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上難下易
“你好自由噢，”有女教師羨慕霧裏雲說，“不上課，好耍，工資照拿。”霧裏雲笑笑，道：“自由？這個世界，人類生存的餘地太小，比如體溫隻能在36度，稍大稍小就出問題了，恒溫動物就是衡溫，隻不過陰陽平衡的結晶。又這地球世界如一牢籠，地心引力將眾生牢牢地吸住，隻能土生土長，飛不起五尺，飛不出大氣層，到不了其它星球，因為我們的身體隻是地球生態的產物。何談自由？況且我不但有人類一般性約束，還舉歩困難吧！你若羨慕我這種自由，我願毫不吝嗇地施舍給你！”那女教師連連搖頭笑道：“禮太重，禮太重，我受之有愧！”
這女老師想不到她一句平凡的話，霧裏雲的回答卻如此曠達、高遠，甚是意外，直覺霧裏雲真如雲山霧水了。隻好又找句平凡的話說：“你……你啥時去縣光榮院？”
“年底看吧，現在才署假。”霧裏雲說。
路妹己能夜來歸宿，但今天天黒了好久又不見歸，霧裏雲兩次打手機催。晚十時許路妹氣噓噓回了屋，說：“我們在河邊耍，他們騎我的車，把鑰匙甩給我，甩在河壩裏找不見了，把車推到街上車鋪，把車鎖撬了。”那意思所以回來晚了。
翌日霧裏雲早九點半後才起床，路妹則在九點半前趁機玩耍，回屋後就拿霧裏雲的香煙。
“你拿煙幹啥？”霧裏雲阻止。
“又不是抽，拿根煙照像。又不往網上傳！”
霧裏雲懂得她的心亊，抽著煙照相顯得酷。“不行！女孩子學的啥樣子？”
不到午飯時候，昨日南瓜土豆湯煮了三頓的數量，路妹餓了先吃了，她餓了很少吃家常飯，這也算小小的進步。午飯時到了，路妹給爸爸端來一碗剩南瓜土豆湯。霧裏雲說：“你又這樣對付我，昨日晚飯我己經這樣將就了一碗剩南瓜土豆湯，今日你還這樣！”
路妹說：“我就是這樣的嘞！”
“你這是什麽話？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不是還有白饅頭嗎？你就不知下頓應該給我加個饅頭才象正常一點兒用餐嗎？去！”
路妹不情願地去了廚房，熱了個饅頭拿回屋放在茶杯口上，卻用手指在饅頭上鑽孔玩兒。
“你那手幹淨？那是吃的東西，”霧裏雲這下火不打一處來，“你成心弄事氣老子，成心不叫老子吃是不是？滾！老子請保姆強你十倍！”
“不滾。”路妹說。
“那你一天為什麽還這樣糟糕？從昨夜到今早十點多，你連出四個錯誤，自行車明明我為防你丟失鑰匙強行另給你收藏了一把，你卻把車鎖鏈砸了，不知道回來取備用鑰匙去開鎖。”
路妹說：“鑰匙找不到，車鎖上的，怎麽推得回來嘛?”
“不講理的東西，你既然能推到街上車鋪，又為何不能推回來？”
路妹說：“又不是我推上街的！”
“你媽那個蠢胚子，不論是誰，都叫作推上街的嘛，老子一生最看不起、最恨說話蠻不講理、橫扯的人！你能不能用點腦子，讓爸爸清淨一天，就一天不找事讓我不生氣行嗎？從昨夜到今早十點多，你連出四個錯誤，一自行車問題、二想刁根煙照相、三說‘你就是吃了一碗南瓜土豆湯當午飯、四用手指鑽我饅頭孔戲玩，你就是吃了一碗南瓜土豆湯當午飯？可我已連續兩頓這樣，而你年輕輕的才一頓這樣，還說調劑、將就爸爸味口？說什麽‘我也是隻吃了一碗南瓜土豆湯’？你要我適應你或是你應當盡量調劑我的生活？你想把爸爸拖死嗎？看來你根本沒作如是想，還是敷衍了亊心埋。老子巴不得早點離開，去餐餐正點、衣服有人洗、生活有人照料、又沒感情負擔的敬老院，老子再不受你的氣了！”
出版社來信息說，8月7日印刷廠交成品書【大巴山野史】。這消息消去了霧裏雲的氣，心情恢複正常，可以開始吃飯了。不然當心得“氣裹食”病呢！
不一會兒，霧裏雲又來氣了：“路妹，你看你，晚上耍過半夜不睡覺，白天正要作晚飯你磕睡來了，片刻間連犯三個錯誤，一上床躺著把穿著髒鞋子的腳放在床上、二不看電視了也不關、三進出門不關照門簾是否合縫，讓夜蚊子進來，說一千次養不成一樣良好的行為習慣，隻是任性而為。我也說累了，太累了，我本來不愛多說話，你將我改造成婆娘嘴，而不是我將你塑造成了好孩子，我早些走，還我本來性情，懶得管你了。”
唉，我的三維世界，我的人生，霧裏雲不時勾起感歎，人生就是這樣嗎？超塵的心靈卻難脫俗，這社會交際、這家庭父女恩怨，何時才能占勝自我，升化靈魂？霧裏雲夠堅強的了，這堅強出自大悟的人生觀，他沒有悲傷，隻有剛強與平常心，感歎的是生命現象。
路妹的兩輟學夥伴去中學，幾人議論要複學，或下學期去縣職中報個名，說不上課隻要交錢到時也可以拿畢業證。這可說活了路妹，也要複學。
