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別
肥豬沒有防備的退了一小步，揉了揉鼻子，那時我年齡還小，力氣還不過大，十五歲的年齡，能有多大的力氣呢。所以對於肥豬來說根本沒有震懾力，反倒把他激怒了，他伸開他那雙大手掌向我扇了過來，像隻有力氣的大熊，我隻覺得頭一陣暈眩，趔趄著坐到了地上，一股熱流就從嘴裏鼻子裏麵流了出來。
“血，小峰”嫂子哭喊著，驚嚇的失去了原本的聲調。
我暈暈乎乎的，本能的用手摸了一下嘴邊，滿手的血，當時雖然小，可是我竟然沒有被嚇到，隻是一心的想著要保護嫂子。
我站了起來，又衝著肥豬衝了上去，舉起拳頭向他打去，嫂子喊著想要攔住我，拽著我的衣服角，我不知道哪裏來的猛勁兒，一下子掙脫了就衝上去，肥豬根本沒把我這個十五歲的少年當回事，沒有躲閃，直接拎起我的衣領把我摔了下去，我被摔的一股氣卡在了喉嚨中，喘不上來，我趴在地上像是斷了氣一樣，想站卻站不起。
嫂子連忙過來扶著我，眼角的淚，撕破的衣服，發絲混在了淚水上貼在了臉頰上
“小峰，你沒事吧，小峰”嫂子把我摟在懷中。
肥豬這個時候根本不住手，拽著嫂子的胳膊就將嫂子又摟住不斷的撕扯嫂子的衣服，撕開的衣服刺啦一聲一聲的入進了我的耳朵，嫂子掙紮著，肥豬將嫂子的雙手緊緊的卡住了，這個時候的我疼的站不起來，我拚命用著力氣終於站到了肥豬身後，我看著他這樣欺侮這嫂子，恨的我將手攥成了實實的拳頭。
可我知道我這一個拳頭根本不管用，我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角落裏麵的那個木椅子。拽了起來想都沒想就砸了過去，椅子砸在了肥豬的背上，本來不就不結實的椅子碎開，肥豬怒瞪著我，眼中滿是火氣，怒目圓睜那兩條濃黑的眉毛擰成一起，朝我衝了過來，我躲閃不及，想著這回一定會被打死，就在肥豬靠近我的時候，停了下來。
我看見嫂子在後麵拽住了他，眼裏滿是祈求。嫂子的眸子淚水已經溢出了一流順著臉頰流著。肥豬瞥了我一眼，然後又回身扯著嫂子，想把嫂子推到房間裏麵，嫂子掙紮不過，絕望無助已經精疲力盡。嫂子這麽好，從小到大就嫂子最疼我，我不能看著她被這個死肥豬欺侮。這時肥豬看著我奸笑著，鄙夷著不屑一顧的冷哼了一聲。一個十五歲少年的內心衝動著，激烈著，火氣直上，我看見了放在桌角盤子裏麵的那把水果刀，平時那把刀都是嫂子用來給我削水果用的，我看著那把刀，像是一個武器，是一個孩子捍衛自己尊嚴保護自己親人的武器，我心裏想著，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趁著肥豬拉扯的階段，拿起水果刀就衝向了肥豬。
肥豬感覺到了背後的動靜，一轉身，看見我拿著刀衝了上來，嚇了一跳，匆忙的躲開，然後抓住我的胳膊，我身形小甩掉了他。
他看著我驚魂定了一下，隨即便狠狠的對我說:“你個小兔崽子，敢對老子動刀，老子不剮了你”
我當時沒想太多，不知道向來有些性格內向軟弱求全的我哪裏來的狠勁，我根本沒聽見肥豬的恐嚇，像是發瘋了一樣握緊了水果刀，向肥豬衝了上去。
光腳的哪裏會怕穿鞋的，肥豬見到我瘋了的樣子也有些害怕，說話也沒那麽硬氣了“你別亂來，小崽子”
我哪裏聽他說，直奔著他就拿著刀捅了上去，刀正插在肥豬的肚子上麵，血順著刀就流了出來，沾滿了我的雙手，我被這鮮紅的血嚇到了，退了好幾步，不知所措。
肥豬在我麵前倒了下去，嫂子在旁邊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隨即哆嗦在角落裏麵摸索著手機“打電話，打電話”嫂子顫抖著嘟囔著，撥打了120，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這不會是殺人了吧？會不會死？我這麽大就死了嗎？
我看著嫂子，跑到了嫂子身邊，嫂子拍著我，抱著我的頭撫摸著我“小峰別怕，沒事的，沒事的，還有嫂子呢”嫂子順著含著淚。
120車和警車同時到達了，120拉著肥豬走遠了，我也被警察帶進了警車，在警車上麵我望著嫂子，嫂子在車窗外麵的影子好單薄，被扯爛的衣服外麵披著一件長的外套，嫂子看著我，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嫂子捂著嘴盡量的在這麽多人麵前控製著情緒看著我被警車帶走，我走的時候安慰了嫂子一下“嫂子，別擔心，沒事的。”警車走遠了。嫂子身形也越來越小了起來。
我隨著警車人生第一次進了警局。
進了警局，警察局的叔叔看我還有些抽搐，情緒沒穩定，便安慰著我，遞給我一杯溫水，我接了過來，慢慢的喝了起來，我確實嚇壞了，腦海裏麵一直回應著肥豬倒下去的時候他肚子上的那把刀，到上麵的鮮紅的血，還有沾滿了肥豬血的手，現在我看著自己的拿著水杯的手，沒有擦拭幹淨的指甲裏麵，手指的紋路裏麵的血，心裏麵還是一顫一顫的。有個警察叔叔，橫眉濃密，一雙不大不小的眼睛，眼神卻很犀利嚴肅。但是我卻一點不怕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我就在他麵前說出來事情的整個過程。
