔓都撥開,漏出了褐色的泥土,陳遇撩著藤蔓,仔細研究這門的開啟機關在哪裏,可怎麽也找不到“門把”。


  他不禁感歎道:“烏夕夕,你們的機關也偽裝得太巧妙了,你帶我來,我就算知道這裏有門,也都沒找到門在哪裏。”


  烏夕夕狐疑地問:“什麽門?”


  陳遇驚愕,“你不是要帶我進到你們家祖墳裏嗎?這不是入口?”


  烏夕夕翻了個白眼,蹲下身,從旁邊草堆裏掏出一窩鳥蛋,舉到陳遇的麵前,“我是來拿這個。”


  陳遇:“……”真他媽尷尬!


  烏夕夕將鳥蛋窩塞到陳遇的手裏,繼續在前麵帶路,來到了一個地方,又開始撥開一簇茂密的藤蔓。


  陳遇捧著鳥窩,站在她背後,吐槽道:“不是才剛吃完飯嗎,怎麽就忙著找鳥蛋了,咱們能先幹點正事不?你到底還想不想解決眼前的煩惱,保護好你家的祖墳別被人給挖空了?誒,你這人……咦,有門!”


  撥開藤蔓之後,一扇半人高的小門就出現在了眼前,烏夕夕掏出一把很古風的鑰匙插進鎖孔裏,哢擦擰兩下,就把門打開了,“這才是入口。”


  她率先彎腰鑽進去了。


  陳遇站在外頭,看著那黑漆漆的洞口,心裏有些忐忑,之前還沒什麽感覺,這會站在了門前,他才意識到自己這是要進到墳墓裏去啊。


  尤其是在今天遇見女鬼之後,他的世界觀開始動搖了,而現在他要主動進到可能會有更多鬼魂存在的墳墓裏,這不是作死嗎?


  陳遇在外頭猶豫,烏夕夕在裏頭等得不耐煩,出聲催促道:“快點進來。”


  陳遇咬一咬牙,給自己鼓鼓氣,怕啥呢,天塌下來有烏夕夕撐著,有鬼來了,烏夕夕也能把它們打跑,也不對,就算有鬼來了,那也是烏夕夕的祖先鬼,那他也隻不過是在見家長而已。


  這麽一想,陳遇心裏就沒那麽緊張了,蹲下來,往這個洞門裏鑽。


  一鑽進去就發現裏麵能容兩三個人通行的山洞,完全不用像條狗一樣一直爬著走,隻不過洞口外麵的藤蔓一放下來,就把洞口僅有的光線全給擋住了,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烏夕夕,沒手電筒,看不見路啊。”陳遇像個瞎子一樣,伸出手在空中抓瞎了一把。


  烏夕夕對自己的祖墳還是相當熟悉的,在黑暗中往前走兩步,然後在洞壁上一摸,摸了個空缺處,再把手往裏麵一探,就抓到了她之前藏在裏麵的油燈。


  將油燈取出來後,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打火機,這是進山之前從外麵買回來的,比火柴好用多了,隻需要哢擦一下,一簇火苗就出來了。


  烏夕夕提著點燃了油燈,對擠眉弄眼還沒適應過來的陳遇說:“走吧。”


  唯一的光源就在烏夕夕的手上,她一走,光也跟著走,瞬間就感覺周圍的黑暗要張開大嘴吞過來了,陳遇趕緊跟上烏夕夕的腳步。


  “你家祖墳可真大,這座山都被你們家給承包了,你們家祖先肯定是個大土豪級別的貴族,平民老百姓哪能建這樣的墳墓。”陳遇跟著烏夕夕走了一段路之後,覺得兩人不說話,隻聽著腳步聲在洞裏的回響,而眼睛能看到的東西實在有限,逼仄的山洞裏,給人強烈的壓抑感,實在悶得心裏慌,就開啟尬聊模式,找話題轉移下注意力。


  走在前麵的烏夕夕聲音平平地回道:“如果隻是一個小土包,還會有人來挖嗎?”


  “那倒也是,虧得是在這種深山裏頭,要是不那麽隱蔽,就算沒有盜墓的人來光顧,也早就被用來考古研究了。”陳遇說道。


  說著說著,烏夕夕突然停下腳步。


  後麵跟著的陳遇差點一頭撞到她背上,他問道:“怎麽不走了?”


  “噓,別說話。”烏夕夕壓低聲音。


  陳遇倒沒很白目地繼續問她怎麽回事,安靜地閉上嘴,側頭去聽引起烏夕夕異常的動靜。


  但是他怎麽努力地聽,除了微弱的水滴聲,再沒有聽到別的什麽。


  烏夕夕卻把油燈塞到他的手上,然後貼在他耳邊輕聲說:“你呆在這裏不要亂跑,如果兩個小時內,我還沒有回來,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要管,你就按原路退回去,還有,不要相信你小叔,他已經魔障六親不認了,把我關在地下室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殺了你,因為他認為你就是秦漠,從他那裏偷走了九轉龍禍,他最恨的人是我姑姑,然後就是你,你到時不要進村子,不要去找他,直接離開這裏。”


  這是烏夕夕有史以來對陳遇說過最長的一段話,她快速說完這些,正要撇下陳遇往墓穴裏麵走,陳遇就抓住了她的手腕,麵色焦慮地問:“有人在裏麵?”


  烏夕夕點點頭。


  陳遇又問:“是我小叔?”


  烏夕夕搖搖頭,“不知道。”不過,不管是陳書傑還是別的人,都沒有太大區別,他們都抱著一樣的目的,做著一樣的事,隻不過長得不一樣,名字不一樣罷了。


  陳遇咬咬牙,堅決地說道:“雖然我沒你厲害,但是作為一個男人,這件事又不是跟我完全沒有關係,怎麽能袖手旁觀?我要跟你一起進去!”


  烏夕夕皺皺眉,舉起沒有被陳遇抓著的那隻手。


  陳遇立即身體往後一仰,警惕著她的那隻手,“你別又想把我劈暈,我提出抗議。”


  烏夕夕的手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落在陳遇的臉上,陳遇隻覺得烏夕夕的手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在他的臉頰上碰了碰。


  陳遇僵在那裏,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你摸我做什麽?”


  烏夕夕的手頓了頓,然後收了回去,她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掃了掃,說:“你臉上沾了點泥土。”


  “是嗎?大概是剛剛爬進來的時候沾上的。”陳遇用手背擦了擦臉,“還有沒有嗎?”


  烏夕夕看也沒看一眼,胡亂地敷衍答道:“沒有了。”


  這隻是一段小插曲,陳遇不忘初衷,“你讓我跟你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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