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摩托車修好之後就沒有轟隆隆的聲音了，漆煦騎在上麵兜了一圈，眼睛都亮起來。一腳踩下刹車，漆煦在淩江沅的麵前停住，一隻腳跨出去踩在地上，問道：“帥麽？”
“帥。”淩江沅倒不是昧著良心在誇他，是真心的。
漆煦騎摩托的時候確實很帥，特別是故意支棱出一條大長腿靠在地麵，微微撇頭睨眼看著他的瞬間，眼神裏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傲氣。
“上來！”漆煦拍了拍摩托車的後座，“帶你兜風去！”
“哎。”淩江沅應了聲，笑著坐上去。
漆煦踩下油門的瞬間，淩江沅抬起手衝著小姑娘揚了揚，道：“下回來給你唱啊，想聽什麽提前想好。”
裹挾著風聲，漆煦的聲音落入淩江沅的耳中：“你還真給她唱啊？”
“欠她的麽。”淩江沅道。
“你都沒有單獨給我唱過歌呢。”漆煦很小聲的說道，“我還沒聽過你唱歌什麽樣呢。”
雖然有些吃力，但淩江沅還是把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頓了頓說道：“我唱歌不好聽。”
“我想聽。”漆煦想了想，很堅持的說道，“特別的想。”
“是嗎。”淩江沅拍拍他的肩膀，“有什麽好處嗎？”
“好處？”
“你看啊……”淩江沅如數家珍，“我在卡布奇諾唱的話有出場費，至於單獨唱，人李哥用三千塊錢換了我一首歌呢。”
漆煦咬了咬下唇：“我賺了一千多了。”
“那不至於，你是我晚輩，我能坑你錢麽。”淩江沅樂了，“再說了你還欠我好幾千呢。”
漆煦有些氣呼呼的問道：“那你要我拿什麽換？”
淩江沅挺開心的，他逐漸發現逗這小孩其實特有樂趣，麵兒上看著像是生氣了，其實沒生氣，心裏別別扭扭的氣總也不過夜，逗急眼了也特別好玩。
他故作思忖了半晌，才道：“你來我家裏都住這麽久了，總連名帶姓的喊我，淩江沅、淩江沅的，聽得我心煩，好歹喊句叔吧？”
漆煦不說話了。
在他的心中，這個字喊出來就好像坐實了晚輩和長輩的身份似的，那他還怎麽跟淩江沅告白啊？他籌備的告白豈不是全完了？
“不喊啊？”淩江沅用手指頭戳戳他的肩窩，“不喊就算了，這機會錯過就沒了。”
“……”漆煦又實在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機會，咬牙了半天問道，“我可以讓你喊我聲侄子。”
“哎你堅持什麽呢。”淩江沅道，“愛喊不喊啊。”
“那我喊了……我能點歌嗎？”漆煦問道，“就我讓唱什麽你就唱什麽。”
“可以啊。”淩江沅點頭。
“……”漆煦咬著自己的下嘴唇，天氣幹了嘴唇起皮，他才撕過，便嚐到一絲血腥味，他愣是掙紮了許久，直到淩江沅開口說：“不喊就——”
“叔。”
漆煦沉著嗓子喊了一句。
淩江沅愣住了。
夏末的風是帶著一絲涼意的，摩托車加大了風速的砝碼，從車頭吹到車尾，漆煦的牛仔外套衣角被掀起飄飄蕩蕩的一角來，打在淩江沅的手背上。對方的聲音微沉，帶著幾分沙啞，像是一杯剛剛倒出來的滾燙的卡布奇諾，瞬間澆在了心髒上，平靜毫無漣漪的地方，便撲通一聲，變得波瀾起伏起來。
淩江沅隻能看到漆煦緊繃的半邊唇線，像是喊出了什麽特別屈辱的稱呼來。
淩江沅收回神，便笑了：“就喊句叔跟要了你半條命似的。”
“叔。”漆煦又喊了一句，這一次倒比第一句喊得順暢一些，興許是因為萬事開頭難的緣故，“算我喊了吧？”
“嗯，算，”淩江沅說，“要我唱什麽啊？”
“欠著吧。”漆煦道，“等我想到了你再唱給我聽。”
淩江沅扯扯他飛起來的牛仔服衣角，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欠人唱一首歌的……”
漆煦籌備的秘密告白，實在不知道該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什麽場合比較合適。
他寫了首歌，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修修改改，自己始終不太滿意。
漆煦覺得，對一個熱愛音樂的人表達愛意的最好方式就是用音樂。所以最開始才會萌芽寫歌的想法。再一次修改完畢，漆煦深深地吸了口氣，將那張捏皺的紙放在桌子上，把淩江沅送給自己的本子翻到了最後一頁。
