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並不過份
“還有……手中時刻要有把玩的東西、從不像有的女孩可以自個玩耍，自得其樂片刻…”
“你不也一樣，沒電腦耍了無聊！”
“嗬嗬，我至少不像你就發暴躁，況且我終要疏離它，隻是作為對外業務聯係偶而上上，我要修功。人要克服無聊，自得其樂，這就叫涵養，人青春的湧潮其實就叫不成熟，桃花怒放能叫桃子成熟了嗎？你不見人越老越變得入流嗎？為什麽要變呢？這就是意識到了年輕的某些衝動是不正確的，否則需要變嗎？生命其實就這樣空泛。隻可悲的是，人年長成熟了卻失去了美妙的童真、童性。”
“唉，人類有人閑得無聊，有人為求果腹終日勞苦而無暇空虛，而我呢？舉步困難一跤就爬不起還若無其亊似的情操。”
這話霧裏雲像是自言自語。
雖然路妹聽不懂，但與爸爸閑談後，看得出無聊的情緒平和多了，便耍玩著對她來說太單一的手機。
***
四季的炎熱達到了高潮。2012年，這個被驚恐為世界末日的年頭還沒下過一場過癮的暴雨，這裏也就沒漲過給人們帶來驚歎的洪水。霧裏雲的屋子早晚開前後門中午關門的空調法可就比別人的涼爽多了，偶然進霧裏雲門的人都如是說，就是進出習慣的小主人路妹也能感受裏外的涼熱差別。她進屋首先開電視，“啥錘子電視嘛，還是數字化的，看個錘子！”哐地一聲狠勁一按開關。“門衛馬叔的數字就能看！”
後屋裏的霧裏雲聽見路妹發氣，說：“不可能，肯定都受到限製，不是用戶的問題，你打開電視，看看客戶谘詢號碼，打手機問問。”
“人家馬叔的就能看呢！”路妹語氣更凶。堅持認為是自家電腦有問題，大不情願地撥了客服電話。
“你聽你聽，我說是電腦總控處出了問題嘛！”
“不看就不看了,人家馬叔咋能看？”路妹語氣依然衝。她說活從來語氣凶巴巴的，雖然還是童音。手機叫了，路妹扭身接電話：“……嗯嗯嗯，那我來接你？”
“是不是大女子回來了？你莫再跟她來往。”
“哪個在跟她來往嘛！”路妹一火衝天。這個路妹，言語衝得很，霧裏雲不但沒習慣過來，而且害怕與她說話了。那次吃飯時霧裏雲說：“去夥房把紅豆腐辣子罐給給端過來。”
“哪裏有嘛！”路妹粗聲奪氣脫口衝出。
“你去看，準有。”
路妹去一看，原來就明擺在桌上，她天天去夥房就未看到，可見根本未將作飯放在心上，而路妹每次的爭執，後來總是證明爸爸贏了亊實。“你媽那個怪胎，”霧裏雲又被惹火了，語氣也粗暴起來，本以為關於無聊空虛的一段閑聊路妹有所理智。“怎麽一句話經你說出來就變味了？能聽到你一句和氣的對話簡直就成了稀罕亊，老子是叫你一天來吼的嗎？我說話和氣時你多是惡聲惡氣，老子不想再受你的氣，滾！”舉起手杖揮去，路妹逃跑出去，霧裏雲不但追不上，舉杖愈倒。
路妹連進門三次霧裏雲連攆三次，“滾！”看來路妹真個意識到不能背叛爸爸了：“不滾，偏不滾！”
不滾也就不滾吧！
無聊之下，路妹在外間沒動靜了。“路妹，那你來耍電腦，我讓你。”霧裏雲喚道。
“不耍了。”
“你沒事幹，來耍！”
“我睡了，不耍了。”
霧裏雲直覺得路妹首次語氣正常、和氣，這才正常嘛，霧裏雲心道，多麽難得喲，多麽欣慰喲，人與人之間心智差判的碰撞，相互依賴又相互排斥，合諧的是親情，矛盾的是差別，唯有看淡自我，方自得其樂。
轉眼，路妹要過生日了，“爸，我要好好過一次生日！”
好好過，那就是多化錢。
路妹總是堅持生日是六月，這反倒把不拘俗亊的霧裏雲搞糊塗了。直到這次嚷嚷。“不對，”霧裏雲說，“你看這六月學校還在上課，沒放署假，我是放署假回老家撿的你！生日是七月沒錯！看你急的樣兒，生日是隨便過的嗎？”路妹這才不得不承認。
其實，霧裏雲何嚐於世俗之亊沒看法？幾十年來他的生日都是從歲月裏悄悄遛過，從記憶中刪去，就是記起也隻是淡淡地一笑。又今年生日的那一天早非出生的那一天，隻不過世俗中人執著假相罷了。
霧裏雲的大氣、才氣、儉樸、尊師愛幼、同情弱者、樂善等情操修養一點兒也沒影響到路妹，路妹的情操仿佛在說，見你的鬼去吧，走自已的路，讓別人說去！
看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黒得打個問號了。
是路妹天性與社會墮落雙劍合壁的神力大過了霧裏雲個人正氣的力量嗎？
校院外野山傳來不斷地蟬鳴鳥唱。
它們活得簡單、快樂。
霧裏雲認為，這世界快樂有空心之樂、無知之樂。
當然，最迷失眾生的，是性樂趣。
記起問問縣社保局老鄉打探的情況，老鄉回電說：“光榮院峻工還早，看年底怎樣。”
既如此，那就安心呆半年，正好看秋季開學後路妹能否重進教室。至於霧裏雲的生活，隻好走一歩看一歩。
吃飯前,霧裏雲接到一短信：“《讀懂天地的人》中有關佛教與氣功內容有些要刪，正規出版物禁忌多。”
