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無法

  清晨,太陽終於撥雲見日,逃離層層烏雲的束縛,帶來了個難得明朗的好天氣。清遠城的人和物乃至一磚一瓦都開始從黑夜中悠悠轉醒,有黃鸝棲於枝上,宣告著一日之初。


  衙門照例是升堂很早的,因著祝風之死有許辰龍司臨澈等人一起查案,縣官也不敢怠慢,天不亮便到了。


  雲耿耿昨日差人送來了一封信件,裏麵詳細的講述了她懷疑羅大舟的種種原因,以及羅大舟可能如何行事。以及究竟是不是羅大舟傳播了她的謠言雲雲,望縣官可以抓緊查明,不要再鬧的滿城風雨。


  縣官審理案件這麽多年,也懷疑羅大舟此人恐怕與此事多少有些關係,便順水推舟將羅大舟關了起來,現下才命人將他押在堂上。


  羅大舟在牢中關了幾天,麵上有些憔悴,長了許多泛青的胡茬,很是邋遢。但他在漕運這麽多年,比這狼狽的時候都有,也不甚在意這些,隻跪在堂上,不言不語。


  “羅大舟,我問你,祝風究竟是不是你所殺?”縣官皺眉道。


  意料之中的,羅大舟用沉默表達他的態度,過了一會兒,才道:“不是。”


  “那我問你另一個問題,”縣官隻覺得有些頭疼:“你偷走了屍體,是不是為了阻止雲耿耿自證清白!”


  縣官此問題是經過深思熟慮,布著陷阱,若是羅大舟回答是或不是,那就是潛意識的承認了他偷走祝風的屍體。人在精神緊張的時候會無意識的表達真相,縣官頗有把握羅大舟會中計。


  “不是我,我沒有偷走祝風的屍體。”沒成想,羅大舟搖搖頭,也不知是識破了縣官的計策還是真的並非是他所做。


  審到此處,縣官見羅大舟仍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別無他法,隻好讓人拿了雲耿耿寫的信來,一條條的看了。雲耿耿的確是個聰明人,不僅將羅大舟的種種反應皆列在其中,也將如何處理這種情況寫明了。


  縣官一行行看下去,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羅大舟混跡江湖這麽多年,在審問時絕對不會流露出太多情緒,多半會保持沉默和冷淡。若是真的如此,那麽再與他多費口舌是沒有用的,必須要讓他嚐嚐皮肉之苦。


  而這皮肉之苦,更有講究,羅大舟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但他若是凶手,祝風一事沒有完全結束,還有膝下兒女嗷嗷待哺,這些便都成了他不會死,怕死的原因。


  字跡到此便是結尾,縣官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倒是真沒想到雲耿耿還是如此工於心計的人,司臨澈要娶的果然不會是鼠輩之類。頗為認同的點點頭後便將那壓案的醒目啪的一拍,喝道:“羅大舟,本官再問你一次,祝風的屍首,究竟是不是你所藏!”


  這次羅大舟倒是抬起了頭,看著縣官,很是淡淡道:“不是。”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與雲耿耿的信中所書對上,縣官最近幾日也是被這案子折磨的頭痛,便索性叫了身邊的獄卒來,準備給羅大舟施以刑罰。


  “大人這是要嚴刑逼供?”羅大舟一聲冷笑,看著走過來的獄卒,麵色卻分毫不變。


  縣官不再言語,一揮手,板子便挨到羅大舟身上,二十板之後,羅大舟就已經見血。


  “還不說?”


  羅大舟抬起頭來,掙紮了幾下,痛的呲牙咧嘴:“我說了,祝風的屍體並非是我所盜。”


  縣官又抬手:“五十板。”


  衙門的審理案件方式不同,若要動刑,大多也就是挨板子。這板子打在身上二三十板自然是沒什麽大事的,都是些皮肉之苦罷了,但若是五十板,那就有可能傷及內髒,直接致死了。縣官此舉,也不過就是想試探羅大舟究竟在這種生死關頭會有何反應。


  果然,話音剛落,便見羅大舟臉色一變,卻話也沒說,隻閉上眼側過頭,一副赴死的架勢。五十個板子下去,羅大舟已然是受了重傷,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羅大舟,祝風的屍體,究竟是不是你所藏!”縣官一拍醒目,第三次厲聲問道。


  “並非,是我。”羅大舟動了動手指,想勉強坐起來,卻無奈受傷甚重,意識也有些不太清醒,隻重複著喃喃道。


  縣官見他如此反應,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若祝風屍體是他帶走,那麽羅大舟多半都會將實話說出來,畢竟生死時刻,每個人都會把自己活著放在第一位。而羅大舟既然還是咬定了並非是他所為,那倒是的確有可能真的與他無關了,可若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縣官一陣頭疼,叫人把羅大舟給抬了出去,找大夫上好了藥,再次關了起來。就算祝風的屍體丟失與他無關,但祝風的死也和羅大舟脫不了幹係。


  “大人,接下來怎麽辦?”獄卒進來詢問道。


  縣官抬頭一看門外,已然是烈日當空,天氣也悶了起來。喝了幾口茶稍作休息,略略一思付,這才道:“將黑虎寨的其他人帶上來,逐一審問!”


  祝奎是祝風的義父,日日都想著為自己的兒子平冤,這自然是不必再過問的了。於是便先帶來三當家的四當家的二人,這二人平日裏與祝風交好,也算是看著他長起來的,再者說這二人都是被祝奎搭救過的,都是有恩必報的性子,也就不會對祝風動手。


  這一隊隊的人下去,又一隊隊的人上來,縣官花了大把時間將人都審問下來了。這黑虎寨雖然是個土匪窩子,但祝風打小就待人有禮,行事正直,與黑虎寨眾人關係都還不錯,平日裏猶如親兄弟一般。


  一圈審訊下來,也並沒有發現什麽仇敵之類,反倒黑虎寨眾人紛紛或是氣憤或是哭訴,都求著縣官還祝風一個公道。


  縣官看著這混亂的局麵,被他們擾的煩,趕緊讓獄卒將這些鬼哭狼嚎的帶回去了,看著與屋內的陰暗形成接線的陽光,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並不是覺得這份差事累,隻是覺得此案查到此處,若是還有進展,隻怕便是他這個小人物不能蹚的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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