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為補空缺賈璉賣祖地 賞秋彤鳳姐暗潑醋
賈赦幾人聞言,臉上如同火燒。
誰擔心你們多拿了?
他們擔心的是庫裏的財物被拿去填國庫了,根本沒有錢可以來還。
他們擔心的是林家人去搬東西,卻發現東西少了太多,不得不和他們撕破臉。
他們擔心的是工部還有一樁大頭的急事等著人遮掩,擔心此時和林家撕破臉,工部劉存德又是個刻板的老匹夫,他們遮掩不下去。
這樣想著,賈璉卻突然在賈赦耳邊低聲道:
“雖說現下官中無錢,但前些日子得了的還好好放著,那一頭是長遠的,明年這時才要搬走,我們何不?”
賈璉說著,擠了擠眼睛,卻被賈赦一把推到了一旁,怒道:
“你不要命了?那是誰家的東西?你也敢肖想,便是我們今日丟盡了臉麵,那也絕不能動!”
賈璉便說道:
“事關緊急,如今他們車都已經停在門外。若給了,卻少了不少,旁人不知道咱們的難處,隻當我們是吃相難看,不顧念親情,那些禦史少不得參我們;若是不給,又越發顯得心裏有鬼,那些人本就是聞風而動,便是林翡不多想,那些個和咱們不對付的也會張口來咬。”
賈赦聞言,眉頭皺的越發厲害。
賈璉所說他不是不懂,但懂歸懂,能不能做卻是兩回事。
他們手裏麵卻是新得了一批財物,補上林家所缺也綽綽有餘,但這是要命的錢,生怕被人發現了的東西,豈能輕易送到林家去。
再說了,這些東西多為孤品,送去了如何收回。
難道明年再來一次林家家產盡入榮國府?
今年是林家祖宅被他們尋理由差人上奏折封了,難道明年還能有理由?
哪有這麽多的理由可用的。
賈赦想著,隻冷冷說道:
“總歸你們幾個趕緊把林家的東西都補齊了,別丟了我們的臉麵!”
賈赦說罷,一甩手便走了,留下賈璉等人麵麵相覷。
那幾人都在心裏罵。
罵賈赦花林家銀子最多,挪得銀子最多,這才多少天,就他一個人最是占了大頭,府裏人加一塊也沒他挪用的多。
並且沒一分錢花在正事上,白花花的銀子全用來買那嬌俏可人的小妾兒去了。
眾人想著,一個個扣扣搜搜的,將自己指縫裏留的錢全拿了出來。
可這仍然是不夠的。
賈璉等人急得冒火。
偏思明在門外催得緊,為穩住思明,又隻能讓思明先帶著人先進來。
但又為了拖住思明,又命人引著思明等人繞路。
賈璉等人在各自院中急得火上螞蟻一般。
鳳姐兒見他如此,疑惑之餘,連忙差人去問,卻得知林家人來接家產之事。
鳳姐兒也急了,也不等賈璉來說,自己就把自己嫁妝盡數拿給了賈璉,說道:
“能頂些也是好的。”
那賈璉一時也敢動不已,看鳳姐兒如此病弱,卻還滿心關心自己,便將素日厭她厲害之心盡去了。
但敢動歸敢動,賈璉卻不願動鳳姐兒的嫁妝,更是嚴詞拒絕了鳳姐兒的提議,隻說道:
“我好好的一個男人,卻要用你的嫁妝銀子,這成什麽體統,像什麽樣子。”
鳳姐兒頓時急了,偏她這幾日在病中也實在沒停了勞心勞神,如今一急,便臉色大變,額角上也冒出陣陣虛汗來。
賈璉將她如此,也忍不住說道:
“早叫你放下諸事,耐心調養,偏你爭強好勝如何都不肯聽,如今可還能好了?”
