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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

  購買比例不足, 此為防盜章  木誠節皺眉道:「又不是鴻門宴,天子腳下, 有何危險?回家告訴你阿娘一聲,別讓她擔心。」


  「哦, 那您要小心。」木景清叮囑道。


  木誠節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跟著那群人一道離開。


  木景清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這次到長安, 說是要靠他們的才學, 可好像比起這個, 聖人更在意各地的賦稅和進奉的多寡。他的榆木腦袋也想不出明堂來, 乾脆出宮回家。


  崔氏聽聞木誠節被舒王請去王府,想起今日兄長與她所說的話, 恰似得到了驗證。


  自延光大長公主一案后, 太子受到連累, 在很多事上都放了手,專心侍奉在君側, 不敢妄議朝政,這就給了舒王獨大的機會。雖然有廣陵王在凝聚原先太子的勢力, 但到底難以與舒王抗衡。


  這次召藩王和節度使進京,實際上是舒王的意思。要這些人表明態度擁立他, 否則他便視同異己,找機會剷除。


  她就是怕木誠節的性子, 不會服軟, 加上當年的事, 得罪舒王。


  夜幕降臨,城中開始實行宵禁,街上安靜無聲。有人來府中傳信,今夜木誠節等人在王府宴飲,留宿在那裡,不回來了。


  崔氏回到屋中畫花樣,阿常舉了銀釭過來,周圍的光線便亮堂了些,案上的香爐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娘子晚上沒吃多少,肚子可餓了?我給您下碗湯餅吧。」


  崔氏搖頭,繼續畫道:「我沒什麼胃口,你早些去休息吧\。」


  阿常坐在崔氏的身旁,說道:「您在擔心大王的事?舒王不會將他如何的。當年的事都是天意弄人,舒王不會為難他。」


  崔氏冷冷說道:「天意弄人?你明明清楚,家中本來是要為我和舒王議婚。崔清思聽說大王入長安,聖人為尋宗室之女下嫁而發愁,生怕選到她,就在上巳節故意約我去麗水邊,又叫人將我推入水中,恰好被大王所救。你說這是天意?怎不說是她一手造成!」


  阿常安慰道:「娘子莫氣。當年的事也僅僅是你我的猜測,而推您入水的是您身邊的婢女,沒有證據啊。」


  「不是她還有誰?在我遠嫁之後,還在家書中故意捏造我和舒王莫須有的往事,被大王看見,叫我百口莫辯。」崔氏深吸了口氣,「罷了,不提這些。虧她今日還有臉來見我和昭昭,也不知又打什麼歪主意。」


  阿常怕崔氏難以釋懷,寬慰道:「舒王妃如今地位尊崇,要什麼有什麼,怎麼會打算計娘子?我倒是發現三娘子今日似乎一直在偷看崔大郎君,不知是不是存了別的心思。」


  案上的燭火跳動,崔氏筆一頓,側頭看阿常:「你沒看錯?許是你多心了。」


  阿常卻堅決道:「怎會是我看錯?大郎君那等品貌家世,都城裡多少貴女趨之若鶩,三娘子會動心思也是正常的。」


  崔氏攏了攏頭髮,對阿常說道:「昭昭一人去驪山也沒有個伴,讓順娘和二郎陪著她一起去。明日你跟順娘身邊的春桃交代幾句。」


  「是。」阿常侍奉崔氏多年,自然一點就通。


  第二日,嘉柔,順娘和木景清來給崔氏請安,崔氏順道把這件事告訴他們。嘉柔不在意,木景清這幾日跟著木誠節跑宮裡和官署,早就膩煩了官場,聽到能去驪山玩,就跟放出籠子的鳥兒一樣。


  順娘卻有些意外。昨夜回府之後,她一直想把崔時照從腦海中除去,現在能同去崔家的別業,那將熄未熄的火苗又有復燃之勢。


  如果他有可能喜歡她,哪怕不能做妻,做妾又有何妨?


