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安排上了
西華門外跪了一地的書生大臣，呂敏候六十多歲，頭發胡子白了一片，天寒地凍地跪在這邊接近一個時辰，當趙桓看到他顫抖的身軀時有些不忍。在他的身後，跪著穿官服的大臣，有些人趙桓認識，有些他連見都沒見過。
大臣後麵則是幾個小吏，小吏的身後則是生員，這些太學的學生年輕氣盛，見趙桓來到昂著頭並不拜見。
他們在西華門外占據一大片地方，而且正好是過道正中間。
上一次見到這麽多人整齊劃一，還是中學時候的廣播體操。這些人或是堅毅，或是無所畏懼，或是慨然赴死，或是慷慨激昂，表情不一，可是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嚴格限製武人地位，逼迫皇帝退讓。
趙桓長歎一口氣，道：“都起來吧，回去吧。”
“昏君！朝廷棟梁，被你發配軍中；肱骨大臣，被你棄若敝履。擅殺大臣，軟禁上皇，打壓文官，真真是太祖的好子孫！”
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的，恐怕隻有學生。學生思想單純，學了一點知識，自認為比大多數人見識都要好，而且年輕氣盛，一腔熱血，為了一個所謂的理想道義便能獻身。
趙桓的目光隨之轉動，落到一個挺直上半身的太學生身上，他年紀大約二十來歲，麵如珠玉，眸如朗星，在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他目不斜視，盯著西華門，沒把趙桓放在眼裏。
“住口！”呂敏候十分激動，挺直身子罵道：“朝中大事，豈是你區區一個書生能置喙？官家，他年輕不懂事，請勿怪罪。”
趙桓沉默了半晌，方才開口：“你們都把朕當成昏君暴君，在你們的嘴裏，好像朕若是不按照你們的意思去做，這大宋立刻便能滅亡。你們怎麽不想想，是誰讓你們有功夫在這裏誇誇其談？
前方數十萬將士浴血奮戰，殺敵無數，擋著女真人西夏人遼人的刀槍弓箭，用的是跟你們一樣的血肉之軀！沒有他們，恐怕你們現在都跪在黃龍的宮殿前，鼓吹大金澤披四方，天命難違！
朕不殺你們，但也希望你們記住，與其用這種方式逼迫朕，倒不如給朕殺幾個敵人！自朕登基以來，當真是夙興夜寐，兢兢業業，朕何時安逸過，何時享樂過？若朕是昏君暴君，幹脆降了大金，你我在黃龍同殿為臣，豈不樂哉？
今日朕不殺你們，隻希望你們能自我警醒，別拿你們天道道義那一套來糊弄朕。天道若是有，為何讓大宋生靈塗炭；道義若是在，大遼大金為何年年劫掠？”
趙桓說完這話，氣呼呼地走進西華門。
穿越之後，趙桓一直在思索，為何大宋會軟弱至此，隻是因為失了燕雲十六州嗎？還是說單單是以文禦武造成的惡果？顯然都不是，這樣局麵的形成有深刻原因，但最關鍵的一條，就是文人集團的崛起。
漢唐以前都是門閥世族管理國家，宋以來則變成文人。文人治國當然是可以，但壞就壞在，文人治國參與了方方麵麵，甚至連武將都是文人擔任。
術業有專攻，文人怎麽可能領兵打仗？朝堂上失衡了。
有將卒稟告，呂敏候已經帶著人離開西華門，門外跪著的，隻剩下幾個太學生。
趙桓忘掉了這件事，肖承恩召集的說書人已經到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幾個說書人被帶進福寧宮書房，他們有些猥瑣，臉上帶著一股子市井間的笑容。
趙桓把他們召集起來，自然不是為了要聽說書，隻是準備讓他們搞幾個洗腦故事出來，主要就是激發群眾對女真的怒火。但他也沒有現成故事，這也難不住他，照著後世網絡小說的套路，寫了幾份大綱，命這些說書人編造故事。
“明天早上，朕要見到成稿，你們一個人寫也好，幾個人一起商議也好，明天早上朕要見到稿子。”
幾個人不敢怠慢，免得讓他們來回跑著費勁，讓肖承恩在皇宮中給他們找了一個空房間。
安排好這些，肖承恩稟告，南道總管張叔夜與秦檜在宮求見。
這兩個人當是辦完事之後遇到。於是便召集兩人覲見。秦檜出去三天，今日方才回來，風塵仆仆，張叔夜比他更誇張，他是星夜騎馬入京，隻帶了一千人馬。
“秦卿，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臣不辱使命，共謀得糧食三百四十萬石。”
趙桓略微一盤算，這些糧食加上從牟駝岡中調入的糧食，應該是夠的，於是點點頭，道：“秦卿辛苦，隻是大敵當前不便封賞，待退敵之後再做計較。”
“臣謝皇恩。”
秦檜說完便退下去，隻剩下一個張叔夜。張叔夜年界六十，留著稀疏的胡子。
“張叔夜，知道朕為何召你來嗎？”
“臣不知。”
“朕有件大事要讓你去辦，別的人，朕不放心。”
張叔夜感激涕零：“請官家示下。”
“渡河。”
張叔夜大驚，女真人馬現在就在黃河邊上堵著，讓他去渡河，這可真是一件大事，心下不明白自己怎麽得罪了皇帝，但他無怨無悔，道：“臣遵旨，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你想的岔了，朕不是讓你去擊殺女真。你渡河之後去相州，朕封你為河北節度使，宣撫河北路。河北一應軍馬歸你節製，密令宗澤，可以調動一切人馬，抓緊訓練，所需糧草，如今運送不便，朕許你就地征糧，無論達官勳貴，郡王國戚，均不得違抗。”
“官家，你可是要臣……”
“不錯，無論汴梁防禦成功還是失敗，在完顏宗望退回去時，都要給朕狠狠打擊，除非朕手書或者朕派人傳令，你們方可不攻。”
“臣遵旨。”
吩咐完畢，趙桓冷笑兩聲，端起一壺熱茶，喃喃道：“完顏宗望，這一次即便不弄死你，也要讓大金再無力南下。”
趙桓剛剛休息了片刻，忽然接到肖承恩急報，軍中有人打死一個監生。
“什麽？這群王八蛋！”趙桓登時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