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堯天
暮色漸漸降臨，長城內，儼然的屋舍間升起嫋嫋炊煙，鱗次櫛比的軍舍中，也排起長隊，夥夫們端著大盆小盆，準備開飯。
這座長城距離碎葉鎮守府已經很近了，戰略意義非常重要。
之前李白駐守的長城遭受魔道力量侵蝕，寸草不生，至今未消，又經過與伊斯力的那場大戰，已經徹底變作了廢墟。
如今冬至日剛過不久，古代曆法沒有公元紀年，所以距離新一年的到來還有一段時間，但天氣已經很寒冷了，許多士兵們緊握武器，若長時間不鬆開，就有將皮肉凍得黏連上的可能。
盤坐在城樓前的李白睜開眼，稍稍舒了一口氣。
“看來今天，北夷人是不會來了；可惜了，鐵木真並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否則，倒也不算多難纏的對手了。”
整整一天養劍，李白的精氣神稍稍恢複了些，起碼有了再戰的能力，但短時間內，要想再揮出那一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這天劍術雖是人劍合一的頂尖法門，但仍舊改變不了元嬰出竅，與劍合一的那種危險性。
元嬰未曾化作元神之前，極為脆弱，雖然遠比普通陰神強大，但仍舊很容易受創，劍修之所以創造出這樣的劍術，一是自恃元嬰強大；二則是有著與敵偕亡的決心。
所以說，身為劍修，最是瞻前顧後不得。
他正想起身，突然側目看去，就發現一道緋紅身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側，輕輕蹲坐下來，抱著膝蓋。
仍舊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隻是語氣卻有種莫名的心疼。
“下一次不要再這麽拚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在這短短的半年時光裏，就有了如此進境；但這畢竟不是你一個人的戰爭，我們大家都會出力。”
花木蘭輕聲道:“答應我，假如真有一天，真到了事不可為的地步，我希望你能聽姐一句勸，離開長城。你需要活著。”
“執劍者，當一往無前。”李白搖頭，“我有我的劍道，木蘭，你的堅持，我會尊重，我的堅持，也希望你能理解。”
“畢竟，打完這場仗，咱們可是要結婚的。”李白調笑道。
她點了點頭，臉色突然微紅了下。她謹慎地看向周圍，發現沒有人注意到這邊，飛快地在李白的側臉上一啄，輕聲道:“壞小子，晚上到我房裏來。”
【噫——晚上到我房裏來？】
【這不應該敲三下腦袋嗎？為什麽就這麽直言不諱了。】
【我鎧皇不服！】
李白微怔，張大嘴，想說些什麽，旁邊的人兒就已經迅速躍起，邁著輕快的步伐下了城牆。
李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側臉，悄悄瞅了一眼值守的衛兵，見有人偷摸往這邊瞅，他連忙麵色冷淡的站起身。
心中默念:“不準笑！”
“不準笑！”
“要高冷！”
“像青蓮大佬一樣高冷。”
……
長安城，治安府邸
李元芳興衝衝地衝進大堂，喜滋滋道:“狄大人，在下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您呢。”
狄仁傑頭也沒抬，輕聲道:“你能有什麽好消息是我還不知道的。所有的消息都在密探中樞匯總，第一時間就會送入我手，難不成你已經修成千裏眼順風耳了？”
李元芳小臉一皺:“狄大人，真的是好消息，長城發來捷報，我問回來報信的密探了，李哥兒沒有死，還斬了北夷的頡利可汗！”
狄仁傑“哦”了一聲，繼續批閱公文。
李元芳愣了愣，詫異道:“狄大人你早就知道了？”
“那你為什麽不高興啊？”
“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元芳揣著一肚子疑惑，坐到狄仁傑的身邊，隨手拿起一疊文件，打開一看，悚然變色。
“狄大人，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李哥兒居然是去稷下了，怪不得能在萬軍叢中取敵上將首級.……欸，還去扶桑了，這是怎麽回事？”
狄仁傑微微皺眉，抽出元芳手中的文件信手扔進了旁邊的火盆裏，輕聲道:“這些文件不是你能看的，如果讓別人知道本官早就知道這些了，後果可想而知。”
“以後想知道什麽，可以等你的李哥兒回長安後，親自去問他；我現在要去一趟安逸侯府，這老小子揩油水揩得厲害，再這麽下去，運送到西域的漕糧怕是都要出問題了。”
李元芳點了點頭，乖乖道:“狄大人，要在下陪你一起嗎？”
狄仁傑搖了搖頭，眼神中罕見地流露出了一絲凝重:“不用了，你繼續盯著明世隱。”
他大步走出府邸，神情中的陰霾卻是越發深沉。
李白沒死。
這當然是好事，但這也意味著，明世隱的卜算之術，真的有效。
“怪不得你能處處牽著本官的鼻子走，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將你押上斷頭台，可惡的家夥。”狄仁傑攥緊了拳頭，狠聲道。
……
“虎，你想回去？”跪坐在棋盤前，和奕星相對落子的明世隱，偏過頭，打量著恭敬站在亭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裴擒虎。
這個年輕的長城守衛軍聽說長城再度迎來了一場大戰，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和他曾經的長官蘇烈一起並肩作戰了。
“是的，首領。”
“可你已經是守衛軍的逃兵了，不怕受到軍法處置？”
裴擒虎鄭重地搖了搖頭:“不怕！”
明世隱點了點頭，一如既往的舉止輕描淡寫，笑容溫和，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奕星，這次小勝你一局，所以，就聽我的吧。”
他又將目光挪來，柔聲道:“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吧。”
坐在旁邊盯著這一切的公孫離小聲道:“首領，不要讓他走.……你會死的，傻瓜。”
後半句話是對裴擒虎說的。
“可你一直崇拜著的那個李白，也在長城啊，而且是千裏迢迢趕回來的。”明世隱笑道，“欲上青天攬明月……我倒也很像見識見識這個人呢。”
公孫離漲紅了臉，她很崇拜李白，崇拜他的詩才，崇拜他的作為，但更崇拜的卻是多年前他所做的一樁事。
於是，她小聲道:“那不一樣，虎太蠢了。”
裴擒虎有些不服氣道:“我怎麽蠢了，當初在守衛軍，我也是很強的；上次，若不是有我保護你，你早就被那個姓狄的狗官給抓起來了。”
公孫離氣惱道:“你就是個蠢貨，傻瓜，笨蛋！”
明世隱擺了擺手:“阿離，叫上玉環，我們準備離開長安吧。”
“去哪裏？”
“去長城。”
明世隱笑容溫和，重複道:“其實更應該說是……回長城。這是一場大戰，也該我們一展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