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山上
沉默獨行的少年突然開口:“老師，你說，人怎麽會變得這麽快？”
“隻是五年啊。”
“他就已經變得讓我認不出來了，趙叔要是知道明成叔成了這副模樣，不知該有多難過。”
李白沉默，沒有說話。
他給不出答案。
有的人，可以很多年下來，都不會發生任何變化，無論是否身居高位，是富貴亦或者是貧窮，他們都能堅守初心。
而有的人，明明以前是很好的，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他們心中會有其他的什麽東西，占據更重要的地位，所以，就顯得不是那麽的好了。
人，總是會變的。
這很正常。
就如現實生活中，那些結婚之後，又離婚，出軌的。
不是以前不愛，而是人已經變了，當然，這愛或許也沒那麽深。
五年前，李白曾親眼看到北望坡賊眾們對青蓮的那種關愛，尤其是趙明成，當初趙蕤帶青蓮離去時，趙明成那番托孤的話語，他也曾稍稍感動了些。
卻不曾想，僅是五年歲月，趙明成就完全換了副樣子。
或許仍有對青蓮的關愛，但其中摻雜了更多別的東西，野心，利益，權欲……不僅不再純粹，甚至將它與馬老六他們放在一起，都會讓人隱隱作嘔。
“嗬，不過是凡人罷了。”
李白忍不住生出些許自矜，誰能像他一樣，曆經前世今生，看遍天下美女，仍舊能夠不忘初心，隻愛著木蘭一人？
青蓮卻沒理會他的自吹自擂，隻是飛奔在狂風中，帶著壓抑著，即將燃燒一切的怒火，直往北去。在他的背後，那柄秋水長劍，閃爍著光彩，仿佛即要飲血。
離了北望坡，青蓮徑直往黑山行去。
需要他報仇的對象少了一個，但需要殺的人，並不會因此而減少。
……
三天後。
青蓮艱難地跋涉在荒漠中，最終，停在了一座呈現仙人指路形的巨型仙人掌前。
他取下劍，在仙人掌厚實的肉壁上切出了十字形的印痕，隨後挖出一塊碧綠的肉，塞入口中，輕輕咀嚼著。
味道還算不錯。
但是在沙漠中，並非所有的仙人掌都能食用。
許多甚至絕大部分仙人掌都有一定的毒性，而眼前這棵就屬於微毒型仙人掌，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所以物資基本告罄的他隻能選擇硬著頭皮吃下去。
好在這棵微毒型仙人掌還無法對他堅韌的宗師境體魄造成多大威脅，但若食用太多，毒性累積到一定程度，就很難說了。
青蓮迷路了。
黑山這座聲名狼藉的馬賊據點他以前在長城時，的確打聽過。黑山賊眾也遠比他們北望坡賊眾強出了不止一籌，而且黑山的地勢條件，更是遠比北望坡強出了太多太多。
就算不論他打聽到的這些消息，從記憶中的隻言片語中，他也可以得出，黑山就位於北望坡的北邊不遠處這樣的結論。
然而他沒有具體的方位和坐標，後來又被驟起的風暴迷失了方向。
於是當他一路向北，想要找尋黑山的時候，第一次遠離長城這麽遠，如同大海撈針一般尋覓目標的青蓮，就有些抓瞎了。
李白對於這種事，向來是不管的。
不吃點苦頭，怎麽會有成長？
就像在地球時代，很多家長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苦，所以時長規勸自己兒女，要好好學習，但那些小孩兒們根本沒有吃過沒文化的虧。
再加上許多公知或僥幸取得了些許成就的泥腿子整天宣揚什麽“讀書無用論”，他們對父母的話，隻會當耳旁風。
針，如果不紮進肉裏，豈會知道痛？
所以李白此刻，隻是笑著看戲，連出謀劃策的心思都沒有。
青蓮漸漸來到了一座小山下。
從外形來看，這座山就絕對不是呈現為馬蹄狀的黑山，而且要比那高得多。
但他並沒有選擇繞路，因為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
這座山位於一片綠洲，雖然不知道地勢為什麽會這麽奇怪地從荒漠中硬生生拔地而起一座青山，但這並不影響饑渴難耐的青蓮，登上這座山來尋找食物與水源。
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青衫背影，青蓮腳步一頓，落在了她的身邊。
原來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長相並不出色，但卻給人一種溫柔兼英姿颯爽的矛盾感，也算蠻吸引人的。
青衫少女揮了揮手，笑道:“小哥兒你好，我叫劉嵐。”
青蓮雖然才八歲，但從小修習武道，個頭很高，看起已有了幾分少年風采。
青蓮點了點頭:“這裏有人家嗎？”
青衫少女思索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我迷路了，走了好半天，剛剛才登上這座山，還沒爬到半山腰就遇見你了。”
青蓮微怔，望著她幹淨的衣衫，有些不信。
她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了一絲崇拜之意:“你功夫好厲害啊，我剛剛看你，嗖得一下子，就飛到我邊上來了，我們一塊走吧，也好有個照應。”
青蓮微微皺眉，並不熱衷，但也沒有拒絕。
兩人一前一後前行著。
青衫少女看起來毫無心機的樣子，走在前麵。
青蓮卻仍舊有些警惕。
遠遠的，能夠看到一家破敗的廟宇，地麵上有磚石堆砌成的墳塋，在墳塋前，還點著兩根白色的蠟燭。
蠟燭已經燃燒過半，燭淚堆積得都快與燭火齊平了。
隻見一個穿著白色斂衣，披散著一頭漆黑長發的女子，正趴在墳前，微微顫抖著。
“是祭拜親人的村民？”
劉嵐輕聲道。
青蓮搖了搖頭，他大步向前走去，絲毫沒有掩飾腳步聲的意思，然而那趴在墳前的女子卻恍然未覺，雙手仿佛在扒著什麽。
到近處一看，便發現她赫然是在瘋狂地從墳前的破碗中，扒拉著一捧捧的發黴的飯食，往嘴裏猛塞，仿佛那是何等的美味一般。
吞咽聲很響。
眼看著，飯碗中間的木筷與雞蛋已經被她三下五除二掰成小塊，硬生生吞入了腹中。
此刻，似乎終於被青蓮的腳步驚動了，她發出了一聲尖叫，扭過頭，露出黑洞洞的五官，張開如同鷹一般的枯槁爪子，向著他猛撲了過來。
……
冰川上麵的口子突然傳出了一陣轟鳴，有細碎的雪花沿著一線天落下，但更多的是凝成一團的雪球，冰塊。
迪妮莎連忙拖著疲憊的身軀，拉著變成狐身，重了好多的李白，向冰川內部躲去。
片刻後，一聲如同奔雷般的巨響沿著冰川縫隙傳來，隻見在那湛藍的冰川世界中，一頭巨大的白色蜈蚣，正隔著一道冰牆，冷冷地看過來。
迪妮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隻見，
轟的一聲，
那雪白的蜈蚣，已然撞在了冰川之上。
細密的裂痕，瞬間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