“別呀，”霧裏雲回話說，“有關氣功內容的個別太直白語句可刪,其餘保留,否則就失去出版這書的意義了,我旨在披露超前的論見，用表現出來雖然有它的優點,卻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請您理解。”
唉，師父要徒弟理解、承認，難囉！霧裏雲再次感歎世俗現實，從來的先見之明總會遭到無知的埋葬，而世界是世俗的世界，社會是他們的主宰，陽光要衝破雲層，除非雲開霧散。
路妹總是一不小心領個女伴到家來耍,倒也耍得住,一耍就似無歸之意。學校早打過招呼，不準路妹領女生留宿，要霧裏雲直接下驅逐令，這次是路妹在綠園山莊所謂的同事，亦是輟學生，不過比路妹學文高，讀到了初二，不及路妹的是不會作飯，比路妹幸福的是有健康的父母、小妹小弟。
吃飯對霧裏雲來說是一種麻煩。人要不吃也能生存多方便呀，他常常有這種玩笑似的想法。當年那還是壯年時，因枯坐長夜寫作熬得左右食牙根基動揺、鬆痛，不知從前哪個有體會的人編出了兩句永垂不朽的順口溜：牙痛不是病，痛死沒人問。中國的漢字雖然粗陋象形，寫來麻煩，不及英文抽象，但它的一字一意、押韻性、詩歌性恐怕就是寫來可以連滾帶爬的英文的先天不足了。霧裏雲對人類文字的看法是看法，還是自己的牙齒是現實問題。那次的枯坐嚴重過早地打擊了左食牙，隻得一不作二不休長痛不如短痛用鉗子拔掉。當他封筆休閑了個一年半載後，不曾想右食牙由鬆動變穩當，甚至還可以硬對硬接招嚼綿鍋巴，一硬就硬氣了這麽多年。但在有保姆那段日子裏，這顆右食牙又開始動搖鬆痛。霧裏雲以為火起，便叫保姆買牙痛藥。卻發現隻管一時，反複發作，竟然不吃老一套了，大揺大擺起來。“看來這顆牙齒為主人躹躬盡瘁，該退休了。”
路妹又端來午飯，霧裏雲一嚐之下，便覺不適。“你又煮得硬！”霧裏雲埋怨道。
路妹一不小心又說漏了嘴：“我們吃就”
“那是你牙齒年輕的味口嘛，說過多少次要照顧老年人牙齒，你總是不善為別人著想一下，自私自利心腸不好！”
“我們在綠園”
“能以你在綠園山莊所見的作法嗎？那還是對付一般客人的不香、又硬的米飯，又有什麽區別？滾你媽的！”
“不滾！”
“不滾也不改，想折磨老子快點掛了嗎對你有何好處嗎？”
常年絆嘴，天天有得絆。霧裏雲哪裏習慣這種家庭日子？
你活該有此磨難，你上輩子未修得賢淑之女，此生孤獨，倒也說明與這世界的因果瓜葛少，從另一麵來說又是件好亊，利於修行。修行不就是為了擺脫紅塵世界的瓜葛嗎？
***
路妹的心如摁水上皮球，一不注意又開始浮動，與同伴女又是四夜十點後才歸家。玩電腦至一點多。霧裏雲又火爆了：“滾！”
路妹真個砰地一聲轉身碰門，出前門了。霧裏雲想勸她回來卻拗不過氣頭，矛盾著心理任她去。
這時的宿舍一樓家家緊閉，又無公用通道，不知路妹怎地進了後院女同學睡房，得不成有翻院墻的本事？翌日早取走涼在後院的所有漂亮夏裝走了，隻穿了個短褲。走的是時候，她的手機話費已沒了，讓霧裏雲無法聯係。就有話費，她會接嗎？反複無常，亊不過三，這己是第四次出走了。
又是不安的一天。路妹在時，常常狠鐵不成鋼，直想清淨了亊。誰知真走了，霧裏雲心如刀割。路妹三番五次將他的心提起又摔下，心己血淋淋支離破碎了！強烈的殘人孤苦感再次泛起。路妹呀，叫你滾你它媽還真滾了，得不知正好是你想要的台階，你如往常說不滾就行了嘛，你不是又想複學嗎？怎麽如此隨心所遇，真個隨遇而安的境界了，我悲傷的心情又何時才會被漫漫時光醫治複原？這一去恐怕你我再無退路，恩斷義絕於陌路了,連QQ恰好這時也壞,反複重新下載卻沒了她的QQ號,看來命當如此結果了,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傷透了心才絕裂？常言道，家雞打得團團轉，野雞打得滿天飛。你三番五次絕意離去，是你應該表示不棄不離的誠意，叫你滾你堅決不滾不就行了嗎？而你卻反複無常隨意，整整十四歲已踏入十五歲門欄的路妹喲，並非弱智的你也該能夠思量一下問題了！為什麽依然無知幼稚無知得那麽可恨又可憐？
看看早飯，倒還有一個半殘餅子泡奶粉填填肚子，去夥房一看，一片狠籍，那是路妹的投影。“罷了，不值得留戀。”霧裏雲心道，可總還是戰勝不了心的傷痛與留戀，隻好再請保姆，卻總覺得那代替不了父女親情。要得方便及時，還是請原來的那個保姆。但這又破壞了換個年輕保姆的設想。
霧裏雲QQ打信措詞：“若你願重來，則好，若不，請在你學員中宣傳找一個。”
“是給你作飯嗎？”保姆的心態，隻願給霧裏雲一人作飯，嫉妒有路妹的份。
“是呀！”
“那好吧！”
不料保姆不願讓別人沾邊，還是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