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偽裝的懦弱
第一百零六章偽裝的懦弱
「你可認得這把刀?」公子的手上握著一把無鞘刀,他的眼睛卻盯著唐心。
屋子裡的兩個人已經被混亂包圍,他們當然認得那把刀,那把刀就如同用刀的那個人一樣永遠不會讓你忘記。
「你殺了他?」語氣中摻雜著很多情感,有悲傷也有憤怒。
公子方白依舊不為所動依舊冷漠依舊無情依舊不在乎。
「沒有,我改變了主意」
唐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已經得到了安慰,只要他不死她就會有活下去的用去,沒有人比這種鼓勵更好。
「你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方白譏誚道。
他接著道:「我看見這把刀就如同看見了徐玉龍,他的人也跟無情刀一樣太直,我不喜歡太直的人」
「你要怎麼樣?」
「我要他彎腰」
他說的很迫切也很肯定就好像他一定能做到一樣。
「你應該知道那並不容易」
唐心也很肯定,她相信徐玉龍,她相信徐玉龍依舊會和以前一樣。
「以前不容易,可是現在」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現在怎麼樣?」唐心急切的問道。
「現在他已經不是從前的徐玉龍了」
是的,徐玉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這種落差幾乎沒有人能承受公子方白也認為徐玉龍沒有辦法承受。
「你相信一個人在遭受到困難之後還會站起來嗎?」
「你覺得他還能站起來?」
「我相信」
公子的眼睛里泛著血絲,他突然嫉妒起徐玉龍來,從來沒有這麼信任公子方白的人。
可是方白卻錯了,至少有一個女人始終跟隨著他守護著他。可是他卻忽略了他。
公子道:「我不相信,就算他站起來了我也會把他壓下去」
說完他的人就已經消失在這一方洞穴中,他的身形一消失唐心就已經虛脫。強裝鎮定讓自己外面強大耗費了自己的身體的力量。
她的眉頭緊蹙,她也在祈禱和渴求,她不願意徐玉龍從此一蹶不振。
求生的渴望更加堅定,她絕對不能讓他受到傷害。
一個烏雲密布的傍晚,紛繁嘈雜的大地沉寂下來,沒有蟲鳴沒有鳥叫只有天際的嗡鳴聲自遠方傳來的閃電將大地照的猶如白晝。
一個人就在這閃電中前行,沒有目的也沒有方向。他的身體就如同沒有了脊骨支撐一般,佝僂著身子。
對於他來說他確實已經失去了脊骨,他的刀已經成為了別人手中的兵器,刀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一個被別人剝奪了身體的一部分的人已經失去了應該有的銳利。
原本銳利如鷹的眼睛變得灰暗沒有了曾經的光澤,他要去哪裡?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因為他並不在乎,他必須讓別人知道他已經沒有了勇氣和懦弱,當然他的表演也足夠淋漓盡致,一個好的刀客也會是一個好的演員,生活經驗已經讓他們在任何一個地方獨當一面。
他不知道用了多久才走到一個小鎮上,饑寒交迫,沒有食物沒有就連水也沒有。
衣衫襤褸,臉色蒼白這樣的一個人一定不會受到別人的歡迎和尊敬,他也知道這一點可是他卻依然走向了人群只為得到一點點食物,他已經失去了生活來源,乞討活命是他唯一的選擇。
一個成年人不能自食其力永遠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所以他到現在還餓著肚子。
他僵硬的躺在一個大柱子上,他全身的肌肉因為沒有體力而鬆弛下來,這樣的一個人沒法和名動江湖的刀客徐玉龍相聯繫起來,可是他正是天下無雙的刀客徐玉龍。
一顆飛石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臉上即刻出現了血痕,他依舊沒有抬頭,因為他不想浪費自己的一絲力氣。
幾個頑童嬉笑起來,他們正為這一塊石頭打中徐玉龍而興奮。孩子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能夠找到自己的樂趣和歡樂。
一個好心的婆婆給了徐玉龍一個很大的饅頭,饅頭的香味很好聞還帶著熱氣,就在徐玉龍的手準備接的那一刻出現了一個背負長劍的彪形大漢。
他粗魯的推開了老婆婆,道:「刀客徐大俠怎麼能吃這個呢?還是喂狗吧」
聲音里全是譏誚和得意,女人的嬌笑也如蜂般湧入徐玉龍耳畔。
徐玉龍的眼睛盯著那一個饅頭,他慢慢的站起來,慢慢的拿起那一個饅頭慢慢的塞進嘴裡,就連灰塵都來不及擦拭。
這一刻似乎沒有什麼比吃一個饅頭更重要,狂風大作,如同幽靈的哀嘯一般。
齊英將披風裹得更緊了一些,宗漢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徐玉龍。
徐玉龍將饅頭吃了個乾淨,還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道:「你要殺我?」
