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大鬧
一日之後,這煩惱了眾人已久的事情總算塵埃落定,祝風被送去亂葬崗,肖未和許辰龍也已經查明真相可以交差。
唯有麻煩一些的便是黑虎寨其他一幹人等,這些人都是犯過事才去做的土匪,但並非罪大惡極,大多都是小偷小摸之類,原本是可以過著普通人的日子的。但自從他們入了黑虎寨那一刻開始,土匪的帽子便已經扣在了他們頭上,在外麵也沒少砸人家鋪子,破壞人家生意。逍遙法外這麽多年,也該有些拘束了。
縣官哀歎一聲,見許辰龍和肖未都沒有要管下去的意思,也不敢多言。隻好腳不沾地的收拾起這些爛攤子來,黑虎寨的發配之事不算大也不算小。雖然不必通報給上一級的大人,但也得處理好,別失了民心才行。
苦苦思索了一夜,又叫人請了司臨澈過來參謀,最後才拍板釘釘道:“那就將黑虎寨一幹人等,發往漠北服徭役,待刑滿之後在做下一步打算罷。”
漠北苦寒之地,常年冰封三尺。夏季不見綠草,頂多就是些苔原,冬季就更別說了,入眼便是白茫茫一片,再無其它。
漠北雖不是所有發配地中最苦的,但也好不到哪裏去。以往負責遣送這些犯人的官兵都不願意前去,實在是又苦又冷,又什麽利都謀不到,還有些囚犯走到半路上便死了,麻煩得很。因此,若是上麵看管不嚴,這一路下來,官兵跑的有時候比囚犯都多。
四當家的消息靈通,知道這事後心緒很是不平,他們這些人一同過去,刑滿後能活著回來的能有一半那便是謝天謝地了。再加上還有一些祝奎這般年邁了的,雖然平日看著身體還算康健,但總歸比不上年輕人,山高水遠的,能不能走到漠北都是個問題。
眼看著啟程的時間在即,四當家的隻覺得著急,想著盡力一搏興許還能有轉機,便找了幾個平日裏關係好的,攛掇了他們,帶了一大半的黑虎寨土匪在牢中大鬧了一場。
有個心思細的還偷偷在牆後開了個洞,若不是被巡查的官兵發現,隻怕就真要讓他們給逃了。
連著大鬧了兩天,縣官終於忍無可忍,暗罵幾句,揮揮手派了一隊侍衛過去鎮壓他們這些不知收斂的。當時許辰龍碰巧就在衙門,索性也就跟著去了,那牢中本就昏暗,現在更是烏煙瘴氣,四當家的又帶頭狼哭鬼嚎的一片,破口大罵聲不絕於耳。這些人吃喝拉撒都在牢中,氣味那就更不用說了。許辰龍一皺眉,心道不怪縣官下令時咬牙切齒,這些人實在是鬧的頭疼,活像是欠了他們一般。
許辰龍拉了一旁的侍衛一把,到底還是有幾分情誼在,便淡淡道:“下手時輕些,有些分寸。”
“是。”那侍衛答了話,匆匆走了。
許辰龍本是好心的事情,沒想到被一旁耳尖的四當家的聽到了,當即便呸了一聲,好不領情的罵道:“許辰龍你個沒心沒肺的,現在來這裏裝什麽好人!我呸,早知道你是叛徒,真該親手殺了你!黑虎寨留了你,才是禍害!”
末了,見許辰龍身上的官服整潔端正,又忍不住補上道:“你穿的再好又有什麽用!還不是要做朝廷的走狗!”
眼見他越說越過分,三當家的拉了他一把,道:“行了,別說了,本來就是你帶頭鬧事,理虧的是你,吵什麽吵。”
四當家的一噎,皺著眉,又小聲嘟囔了幾句,到一旁坐著去了。
三當家的這才轉過來,與許辰龍對上視線。其實在黑虎寨中,大家都是亡命之徒,也不會有什麽隔閡,但現在到底是不同的。他們是囚犯,而許辰龍可以說是決定他們生死的人,很長一段時間裏,三當家的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許辰龍,自然也恨過,也氣過。但到底都是為了生活,隻是立場不同罷了,說到底也沒什麽的。
沉默了一會兒,三當家的對許辰龍笑著搖搖頭,道:“這結果對於我們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以後的日子還長,不管還會不會再見,望你能保重。”
許辰龍點點頭,竟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在黑虎寨這麽多年,也養成了個把話放在酒裏的習慣,烈酒入喉,才最是肆意灑脫。這些人沒有多久便要走了,許辰龍索性放肆一把,對那些侍衛吩咐道:“去多拿一些酒來,然後給他們送進去。”
那侍衛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多說什麽,點點頭一起搬了十多壇給送進去了。
黑虎寨眾人有些日子沒碰酒了,牢中夥食又寡淡,早就饞的不行。當即便高興的像是見了親娘一般,許辰龍有官職在身,是不能和他們一同進去廝混的,便屈腿盤坐在鐵牢外,和他們隔了不過就是一臂距離。
祝奎見許辰龍看著自己,料到他是有話要說,但他畢竟殺了自己的義子祝風,是有仇在的。許辰龍隻好歎了一口氣,側過頭去,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祝奎的麵色先是從陰沉變成驚訝,後來才回過神來般,點點頭,對許辰龍釋然一笑,也拿了酒喝了。
過了一會兒,沉默已久的大當家的這才站起身,對這些跟了自己或是幾年或是十多年的兄弟沉聲道:“各位弟兄,你們跟了我祝奎這麽多年,大風大浪也見過了,雖然如今已經塵埃落定,但若是我們都還有命回來,大家以後還是兄弟!”
祝奎自從被關到牢中就已經漸漸沒了在黑虎寨時的英氣,現在一起身,卻又像從前那般。眾人有些恍惚的看著,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句大哥,轉瞬間這二字便喊的震天響。
這次不是大當家的,而是大哥,他們這些人,雖然劣跡斑斑,但怎麽會是沒有心的人呢?
祝奎爽朗一笑,靠在一旁,與眾人熱烈的交談起來。
傍晚,一行人難得的見到了將要落下的太陽,帶著枷鎖,踏上了這一場久遠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