  午後,木誠節才被隨從攙扶回來。嘉柔看見他喝得爛醉如泥,意識不醒,沒讓隨從扶他回住處,而是叫上木景清,扶著他進了崔氏的房中。


  崔氏午憩剛起,看到被攙扶進來的木誠節,怔了怔。


  嘉柔把父親放躺在床上,氣喘吁吁地說:「阿娘,阿耶醉成這樣,一個人呆著怪可憐的,不如您來照顧他吧?」


  崔氏知道她是故意的,低頭聞了聞木誠節身上的酒氣,也沒拒絕。


  嘉柔就拉著呆站的木景清出去了。


  崔氏自己去打了水,坐在床邊給木誠節擦臉。木誠節忽然抓住她的手,迷迷糊糊叫道:「阿念……阿念……」


  「你放開。」崔氏掙了掙,「別趁著喝醉耍酒瘋。」


  木誠節卻抬手摟著她的腰,將她拉到了床上抱著,又睡了過去。


  他的懷抱如鐵桶一般掙脫不得,崔氏縮在他懷裡,無可奈何。生了木景清之後,他們幾乎沒再同床共枕。唯一一次,也是他受傷昏迷,她照顧他時,被他抱在懷裡睡了一夜。


  他的心跳強健有力,懷抱有股讓人安心的力量。


  崔氏輕輕靠在他的肩頭,不禁感嘆。他一向是個很自律的人,從不酗酒。想必遇到不快之事,才喝成這樣。


  只是清醒時,兩個人都像刺蝟,誰也不肯靠近誰。


  她明明知道男人免不得三妻四妾,家中父兄皆是如此,可還是無法原諒他跟柳氏。她裝作不在意,是因為那樣就不會心痛。


  她雖是被設計才嫁給他,可在南詔時舉目無親,他待她又那樣好,心中早就把他當成了唯一的依靠。


  因為曾是唯一,是全部,所以被他誤會和背叛的時候,才那樣決絕。


  第二日嘉柔起得很早,大概今日要去驪山,所以昨夜睡不著。小時候木誠節帶她出門,她便是這樣興奮得整夜睡不著覺。真是好多年都不曾有這樣放鬆的感覺了。


  崔時照和崔雨容也來得很早,聽說加了兩個人,欣然接受。他們已經在崔府見過順娘了,倒是跟木景清初次見,相互寒暄之後,很快就熟稔了。


  幾個人當中只有順娘坐馬車,其餘人都是騎馬。


  崔時照和木景清在前面,嘉柔和崔雨容跟在後面。崔雨容的馬術一般,不敢讓馬走得太快,嘉柔卻很嫻熟,雙腳不時夾馬肚,調整速度,騎得不比男兒差。


  崔雨容嘖嘖稱道:「母親常嫌阿兄教我騎馬,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若是看到如你這般英姿勃勃,大概也沒話說了。」


  嘉柔笑道:「表姐若想學,我可以教你。畢竟我從小到大,一事無成,就騎射還能拿得出手。」


  崔雨容也忍不住笑:「你這般頑皮,也不知李家郎君以後能不能管得住你。聽說他也住在驪山,說不定你們能遇到呢。你見過他嗎?」


  「算見過吧。」嘉柔悶聲回道,心裡卻是極不想遇到那人的。畢竟上次她幾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十分丟臉。況且驪山那麼大,怎麼可能剛巧遇到。


  「我可從來沒見過呢。」崔雨容仰頭回憶道,「倒是聽說他小時候十分聰慧,五歲就能七步成詩。後來長大,卻銷聲匿跡了。很多人都覺得可惜,他的成就本應在他兩位兄長之上的。」


  「他長得……也就那樣。小時候聰明的人很多,長大了未必都能成才。」嘉柔隨口說道。她看李曄的樣子,也不像是平庸之輩。大概是體弱多病,所以無心向學了吧。


  不過這些跟她也沒什麼關係,他們的婚約很快就要解除了。


  驪山有很多富貴人家的別業,大都是獨門獨院,掩映在一片青山綠水之中。千門百戶,錦繡成堆。山上原本盛極一時的華清宮,在大亂之後也已經沒落。這幾代天子很少再駕幸,只留了宮人看守,但依舊是皇家禁地。


  崔家的別業在半山腰,要穿過一片很大的竹林。


  上午時下過雨,山間籠罩著一層薄紗般的輕霧,山路泥濘。順娘扶著春桃,只能聽到幾人的腳步聲,突然感覺自己踩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驚叫一聲,不管不顧地往前跑。


  嘉柔和崔雨容同時回頭,發現有什麼東西竄到林子里去了。


  崔雨容道:「大概是什麼動物,你擔心腳下,不要被咬了。」


  順娘害怕地點了點頭,手卻緊緊地抓著嘉柔的袖子,嘉柔也隨她去。


  崔時照和木景清走得快一些,看到幾個姑娘跟上來了,才接著往前走。木景清特意帶了弓箭來,問道:「表兄,這山上當真可以打獵嗎?」


  崔時照點了下頭:「常有灰熊或者野豬出沒。不過這裡人走得多,大概不會遇到。得到山林深處去。」


  木景清聽了還有點失望,畢竟他最喜歡打獵了。但不是想象中那種飛禽走獸漫山遍野的模樣。


  又走了一會兒,看到一座烏瓦的建築,崔時照鬆了口氣:「到了。」


  可崔雨容卻覺得這裡不像是自家別業,心中存了幾分疑慮。


  繼續前行,路旁的石凳上坐著個人,正悠閑地品茶,身邊立著兩個魁梧的侍從。崔時照快步走過去,行禮道:「不想您到得這麼早。我們來的路上下雨,又有幾位姑娘同行,所以來遲了。」


  那人爽朗笑道:「不妨事,我也才剛到一會兒。都有誰來了?」


  嘉柔看見那人起身走過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竟是元和帝!他生得劍眉星目,器宇軒昂,天家氣勢自是不同於旁人,但也沒有登基以後,那般積威甚重。


  畢竟眼下他只是廣陵王,太子的長子,連嫡子都不是。誰能想到短短几年之後,他會成為九五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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