漆煦從頭到尾、認認真真的謄抄了一遍，最後在結尾落下“淩江沅”三個字。
還特別少男心的畫了個小心心。
其實紙上也寫了淩江沅的名字畫了小心心了，不過漆煦覺得再在本子上畫一次更鄭重一點。
淩江沅敲門的瞬間，漆煦嚇得瞬間把本子給扔了出去，一下子站起來：“幹嘛？”
“不餓啊你？”淩江沅推開門，探了個腦袋進來，“歌都寫了多久了，你這人怎麽一創作起來就廢寢忘食呢？”
“餓。”漆煦揉了揉自己已經餓得沒感覺的肚子，“你做飯了？”
“沒，”淩江沅招了招手，“走，出去吃去。”
“嗯。”漆煦點了點頭，見淩江沅出去，立馬把自己的本子合上，壓在了書桌最下麵。
兩人統一意見去吃蔥油拌麵，這段時間漆煦簡直對蔥油拌麵愛得深沉，盡管淩江沅告訴對方無數次學校附近還有其他更好吃的，但漆煦都會回答他已經吃過了，蔥油拌麵是他心中永遠的NO.1。
幾塊錢一碗的蔥油拌麵對於漆煦來說好像真命天女一樣的存在。
他一個人吃了三碗，撐著了。扶著自己的肚子出的門。
淩江沅直笑他：“又不是以後沒機會來吃了，你往肚子裏塞這麽多幹什麽？”
“喜歡。”漆煦簡短有力的回答，“走走吧，我現在不能回去窩著。”
“走。”淩江沅一拍漆煦的肩膀，帶著他往學校的湖邊走。
S大裏有一個愛情湖，湖上有一座愛情橋，據說男生背著女生從橋的這頭走到那頭就可以一生一世的在一起，冬天來臨的時候，橋上會有很少的積雪——因為S市不怎麽下雪，雪總是在深夜落下。
S大的愛情湖是S市一個很著名的景點，到了傍晚的時候，會有非常多的情侶在這裏散步。
再次經過一對藏在樹後麵親吻的小情侶，漆煦的臉都紅了，不自在的挪開視線，望著湖麵不敢動彈。
淩江沅看得好笑，問道：“小煦，你別告訴我你長這麽大沒談過戀愛？”
“……”漆煦結結巴巴道，“我覺得戀愛沒什麽好談的，不如聽歌有意思。”
這話說得倒是實話，漆煦從小到大雖然在他爸麵前都特別的叛逆，但其實都叛逆在搞音樂上麵了，他不談戀愛，不混著人瞎搞事，逃課也常常是去一些樂隊的演唱會，關係不錯的幾個哥們都覺得他的真命天女是音樂。
當然，也覺得他性冷淡。
畢竟別人覺得特別好看的妹子他看過去一點感覺都沒有。
淩江沅“哦”一聲，說：“那你倒是錯過了人生很重要的一種感情。”
漆煦一隻手插在褲兜裏，故作漫不經心的掃過不遠處牽著手的、背著的、抱著的，各種各樣的情侶，突然意識到淩江沅這句話的意思。
他也這樣抱過、牽過、背過一個女孩子嗎？
是誰呢？白嬰？
一股酸勁兒瞬間衝上了腦門，漆煦薄唇微抿，撇頭看向他，問道：“那你呢？”
“什麽我呢？”淩江沅愣怔的看著他。
“就……”漆煦重複他的話，“人生很重要的一種感情。”
淩江沅想了想，說：“你猜。”
又是最為敷衍的兩個字。漆煦翻了個白眼，收回視線，正要開口懟淩江沅，前麵石頭上坐著的一對身影映入眼簾，漆煦瞬間低罵了一聲“靠”。
雖然這地方情侶是挺多，但也不至於坐在身上親吧。
漆煦臉唰的一下紅了，他發誓他活過的上半輩子紅過的臉加起來都沒認識淩江沅以後那麽多。
“臉這麽紅？”淩江沅調侃的聲音響起來。
小孩紅著臉的時候特別不自在，一隻手揣在兜裏，視線上下來回的浮動。
淩江沅笑著笑著，伸出手想要去碰一下漆煦臉上的溫度，卻不想漆煦往後一閃，躲開了。
淩江沅的手落了個空，眼神微微一頓。
漆煦的臉更紅了，問道：“你幹嘛？”他望著淩江沅，對方視線裏似乎藏著什麽他看不懂的東西，無端讓漆煦覺得有幾分惶恐。
淩江沅沉默了幾秒，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去，視線挪開，很漫不經心的說道：“身為長輩還不能碰碰你的臉啊？”他頓了頓，笑道，“臉也不能碰，腦袋也不能碰，漆煦，你是國寶麽？”
似乎意有所指。
漆煦一聽“長輩”二字心裏就不爽，但有了淩江沅這句話，他卻停住了步伐。
漆煦猶豫了一下，跟上斷頭台似的，把腦袋伸了出去，道：“就這一次。”
但漆煦隻聽到淩江沅笑了笑，意料之中放在腦袋上的重量並未壓過來。
淩江沅這一次沒碰他的腦袋了。
漆煦抬起頭，看向他：“機會錯過就沒了。”
淩江沅說：“走吧，回去了。”
“哎——”漆煦飛快的追上他，吐槽道，“淩江沅我發現你這人挺性格多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