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屍變”（上）
劉小晴衝進急診室的時候，老牛仔正在和值班醫生麵對麵吸著煙，對牆上“禁止吸煙”的警告牌視而不見。
“你們……”要不是看見了死人一般的唐少，劉小晴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
“您就是七千萬女士吧？”老牛仔趕緊把煙頭碾滅在煙灰缸裏，殷切地起身問道。
“什麽七千萬，我是劉小晴，他是我同學。他到底怎麽了？”劉小晴也顧不上跟老牛仔計較，而是直接撲到了唐少麵前。
值班醫生表情癡迷地吸完最後一口煙，留下個短短的煙頭扔在煙灰缸裏才悠悠說道：“病人處於昏厥狀態，具體情況還需要住院觀察。不過現在床位……”
“直接說要多少錢！”劉小晴早已沒了耐心。
“住院需要先交五萬押金，……”老牛仔趕緊接茬，生怕七千萬跑了。
“我要最好的病房，最好的醫生，立刻！”劉小晴直接跳過老牛仔對值班醫生吼道。
值班醫生依然雲淡風輕，他揮動起那雙劍客一般的手，很快便在電腦上開好了住院的單子。
“最好的，十三萬押金，立刻入住……”
張高傑和肖文青開著他們費了大周折弄來的一輛破麵包車，在京城半夜順暢的馬路上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了醫院。
醫院他們是不敢開車進去的，隻因為這這輛車的特殊性。
車已經是輛報廢車，是張高傑花了幾千塊，從外省的垃圾場裏尋摸回來的。車牌也是套牌，是從一個偏僻小縣城的某條閉塞小胡同裏買的。不過為了不那麽惹眼，這輛車已經被張高傑找人收拾過，所以從外表上看，也有七成新的樣子。
他們費這麽大勁弄來這樣一輛車子，目的就一個，給劉小晴製造車禍。
張高傑把小麵包停在醫院之外，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後，開始細心觀察周圍攝像頭的位置。張高傑做遊戲出身，隨手簡圖畫得工整美觀，就連每個攝像頭的覆蓋範圍都用虛線標注明確。
看著張高傑那副偷偷摸摸，畏畏縮縮卻又很是認真的樣子，肖文青不由得讚歎了一句：“你們文化人幹起壞事來是真t狠。”
趙高傑鄙夷地一個冷笑，根本懶得再理會這個廢物，繼續在一張破硬紙板上畫著簡圖。
他們在醫院之外一等就是一天一夜，買麵包的錢都快沒了，眼看就要斷糧，可劉小晴卻仍然沒有要出來的意思。要不是從叼哥那裏得知劉小晴隻有一個人在醫院，他們估計已經撤了，當然還要慶幸叼哥大方地請了他們一把羊肉串。
早上的時候，叼哥也向他的老板報告了劉小晴的狀況，當然背著老板掙外快的事是不能說的，自然也就沒說肖文青準備製造車禍的事。
老板聽到劉小晴半夜出門隻為到醫院照顧一個男人的消息顯得頗為興奮，如果可以抓到劉小晴出軌的證據，必定也能在遺產的問題上扳回一城。為此，男人專門給叼哥臨時調撥了一批偷拍設備。可十三萬的病房必定不同尋常，一天一夜過去，叼哥卻隻有在那個看上去頗為神秘的病區門口徘徊的份兒，幾張照片也都是劉小晴一個人的鏡頭。老板的交代的任務是懸了，所以叼哥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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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倒黴二人組身上。如果他們能撞死劉小晴，自己偷拍的失敗就可以被忽視掉。所以叼哥才會不惜用一百根羊肉串的代價堅定了倒黴二人組堅持下去的決心。
醫院中的劉小晴在過去的一天一夜也隻淺淺睡過幾個小時，高檔病房為家屬專門設置的柔軟大床基本都被老牛仔占著。
最好的腦科專家也都來過幾次，判斷基本和老牛仔從吉姆那得來的結論相吻合，大腦應激性休克。不過唐少的症狀卻更為嚴重，經過初步檢查醫生發現他的大腦休克要比平常的病例更為徹底，已經到了判定腦死亡的最低極限。為了確定病情，專家建議明天進行第二次更為詳細的腦部掃描。
時間已是後半夜，特護病房裏除了老牛仔的鼾聲之外再無一點兒聲音。劉小晴看著雙眼緊閉的唐少正在進行著天人交戰……
“醫生既然說他受到刺激後也許會再次蘇醒，所以親一下也許……”
“要不要臉！錢文華隻是死了，你們還沒離婚。你還是別人老婆呢。”
“可是，醫生救人也經常做人工呼吸不是嘛！就當是做了一次人工呼吸吧！”
“蕩婦，你自己信嗎？”
“額……還是試試吧。”
懷著這樣的小心思，偷偷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老牛仔，劉小晴做賊一般彎下了身子。眼睛是不敢去看唐少的，即便他現在已經跟死人無異，可隻是看他的臉還是有種四目相對的窘迫之感。
劉小晴的嘴慢慢貼近，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唐少溫熱的呼吸，她那顆理直氣壯的救死扶傷之心也開始慢慢虛了……腦袋突然懸停在半空，準備下一個一步到位的決心。
