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被星探發掘
司空淺之所以叫司空淺，是因為“司空淺”是由某個名字裏帶個“深”的人起的。南方人分不清前鼻音後鼻音，所以當那個紮著紅領巾皺著小眉頭的女孩冥思苦想時，頓然想到以淺字作為伴他一生的名字。
在初遇到周笙笙沒多久以後，小司空淺的爺爺就因病去世了。雖然少了爺爺的打罵清淨了不少，可支撐著一家人生活的爺爺的退休工資也沒有了，生活變得拮據了起來。奶奶幫著鎮上的人們打點零工，收入很微薄，祖孫二人相依為命，日子過得很艱苦。
再過了大半年，奶奶也病倒了，家裏沒有錢給她看病，司空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到後來躺在床上巴巴地看著他，渾濁的老眼中流下兩行淚水。
小小的司空淺給奶奶喂水，可是已經喂不進去了，他跑到巷子外麵的街上去叫叔叔阿姨救救奶奶，可是伸出去的手被一次次地甩掉，他們都厭惡地繞著他走，沒有人肯聽一個孩子說完一聲求救。等他聲嘶力竭地回到小樓，奶奶已經冰涼了。
司空淺一直都不願想起那個小鎮，和小鎮上冷漠的人們，如果那時候有人肯對奶奶伸出援助之手，也許奶奶不會死，至少不會那麽快就丟下他一個人死去。陰暗的童年在他心裏埋下深深的傷痛，心理扭曲成佞，把他變成一個孤獨冷漠的孩子。
派出所的民警到巷子深處這破敗的小樓時，司空淺已經哭倒在奶奶床邊，奄奄一息。隨後民政局派人來處理了奶奶的後事，而他也被送進了縣裏麵的福利院，沒多久又因為些別的原因被轉送到了市福利院。
初到市福利院的時候，司空淺誰都不讓碰，髒著個小臉，身上仍穿著奶奶給他做的衣裳，已經滿是汙漬看不清原來的顏色。福利院的阿姨想給他洗個澡換身衣服，可被他大吼大鬧、又撕又咬地逼了回去。別的孤兒也不敢靠近這個髒兮兮看上去又有些瘋癲的小男孩。
司空淺初到福利院的日子就像是個即將腐敗的罐頭一樣，縮在角落裏不聲不響，暗自頹然。
就在福利院準備帶他去看病的前夕，周笙笙參加了宣州第二實驗小學組織的夏令營，隨夏令營來到這座小城，其中有一項活動就是關愛福利院孤兒。胸前飄揚著鮮豔紅領巾的小學生們昂著小腦袋走進福利院大門的時候，遠遠坐在角落的司空淺一眼就認出了周笙笙，穿著白襯衫紅格裙，一雙大眼睛溜溜地四處瞟著。司空淺出人意料地迅速站起身來，一路小跑過去拉緊了周笙笙的衣角，不言不語地仰起幾乎變成黑色的小臉，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眼神清澈明亮。
周笙笙那時也許並沒有認出他來，這是司空淺最深的痛處，這些往事在兩人同處的這些年裏，默契地誰也沒有提起。周笙笙隻是一眼就喜歡上了他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好像漫畫書裏的娃娃。於是周笙笙被福利院的阿姨們指導著替他洗了澡，終於換下了那身髒衣服，然後圈著司空淺一聲讚歎：哇，你太漂亮了，小弟弟，像個洋娃娃一樣。
六歲的司空淺，粉雕玉琢，洗去了那身肮髒和汙穢之後，他拉著周笙笙的手，笑得像個天使。
他還沒有名字，被問及，隻是搖搖頭說不知道。於是周笙笙便皺著眉頭歪著腦袋替他想出了“司空淺”。“司空”是周笙笙當時最熱衷的漫畫的男主角，而“淺”則是“笙”的關聯詞。
笙淺交織，十一歲的周笙笙賦予了六歲的司空淺名字，被他牢牢地記在了心裏，即使以後重新換了其他更正式的姓名，在十三歲被重新送入孤兒院時，他仍脫口而出：我叫司空淺。
“司空淺！”一個大堂服務生衝進廚房，大聲地喊了司空淺的名字，四下一找，才看到堆積如山的土豆堆旁坐著認真削土豆的，不正他要找的人。於是上前一拍他的肩，說，“外麵有人找你，好像還挺急的。”
司空淺這才站起身來，一邊解圍裙，一邊問：“有沒有說是誰？”
“沒說。是個女的，二十多歲的樣子，長頭發，齊劉海。”
聽了這回答，司空淺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一把脫下圍裙，拍了拍手就疾步往外衝。周笙笙不是才在電話裏說今天很忙嘛，怎麽會來這裏找他，說不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小跑進大廳，司空淺停了步子左左右右地掃視了一圈，也沒發現周笙笙的身影，不禁皺起眉頭，難道被人耍了？掩著心裏升騰起來的失落感，司空淺轉身去尋找剛才通風報信的人。
才一轉身，就聽到有人喚他：“司空淺？”
回頭看到一個長頭發齊劉海的女人站在門口，一臉不確定地看著他。司空淺頓時明白了，原來找他的人隻是跟周笙笙一樣發型而已。於是走到那女人旁邊，問她：“你找我？”
那個看上去年紀並不大但顯然久經職場的女人肆無忌憚地盯著司空淺精致的臉龐，神色頗有點探究。司空淺雖被眾女盯習慣了，但這樣近距離毫不掩飾盯著他看的人倒還從未有過，不禁有點惱怒，不滿地皺起了眉頭說：“要是沒什麽事我走了。”
那人嘿嘿一笑，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他說：“我是影漾娛樂的經理人，樓雅。”
司空淺接過名片隨意瞟了一眼，仍是不解地問：“然後？”
“你的形象非常符合我們一期雜誌的平麵模特要求，我希望你能考慮加入我們影漾，拍攝這一期的雜誌圖片。當然，影漾的實力相信你也知道，報酬絕對豐厚。我們也會盡量創造條件培養新人，說不定你就是下一個人氣偶像。”樓雅簡單說明來意，職業化的微笑加上很有誘惑力的條件，說得旁人怦然心動。
一旁的服務員誇張地湊到司空淺旁邊，扯著自己的工作服一臉崇拜地說：“來來，先給我簽個名，等你出名了我這工作服就能賣大價錢了！”
司空淺瞧著他誇張的演技，不滿地朝他瞪了瞪眼，隨即把名片還給樓雅說：“不好意思我沒興趣。”說完便扭頭往廚房走去。今天要削的土豆堆積成山，要是不趕緊點，就來不及回去跟周笙笙一起吃晚飯了。
樓雅沒料到自己會被這麽幹脆的拒絕，現在的孩子不是都想出名當偶像的嗎，還從沒碰到過毫不心動的呢。不過這麽優質的苗子說什麽也不能放棄，於是樓雅蹬著高跟鞋快走了幾步拉住司空淺，勸他說：“司空淺你不用這麽快拒絕我，這是我的聯係方式你先拿著，考慮清楚再給我打電話。”說著不由分說地放到一旁的餐桌上，“到時候跟我聯係，我先走了。”整理了下頭發便走出了美食美客。
司空淺看也不看那張名片，緊擰起的眉頭舒展開，似乎鬆了口氣般重新趕著削土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