聲音依舊平靜,並不是因為冷靜而是因為他不願意浪費力氣,如果很掙扎只會握得更快。
「你已經不值得我殺你」
以前的徐玉龍是一個英雄,殺掉一個英雄會的來無數的崇拜可是現在的徐玉龍就如同一個淪落到生活最底層的狗,殺掉一隻狗什麼都不會得到。
「殺你只會讓我的劍變髒」
「你說的很對,所以你們走吧,看見你們並不好」徐玉龍依舊淡然的道。
宗漢的眼睛變得陰毒狡黠起來,他道:「我不能殺你,但是去卻可以折磨你」
一腳狠狠的將徐玉龍踹在地上,他的嘴裡已經灌滿了沙子,地面的沙子摩擦著他的臉,痛苦如同潮水一般緊緊將他裹挾,他可以反抗可是卻沒有。
一隻腳踩在他的後背一隻腳踩在他的臉上,臉上的那一隻腳用儘力氣在他歷經滄桑的臉上磨蹭。
宗漢的臉上掛著舒適而又愜意的笑,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能比將這個不可一世的刀客踩在腳下更痛快的事。
徐玉龍的嘴裡感覺到一絲腥甜是鮮血的味道。
一股鮮血也直衝喉嚨,他想要站起來,可是理智卻沒有讓他那麼做,因為他不能衝動,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出賣他自己。
徐玉龍在忍受,他也學會了忍耐,忍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徐玉龍會忍耐。
一道倩影隨風而過,手撥琴弦,琴音飄動。無數的暗器也隨著琴聲急射而出。
齊英和宗漢只得雙雙像後退去,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他們付出的代價不是很慘重但也足夠他們消受了。
琴音悠揚,齊英和宗漢的臉上出現掙扎的表情,他們用盡自己的力量飛舞著手中長劍他們用劍招帶動氣勁抵擋音波功。
琴聲似飛流湍急的水流也如同勢不可擋的瀑布震耳發聵已不是崑崙劍所能夠抵擋。
齊英已經體力不濟,真氣反噬一口嘴角溢出了鮮血,宗漢的眼睛里露出焦急之色,手持三尺青鋒迎面撲來。
莫琴的臉上也出現了笑意,不過她笑的是以卵擊石。莫琴的琴不是有著不同尋常之處,伯牙子期琴也不是俗物。
琴弦越撥越急,音波散動,化作一層層的刀鋒攻向宗漢。宗漢只感覺如芒在背,他的劍已經沒有了生氣,沒有了原有的鋒利和寒芒。
面對迎面而來的氣波他只得用劍擋在身前,兩股力量撞在一起發出爆鳴聲,劍已斷。
人呢?也已經死了。捲起的氣浪將他身上崩開了個口子。
他永遠不會想到會死的這麼慘,痛心疾首的仇恨讓他咬牙切齒,他死亡之時都沒有讓他好過一點,因為徐玉龍還活著。
莫琴已經帶著徐玉龍遠去,只留下凄然落淚的齊英。
淚水潸然而下,可是他的心已經充滿了仇恨,她要報仇,雖然遙不可及可是她卻已經打定了主意。
當然他也知道差距,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她的想法徐玉龍並不知道。
徐玉龍此刻正在大口咀嚼著肉,烤的香而又脆酥的鴨子已經被徐玉龍扯得四分五裂。
莫琴冷漠的臉上出現悵然和痛苦的表情,她似乎後悔起來,拿走了無情刀卻也摧毀了一個人的意志和決心。
徐玉龍不禁在思想上墮落下來,也從行為上墮落下來。此刻他的行為已經不能是一個高手,更不可能是天下絕無僅有的刀客,因為刀客有著刀客的人格和尊嚴。
她也同情起徐玉龍來,對她來說這種情感確實不合時宜,因為她只是執行公子的命令,公子是他的全部,她也應該將自己的全部寄托在公子身上。
可是她的腦子裡卻有了另外的一個人的影子,或許她將會變成名棋。
瘋狂的想法在腦子裡揮之不去,她不能忍受,絕對不能。
她在一次看了徐玉龍一眼抱著伯牙子期琴遠去,她再一次回頭看了看低垂著頭的徐玉龍留下了淚水,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落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她並不清楚。
夕陽無限好,夕陽透過窗子照耀在徐玉龍的臉上,讓他蒼白的臉多了一絲紅潤,他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他雖然不願意欺騙莫琴可是他卻不能不這麼做。
灰暗的眼睛里有了一抹亮色,他依舊是絕無僅有的刀客,不過這是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也沒有人會知道。
一個好的獵人首先要學的就是隱藏自己,而徐玉龍正是一個好的獵人。
他要讓公子方白知道他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徐玉龍,他要讓公子驕傲和倦怠,沒有壓力的公子自然也會收斂光華,等他明白的那一天已經來不及了。
這是一個機會,絕無僅有的機會。也只有這樣才能救出來他的朋友才能讓他們活下去。
朋友活著比什麼都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