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司文遠

  近來已入三伏,天氣潮濕炎熱,夜裏也是悶得讓人輾轉反側。雲耿耿本就淺眠,又因為懷揣著心事。這一夜更是熱的渾身濕透,總是做夢,煩的她天還沒亮就早早起來了。


  雲耿耿清醒了一會兒,隻好到樓下讓小二打了水上來,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既消下去了這一夜的暑熱,又洗去了滿身的黏膩。雲耿耿泡在水裏想著近來發生的種種,心情放鬆,不一會兒竟然又靠著木桶睡了過去。


  等再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


  雲耿耿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水早就涼透了,她卻一動也不想動,心裏巴不得和這水桶合二為一。整個人懶惰的很,倒是看出些夏日的乏累了。


  “耿耿姐,你起了嗎?”司義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已經到了,在門外等了一陣,見雲耿耿還沒出來,以為是昨天舟車勞頓給累病了,這才上前敲門問道。


  雲耿耿被他嚇了一跳,見外頭已經天光大亮,也知道不能再拖誤了時辰,趕緊把自己從木桶裏撈出來。匆匆穿衣服道:“起了,稍等我一下。”


  司義聽她的聲音不像有事,這才放下心來,到樓下去等候了。


  又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雲耿耿才下樓。和司義打了招呼,外麵一點風都沒有,才是清晨太陽就烤的人直想把自己藏起來。雲耿耿扇著扇子坐進了馬車裏,有些懷疑人生。


  “耿耿姐,”司義探頭進來,因為天熱也流了不少汗,此時正一邊那袖子擦拭一邊道:“耿耿姐,把你宅子的鑰匙給我,我一會兒帶人去好好修葺一下。”


  “司臨澈的意思?”雲耿耿心裏清楚,卻還是想再確認一次,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雲耿耿在口袋裏掏了掏,把鑰匙拿出來遞給司義。


  司義接過鑰匙,點點頭,熱的一句話也不想再多說,專心到前麵馬車去了。


  行至司府門口,雲耿耿司義二人正好碰到了也在下馬車的司文遠。


  司文遠一向是看不起雲耿耿這個鄉野丫頭的,隻覺得她粗魯不堪,膽大妄為。走過雲耿耿身邊時司文遠嫌棄至極的一甩袖子,仿佛生怕雲耿耿弄髒了自己的衣服。又想起昨夜司義踢自己的那一腳,本來就帶著邪氣的臉更加扭曲,不禁嘲諷道:“有的人在枝頭上站了兩天,就真以為自己是個能翻雲覆雨的鳳凰了。”


  雲耿耿直想翻白眼,心道司文遠這人是如何沒有缺胳膊少腿活到現在的,真是個人間奇跡。


  “不勞費心,昨夜路滑,腿摔的還疼嗎?”雲耿耿笑道,說完,便不再司文遠泛青的臉色,跟著前來引路的侍女行至正殿。


  “雲姑娘,您請。”


  司臨澈正拄著頭閉目養神,聽見聲音抬頭見雲耿耿來了,倒好了涼茶帶她坐到自己身邊。林氏注意到他的舉動,想開口說他,但想了想,又把眼神收了回去。


  雲耿耿自然是沒有心思注意林氏的,見袁五夫跪在堂下,身上也沒有傷,知道司臨澈不是隨意用刑的性子,心裏惴惴不安,低聲問司臨澈道:“袁五夫會不會翻供?”


  “我昨天連夜去查了賬房的記錄,不怕他翻供。”司臨澈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笑道。


  雲耿耿知道他一向做事妥當,放心的點點頭,等著這場好戲開始。


  正想著,司文遠搖著扇子便走了進來,身著紫色桑蠶錦緞,和司臨澈的一身白衣相比,一派紈絝之風油然而生。


  “不知阿澈此番叫我前來,是所為何事啊?”司文遠挑了挑眉,笑道。


  司臨澈習慣了他的作風,幹脆看都沒看他,隻指著跪著的袁五夫切入正題道:“不知這人,你可認得?”


  司文遠定睛看了看,麵帶茫然的搖了搖頭:“這人我並不認得,不知阿澈此問何意?”


  司臨澈早就料到了他會用這招,半分也不惱,繼續朗聲道:“此人名為袁五夫,是你手下的夥計,有段日子長跟在你身邊,怎麽忘了?”


  司文遠這次啊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手下侍從眾多,一時沒想起來也不算奇怪吧。”


  “當然不奇怪,”司臨澈拿出手絹和剪紙,扔在司文遠麵前:“那這兩樣東西,你可認得?”


  司文遠搖頭:“並不認得。”


  “那就有些奇怪了,”司臨澈一笑:“你這夥計袁五夫指認這兩樣東西都是你交給他的,想要混淆我的視聽,阻礙我辦事,不知此事如何解釋。”


  “阿澈想必還不清楚。袁五夫早在三個月前就離開了我的鋪子,不是我手下的人了,你這樣說實屬冤枉啊。”


  “哦?可你剛剛不是連袁五夫是誰都忘記了嗎?怎麽現在連他三個月前離開你的鋪子都想起來了?”


  司文遠被他問的一噎,有些急道:“我突然想起還不行嗎?”


  司臨澈沒接他的話,拿出了一個厚厚的本子,正是最近幾個月的開支記錄:“賬上清清楚楚的寫著每個月司府都會給這個袁五夫開工錢,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司文遠麵色不太好看,見圓不下去了,幹脆認道:“他的確還在我手下,那兩樣東西也是我給的,但其他的,與我無關,你也用不著炸我。”說完便抬著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他不肯多說,線索到這裏便斷了,多日的辛苦眼看就要付諸東流。司臨澈冷眼看著司文遠,坐回到原位上,在桌下緊握雙拳,骨節咯咯作響,臉色有些發白。


  雲耿耿拉住他的胳膊:“司文遠不說也無妨,我們去問問司陵。”


  司臨澈冷靜片刻下來,頷首讚同。趕緊走過去拉住一旁要離開的司陵,低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司陵在有些方麵和司臨澈很像,也是一身肅靜的淡藍袍色。見司臨澈過來也沒有太多的意外,隻溫和道:“阿澈,先前我已經和你說過了,我與花魁沒有關係,這話你不該來問我。”


  想了想,又拍拍司臨澈的肩膀,道:“阿澈,你年紀還小,日後前途無量,應該把心思多放在料理司家的事物上,才不枉費司家對你這麽多年的栽培。”


  “有些事你不必插手,也不是你應該去插手的。”司陵歎道。


  “我很清楚我的能力,”司臨澈神情認真,緊緊注視著司陵的眼睛,聲音明朗又帶著堅定:“但有些東西,我不能就此放手。”


  總有些樹苗要成長成參天大樹的,隻是過程痛苦了一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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