鳳姐兒卻顧不得太多了,執意讓賈璉收下她的嫁妝,並說他們這等人家,斷斷不能在錢財上讓外人看了笑話。
一番話隻說的賈璉敢動不已,一時二人到如新婚夫婦一般,如膠似漆了一陣,賈璉才拿著鳳姐兒的庫房鑰匙,匆忙去了。
好在賈璉雖然好色,卻終究不是無情無義的,鳳姐兒慷慨解囊,賈璉卻卻取之有度,隻將銀子拿出來些許,如那些珍器古玩,寶石頭麵等物,賈璉一概不動。
而另一邊,賈赦正急得在屋內踱步。
邢夫人站在一旁,與她一樣站著的還有幾個年輕貌美的。
隻是邢夫人臉上還有擔憂之色,那幾個貌美的小妾可不管這些,還嬌笑道:
“國公爺,您是什麽人,您還怕他們,他們要是敢不服,您翹一翹手指頭就捏死他了。”
賈赦聞言,歎了口氣,道:
“你們怎會知道這裏的深淺,他們家如今雖然不顯,但他們家世世代代都位極人臣。便是如今隻餘這小小年紀的兄妹兩個,那些當初念著他們祖輩好處的人也都護著他們,何況他還和太子好。”
賈赦說著幽幽的歎了口氣,道: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他們祖祖輩輩都重文重名,奉達則兼濟天下的心,也難怪如今他們落魄了,也有處處有人照看。”
那幾個小妾空有容貌,並不懂這些,但還是很會奉承,連忙就在賈赦麵前說起好聽話來,直說道賈赦心花怒放,沒一會兒就將林家家業之事忘了個一幹二淨。
邢夫人站在旁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勸也不敢勸,說也不敢說。
賈赦這邊正樂著,賈璉卻已經急的不行。
林家的家財被挪走的太多,縱然他使勁的去填補,也填不完。
賈璉一時隻覺得林家的賬是個無底洞,是個張大了嘴的饕餮,隻等著來吃,但銀子扔下去偏連個響都聽不見。
而他看了這多日以來,林家賬目上被挪走的一筆筆銀子就越發的氣惱,忍不住在庫房裏罵道:
“左也來挪,右也來要,又不是咱們自己家的錢,你們也用的心安,心在人家要錢來了,也是我操心勞力的,你們到是享盡太平。”
渾然將自己有事沒事也來拿幾十兩銀子去花的事實拋之腦後。
與此同時的,賈政也急得嘴上冒泡。
又趕忙讓人去寧府問去。
結果是必然的。
寧國府也沒餘糧,賈敬父子一個比一個能花錢,府裏能維持開支還是沾著人少的光,又那裏有錢來替榮國府還賬。
而這邊正急著,宮裏卻又來了一個打秋風的太監,張口就是二百兩銀子。
榮國府怎能不給。
又隻能忙忙的抽出二百兩銀子給他。
而另一邊,林家已經開始撞車了,林家家產雖然那時是榮國府的車拉進來的,但思明當時也在,與榮國府的人一道,放一樣、記一樣、唱一樣。
如今拿出來,還是思明和那個當初和他一起念唱的人,一起喊,以彰顯榮國府坦坦蕩蕩。
隻是唱著唱著,思明這裏卻發現少了兩箱,共計一千兩的銀子。
那邊唱的人見思明已經察覺,便連忙說道:
“銀子不是別的,後來把銀子都單拿去放了。”
隻是這一放,就再沒了下文。
那人如此說,思明也不好再問,隻對旁邊人說道:
“記清楚了,一千兩銀子另放別處。”
於是,思明身後的人就高高的喊了起來,唱道:
“一千兩銀,歸置別處,記下了!”
一句話直唱的榮國府眾人臉上火辣辣的。
這那裏是歸置別處,這隻是銀子落了主子們的口袋,被拿出去花光了,等到最後,一盤查,銀子拿不出來,才成了大笑話。
但他們是做奴才的,那個敢說半個不是出來。
可搬東西的速度雖然不快,但人多,十幾個庫房說搬空便搬空了。
其中小件的奇珍異寶少了**十,大件的缺了六七樣兒,銀子是缺的最多的,足足缺了將近五百萬兩。
思明的臉色可變了,隻氣惱的說道:
“我從來都是寧少一事,就絕不肯多一事的人。你們要是動了一星半點的,我便全當不知道,我在翡大爺麵前還有幾分薄麵,也擔得起。可你們上來就拿走五百萬兩,這那個擔得起!”