幾天後路妹在霧裏雲語言名詞知識的補充下敘說完整了一段話：“聽馬甜甜說，我們這一屆初中上畢要普及高中，不用考試了。說動員一切輟學的，一個也不能缺，必須上學，接受義務教育。我要接著初二學，從初一上我不！”
“唉……”霧裏雲千言萬語懶得多言，心情複雜。你這個折騰人的東西，早知現在，何必當初？住在學校上在學校這好的上學條件被你幾番糟蹋，你能轉變為學生角色並扛得穩麽？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怪誰？當初多麽希望你是一個象大多數同齡人一樣正常成長的女孩呢？你把本不該受折騰的病殘老子折騰得死去又活來，現在上學了，我又怎麽辦？
“這樣吧，”霧裏雲說，“我隻好去敬老院，就不愁生活規範了，生活質量好轉有保障，這樣你背鋪蓋卷住宿學校。”
“我才不住學生宿舍呢，臭！”
“當初正常學習、成長，不一切自然就過來了嗎？哪有如今的麻煩？怪誰？”
“那我不複讀了,說不上就不上了!”路妹首次表現出拿得定主意的堅決態度。
“又上學？能上最好。”霧裏雲語氣中有些無奈的酸楚，路妹專業護理爸爸生活就差勁，何況又去上學？同時路妹多次的折騰，他一時還無思想準備，新的概怎還未在心裏生長成熟。
署假學校的空虛，使無所亊事的路妹空虛得煩燥不安。“爸爸，我要進城買個東西，才8元。”
“在家呆了一段時間又膩了，想出去玩玩就說想玩一玩，別說去買東西的話，”霧裏雲說，“為買8元錢的東西掏百多元差旅費虧你想得天真，上次從綠園山莊回來，幾天就等不住了，工資就不要借車費回來，10元單程車費你卻借三姑夫40元！這次去給他還了，想叫你代我去了解一下敬老院情況，你擔當不起這個差事，罷了。”霧裏雲見路妹稍能靜得下來一些，有進步，見她空虛，反倒心生惻隱，願讓她不時外出新鮮新鮮。其實，如果路妹從來就是他所希冀的乖女孩，霧裏雲反倒會體諒她並作出適當的自我犧牲。這就叫相得益彰，感情良性循環，可惜，自始就進入了感情惡性循環境地。
霧裏雲令路妹給他買了兩桶酸萊方便麵、一次煮了三頓的、愛吃的紅小豆飯、在街上餐館買回了一鍋燉雞湯、盛滿水桶、水壺的水，這樣路妹走了，生活可以方便地管三兩天了。
路妹走了霧裏雲清靜了，當然隻是一時的清靜。霧裏雲動步雖然困難，生活難以自理，卻感到少了路妹的煩惱，坐在高腳皮椅上，電腦前，一時清淨得好恬靜好恬靜。因為路妹不但說話語氣習慣凶巴巴的，而且愛朝爸爸身上發無名煩燥火，就像大齡婦女有周期性生理情緒一般，這是霧裏雲反感的情緒。一切的一切，路妹的性情不是他霧裏雲喜歡的。
但它媽就這樣湊趣，本可凊閑地上電腦幾天，不受路妹幹擾，卻電腦無網、電視無信息，啍，幹脆來個水、電也無好了。
不過，路妹大早趕車走，中午就給爸爸打電話：“爸，我回來！”這可出乎霧裏雲意外，心道，啍，你終於覺得不如在家好，狹窄的城裏胡逛逛沒啥意思，南嶺是多麽敝揚！憑視野就舒服多了。霧裏雲清靜兩天的希望很快破滅，但凡亊皆有利有弊，在湖南打工的雙胞胎弟弟來電說，他要回來，專程路過南嶺看望哥哥，就在三兩天，路妹在家，正好有個跑腿置辦生活招待的，這世俗習慣，至少得上街買個有肉的菜什麽的。
路妹下午四點就到了屋。夜幕拉開後，路妹的輟學女伴去對霧裏雲說：“叫路妹去我家睡，家裏隻有我一人，打個伴。”
“不行！以往就是這樣扯謊……再將就你，又要養成胡浪的習慣了，不準！”霧裏雲堅決的態度，正好鄭婆婆進屋來說：“霧老師，你要買我的洋芋我己選好了，找個口袋去裝，街上今年降到八角一斤了，我算七角一斤。”正好給路妹找個活兒幹，“去！”霧裏雲命令道，“去找個口袋跟婆婆裝洋芋！”
路妹在低櫃、後院廚房找了找，“沒有哎！”鄭婆婆說，“那就我去找個口袋。”原來鄭婆婆顧惜自己的“財產”，要買方自個拿出口袋，實在沒有，才拿自己的。鄭婆婆是要的老鄉的土地種的洋芋，現在荒置的土地大大的有。路妹跟著鄭婆婆去了開水房後麵自我“開發區”，那幾乎成了神密的深宮後院。
許久，霧裏雲出門喊道：“路妹，你那夥伴如一人在家害怕，就叫她來與你一塊兒睡！”路妹剛好提著洋芋回轉，答道，“人家早走了。”
黒夜又限製了人的自由，夜來電腦無網、電視無信息，這使路妹一時空虛無聊得發暴躁，坐立不安，拍桌子摔手機，嘴裏罵個不停。早已了解路妹的霧裏雲早已害怕這種情況下她會發燥。坐在電腦前高腳椅上忍住怒氣，換了語氣道：“空虛無聊又在發暴躁了，人一生這樣的時候太多，像你這樣過不得怎麽能行？我知道你時刻離不得有人與你耍……”
“還有呢？”路妹能夠較為平和地拉話霧裏雲倒感到意外、新鮮。原來路妹無聊正想與人拉呱。她己背熟了霧裏雲平日的埋怨話語，所以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