可劉小晴終於下定決心，想要一鼓作氣的時候，病房門的把手突然轉動了一下。劉小晴一雙無處安放的眼睛睜盯著在那裏，看見門把手轉動，驚恐之下腦子竟然空白了。直到那個帶著一副嚴實口罩的大夫走到了唐少床前，劉小晴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動作。
“準備一下，馬上進行腦部掃描檢查。”醫生有些緊張地說道。
劉小晴忽然醒悟，慌亂地應了一句竟然下意識開始整理衣服，讓人浮想聯翩。
從醫生厚厚的眼鏡片中，劉小晴隻看出對方是個年輕醫生。除了剛進門的拘謹外，整體給人很沉默的感覺。
淩晨兩點，夜深人靜，核磁共振檢查室外的走廊更是安靜地有些嚇人……被走廊裏的冷風吹佛過後，劉小晴一直迷糊的大腦終於清醒了些。
醫生是個從來沒見過的醫生，時間是個奇怪的時間，所以這個檢查也很奇怪！劉小晴將手搭在門把手上稍微用力，把手卻絲毫未動，顯然裏麵的人已經把門關銷上了。
進入檢查室，年輕醫生平靜穩重的動作突然加速。他摘下了捂在臉上的口罩，露出一張略顯青澀的年輕麵孔。因為緊張的緣故，所以額頭有細密的汗珠滲出。
他快速將唐少推入核磁共振儀的檢查艙，然後從房間一個角落裏拿出一個沉重的包裹。包裹打開，裏麵亂糟糟一團，被常人看見估計瞬間就會瘋掉。可年輕人卻極其熟練地從包裏取出各種工具，拆開了核磁共振儀的麵板，然後又從包裹裏抽出一條條線纜，連接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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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從包裏取出的一塊顯然是手工焊接有些粗糙的電路板。
最後從包裏拿出來的是一台筆記本。電腦啟動，連接最後一段線纜。做完紛繁複雜的工作，年輕人終於有時間抹掉了頭上的汗水。
電腦啟動完畢，程序啟動完畢……
隨著檢查艙工作指示燈亮起，死人一般的唐少突然身體一震，緊閉的雙眼也突然睜開。他的身體開始扭曲，死機的大腦就像剛剛啟動了一般，大量紛亂信息片段湧入如一段段斷續的影像片段開始放映……他的身體也越發激烈地抽動著。
年輕醫生也被這突然的變化嚇得慌了神，他不得不暫時放棄操作電腦，把自己當做鎮壓唐少的石頭，幾乎整個人都壓上去才勉強控製住唐少。
“喂！怎麽了？”劉小晴開始不安地晃動著檢查室的門。
“沒事！”年輕醫生用力抓住儀器底座的邊緣，臉都已經憋紅了，但也隻能憋著。
唐少腦中的紛亂片段慢慢變得有序，漸漸地連成了更完整的片段。終於一張完整的唐柔的笑臉出現，讓唐少幾乎爆炸的大腦變得輕鬆。他的身體也慢慢停止了抽動，那些熟悉和陌生的信息片段還在不斷循環，也在不斷融入唐少的大腦。
突然，連貫運行的影像停住一個畫麵，那是一隻閃著不祥紅色光芒的眼睛。它通過一個縫隙望著唐少，樣子很是恐怖，但唐少卻莫名沒有絲毫恐懼，反而有種親切之感。
年輕醫生唏噓著爬下唐少的身體，兩條胳膊已經如同脫臼了一般。可是他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他用“殘肢”依舊快速地操作著電腦，打開一個又一個窗口。他緊張地扶著厚厚的眼鏡，臉幾乎都要貼在屏幕上，似乎是要尋找一些及其細微的存在。
屏幕上那些起起伏伏的曲線，對平常人毫無意義，但年輕醫生卻似乎從中看見了整個世界。一個突出屏幕的脈衝出現，年輕醫生激動地身體一抖，快速截圖。
“有了！”脈衝之後，屏幕上接連出現了一串怪異的波動，年輕醫生緊繃的身體卻突然放鬆，幾乎癱軟了下去，他也終於有了第二次擦汗的機會。
熟練收拾好電腦，恢複了檢查室原本的模樣。年輕醫生又去拉扯檢查艙內的唐少。可這時的唐少雙眼怒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年輕大夫也被嚇了一跳。他試探性地在唐少眼前揮了揮手，見他一雙眼球連動都不動，總算鬆了一口氣。
幫唐少閉上眼睛，身形略顯單薄的年輕醫生深吸一口氣，準備將唐少抱回病床。可就在他將手伸向唐少的時候，唐少的手卻突然抬了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年輕醫生一顆心髒差點兒跳出嗓子，手本能地趕緊回撤，可唐少手上的力氣卻是極大，就像鐵鉗一般。年輕醫生隻眼睜睜看著唐少閉著的眼睛再次睜開，然後整個頭部轉動，木然的目光也一起轉向了他的方向。那感覺就像在和僵屍對視。
被空洞的眼神盯了幾秒後，年輕醫生幾乎被嚇得崩潰了。可當他準備鼓足最後的勇氣殊死一搏的時候，唐少的握住他的手卻突然鬆開了。
已經大腦短路的年輕醫生隻能瑟瑟地縮在牆邊，目送如僵屍一般的唐少，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出了檢查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