“好點了麽？那說一說為什麽殺人？”
我點了點頭“因為他欺負我嫂子？”
“你嫂子？”
“對，剛才那個女人是我嫂子，我和我嫂子生活在一起”
“哦，那先說一說你的情況”
“我……”我不願意說起我的童年，很不願意說起他們那些嚼舌根的人說我和嫂子的壞話，我要護著我嫂子，我沉默不語。
警長皺了皺眉頭，卻也不為難我。
“說一說你為什麽，又是怎麽用刀捅剛才那個男人”
“他活該，他，他欺負我嫂子”我便把這個事情的整個過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警察局的人們聽完我的講述事情都很是憐愛我，警察局裏麵的女警察阿姨給我找來了好吃的，讓我吃一些，還說著“把孩子都嚇壞了。快吃點吧”我看著這些阿姨便想起來嫂子，不知道嫂子現在怎麽樣了，她一定也被我嚇壞了，一定在家裏麵不知所措呢。我想著就落下了淚。那個警官看見了，語氣仍舊威嚴，卻很緩和地說:“沒關係，你現在不用擔心太多，先吃東西吧，小王，你把那抽屜裏麵的奶茶給他衝一杯熱乎的就著麵包吃”
“哎，知道”回答他的是一個年輕的男警官，白白淨淨的，眉宇很是規整。
“給你，小兄弟，別擔心，那個男人沒有致命傷，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的，不用擔心你會死”
“是啊，別忘了你還沒滿十八歲的，算是未成年的，教育一番，不會判的多久。”另一個瘦高的男警察補充道。
看著警察局裏麵的叔叔阿姨，我心裏頓時有了著落，也舒了一口氣，現在擔心的隻有嫂子一個人了。
我在警局一段時間，我以為我能等來的是釋放，沒想到等來的確是一張法院的傳票。看來肥豬不放過我，非要和我打官司。無所謂，當時我年輕天真的認為我沒什麽，我沒有殺人，我屬於特殊情況下的正常人身防偽，我沒什麽可以的。況且我還沒成年，說什麽我都不應該被判刑的，不應該的。可是我卻沒想到等到開庭的那天情況會是這個樣子。
我站在被告的地方，肥豬雇用了律師，我就聽見他們在吵著，我的律師自然是公共的律師，維護青少年的權益的律師。
“他年齡還屬於未成年，自然應該好好改造教育，絕不可以判刑”
“他動機不純，屬於故意殺人”
……
兩方爭吵不休，我根本沒有聽懂他們究竟在說著什麽，隻是目光搜索著，看見了聽眾席的嫂子，才一周不見，嫂子瘦了一大圈，臉色也沒有血色，原來就白皙的臉上，現在沒了血色，顯的很是蒼白，襯托著嫂子的眸子，那眼窩深沉，嫂子一定好久沒睡好覺了，這麽多天她一定焦慮過度，也沒心情吃飯。她看著我，滿眼的擔心焦慮痛苦可憐愛惜無助都混雜在了一起。我看見嫂子這個模樣，心裏很難受，我對不起嫂子，當時不應該這樣衝動，讓她擔心煩惱，我自己還是沒能力顧的她周全。想到這裏我心裏一陣陣的糾著，很不舒服。
最後結果出來了:林峰，故意殺人，殺人未遂，判有期徒刑三年。
聽到這個宣判的時候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嫂子在觀眾席上暈了過去。“這不公平，不公平，我沒有想故意殺人，他沒死，他沒事啊”我喊著，隨即被人製止了。根本沒人聽我說什麽，也沒人聽我解釋什麽，宣判就這樣塵埃落定了。
我自然是進了少年勞改所接受教育，去麵對那個冰冷陌生的監獄，並且在那裏要三年的光景。我進去的時候那個警長送我去交接的，他望著我，和我說:“小夥子，別灰心，這世界上不平等的事情還多著呢，你想要公平就要自己強大起來，我看好你，好好改造”
我心裏麵罵著:這世道真他媽的是不公平，肥豬找了人托了關係，花了錢，他不差錢，自然好辦事，想我這樣一窮二白沒有勢力和背景的貧民百姓上哪裏去說理呢。隻能自認吃虧。
我這個階段經曆了這許多的事情，心裏總能強大了些，我也沒有可以在乎的，唯一就是放不下嫂子，嫂子在我入監獄之前來看我，給我準備的東西，讓我自己在裏麵懂得照顧自己。說著說著便流下了淚，卻又怕我看見傷心，強忍著嗓音都沙啞了。
嫂子這個階段回了舅舅家，求著舅舅和舅媽幫忙，舅舅和舅媽本就是無利不圖的人，遇見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會幫我，何況他們本就不待見我，自然躲著遠遠的。
我也不抱著希望，隻是嫂子不甘心，聽和陪嫂子一起來的那個好心的鄰居阿姨說，嫂子跪在舅舅和舅媽麵前讓他們幫忙想想方法。舅媽還很刻薄的說“你不是自己挺能賺錢嘛，還供著那個野孩子上學，這種事情我們能幫什麽”對著嫂子一頓白眼。我牙齒咬的直響，對不起嫂子的情緒充滿了我年少的心。
嫂子就這樣看著我進了那所監獄。
沒想到的是正是這所監獄改變了我的人生，這個世間的事情和規律往往說不清出，哪有絕對的好與壞。人生變數多的很，你知道你站在了那條變軌的車道上呢，十五歲的我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