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長龍
很多人後來在經曆過這天的老人的回憶中得知，那是一副怎樣奇幻的景象。
穿著漢室官服的年輕男子舉著火把，身後跟著有些畏畏縮縮的韓馥。
盡管這已經是韓馥展露出來最大的氣勢了，但太久沒有麵對過百姓的他還是止不住自己的緊張。
他的手顫抖著，手上的東西都快要拿不住，他耳朵旁全是喊叫聲，所有人都在齊呼他的名字，因為他站在火光到後麵，在黑暗中清晰無比，同樣清晰的還有劉曄身後拖著的長長一條的糧食。
火把從韓府門前點亮，穿過一整條小巷，一直來到小巷外。
越來越多的民眾聚集到小巷中來，他們的中心是火把，人流像潮水一樣鋪開。
第一個領導糧食的人在袋子中找了好一陣，然後他找到了一根木棍，將袋子裏的物件拿出來澆到木棍上。
劉曄注意到了他的舉動，沒有欣慰，隻是感覺有些感動。
他把火把遞了過去，那人接過火把，火苗在他自己的木棍上一閃而過。
第二根火把點亮了，就在劉曄的身邊，像是神話中負責保護神仙的第一個天兵天將。
很快，這個人將自己的火把遞給了下一個人。
沒有合適的木棍，接過火把的人隨意在地上尋了一根樹枝，澆上前麵的人遞過來的食油。
小巷中出現了第三根火把。
第四根，第五根，越來越多的火把亮起，沒有木棍便是樹枝，沒有樹枝，百姓們便剪了自己的衣服，揉在一起染上烈焰。
這仿佛是一片草原一樣，從劉曄的第一把火開始，火勢不可阻擋的開始蔓延。
劉莽站在客棧房間的窗前，看著樓下火龍一樣人隊伍，深深感慨。
“州牧大人！這簡直就是盛況！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劉曄已經回到了客棧，他手上還捏著那根已經燃盡的木棍。
劉莽點點頭，下麵的街道已經被火光照亮，他甚至能夠看見那些百姓臉上的表情。
那些表情很堅定，而且很沉默，是發源於本心的一種情緒。
“子揚你看，這就是我說的時機。”劉莽看著樓下，說道。
劉曄站在劉莽身後，心中早已五體投地，連連讚道:“高！大人實在是高！”
這天晚上本來鄴城中巡邏的士兵理應看到這一切，但是士兵都沒有出現在街道上，因為他們都去馳援南城門了。
郭圖到底還是沒來得及解決軍隊內部的矛盾，他看著搖搖欲墜的南城門，走到了袁紹麵前。
袁紹哪裏能夠想到，原來鄴城是如此不堪一擊，張郃當初就說過，鄴城很久沒有打過仗，都不知道裏麵的防禦設施好不好用。
他更想不到的是，現在在鄴城中，出現了一場真正的後院起火。
曹操的軍隊仿佛是不要命了一般，使勁往南城門衝鋒，負責南城門的戰事的全是曹操的軍隊，這些人和袁紹的軍隊或多或少都有血仇存在，他們看著袁紹的軍隊，直接紅了眼，吼著叫著衝上來，兵器打掉了的人，就用自己的指甲在城門上割起來。
郭圖沒有見過這樣的軍隊，可以說這些人已經不能被稱為軍人，而是一群魔鬼，一群野獸，一群沒有任何思想的攻城工具。
但是郭圖很難把這些人擋住，番號建製不齊全，很多命令傳達不到位，其他城門的人根本不能很快的過來支援，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自己應該是什麽編製中的將領。
而且就在他們換防的時間裏，陸遜抓住這些機會，對那些抽調力量離開的城門發動猛烈進攻，郭圖沒有辦法，隻能又讓那些人回去。
持續的拆東牆補西牆，終於讓這扇已經破破爛爛的城門抵擋不住曹操的鐵軍。
郭圖找到袁紹，和袁紹敲定了最後的方針。
北撤。
這是郭圖給袁紹的提議，現在幽州還塞袁紹的手上，北方有大麵積的土地，現在退出去還有保留力量的可能性存在，等到日後，調養生息東山再起也不遲。
袁紹陷入了沉默，他看著地圖，手不住的哆嗦，很多時候，這種領袖都不太清楚自己的戰爭為什麽打著打著就打成了自己完全不想看到的模樣。
至少對於袁紹，是這樣的。
袁紹深吸了喲口氣，說道:“不能退。”
郭圖用力拍了拍桌子，說道:“大將軍，現在都是什麽時候了！一旦城破，百姓受損，大將軍日後還如何返回冀州?”
“不能撤，就是不能撤。”袁紹堅定地搖著頭說道：“區區孟德小兒也讓我倉皇北逃?不就是破了一個門嗎？放他進來，我到要看看他如何對付我的雄獅！”
郭圖用力歎了一口氣，想要在腦子裏麵想出反駁袁紹的話來，卻又旋即想到對付這樣極度自信的人，他說什麽話都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郭圖站起來，走到窗前，指著外麵的火海一片，說道:“大將軍如果現在不離開，將來的下場就是在那火海裏一樣。”
袁紹悶哼一聲，不再理會郭圖，走出營帳，獨自一人來到城樓上。
他看著腳下的士兵，城破之後，曹操的軍隊和他自己的軍隊在城門外進行著白刃戰，四處都是慘叫聲和火焰迸射的聲音。
他不想退，冀州實在是一塊太好的地方了，他很難想象，離開冀州之後自己要到什麽地方再去尋找一處這樣的地方來供自己發育發展。
冀州不能讓，就像他的兒子死訊的真相不能退讓一樣。
突然，袁紹的餘光看到鄴城北方的方向也出現了一片火海。
這很奇怪，他昨天就聽說郭圖準備去民間把最後一批物資調來，他晃眼一看，差一點還以為那些事燃起來的火把。
不對，那些好像真的是燃起來的火把。
韓府在鄴城的北城，從那門口組合而起的長龍現在已經來到了袁紹的腳下。
他們剛剛吃過一餐很好的飽飯，現在有很多力氣給帶來他們光明的韓都伸張正義。
袁紹看著長龍，目瞪口呆，剛想去找郭圖，問一問這是怎麽回事，沒想就有人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