那人便忙勸道:“小郎君別急,那邊上正往這邊運,你隻耐心等上一等,替我們瞞了這遭吧。”
思明也說道:“我倒是能等,缺了這麽多,我回去也是要吃大苦頭,你們若是能填補上,我等等又能何妨。”
那人便連忙說道:“補得上,補得上,您隻耐心等待些許,璉二爺就把銀子送來了。”
可他們誰都知道,銀子便是能等來,也等不來這幾百萬兩銀子。
榮國府若是能拿出這幾百萬兩,也不必黑著良心去拿林家的銀子了。
另一邊賈璉沒湊夠銀子,去見賈赦,卻又擾了賈赦的好事。
惹得賈赦把他一頓罵,隻罵夠了才說道:
“能欠了他的?賣房賣地也賠夠了也就是了,你也至於哭喪著臉到我跟前!滾出去!”
賈璉隻能連忙滾了,還沒走遠,就又被賈赦喊了回去,隻聽賈赦說道:
“你先去問問老太太是什麽意思,咱們這樣的家,先前已經被聖上一罰再罰,絕對不能再讓那些人抓到把柄,這債便是賣了房屋地契也得還上。”
賈璉隻能連忙求到賈母跟前。
這個在外人麵前趾高氣昂的公子哥兒,此刻去垂頭喪氣的跪在賈母一幹人跟前,仿佛鬥敗了的公雞。
賈母沉默的看著賈璉,先讓鴛鴦就小丫鬟們都退下,然後才說道:
“我庫裏的東西,都當了吧,咱家不能傳出克扣外孫家業的話來。”
賈璉卻把頭垂得越發低了,他拿了自己媳婦兒的嫁妝還不算,難道還要動了老祖宗的嫁妝錢。
這可真是不肖子中的不肖子了。
賈璉想著,忽然抬頭說道:“老祖宗,不如賣些田產,先撐過去再贖回來也是……”
賈璉還沒說話,賈母就抓著手邊的背墊砸了過去,指著賈璉說道:
“你給我聽清楚了,便是把我這老婆子的棺材本兒全用光了,也不準動那田莊地產,那是萬世的根基,你若是動了,你便是榮國府的大罪人!!”
賈璉隻能磕頭求饒道:“老祖宗,我是豬油蒙了心了,一時犯傻才說出這混賬話來,如今老祖宗都說了,我又豈敢再犯呢。”
賈母隻寒著臉說道:“以往你們混賬,我並不理,但田產之事事關重大,你萬萬不能動,你可記好了!”
賈璉隻能應是,便領著人拉了賈母的大半箱底去當了。
那裏麵多少是百年前的臻品,貢品,百年難得一遇的好物件,如今全讓當鋪的那些個黑心肝的,壓低了價格要了去。
端的是珍珠如土金如鐵。
但賈璉也顧不上可惜,畢竟這還遠不夠呢,便又將自己名下的不少產業,也全折邊了現銀。
但仍然是不夠的,賈璉這邊正急著,忽悠有人找到了他,並說他願意出錢,但不要別的,隻要他們原籍之地的田莊地產。
賈璉心急如焚,又想著老家那裏離得遠,一時半刻也傳不來消息,不如先解了燃眉之急,回頭再買回來。
賈璉想著,便自作主張,將金陵老家的良田半數賣給了那人。
那買田人正是宣皇手底下的人,這邊買了,沒多時就拉了銀子過來,隻是,想再把人尋到就難之又難了。
賈璉想再把舊田贖回,可就別想了。
但賈璉總算拿齊了銀子,讓思明‘滿載而歸’。
這事兒算是‘完美妥當’的結束了。
思明拉著東西,一臉大驚一場的出了榮國府。
而賈璉則被賈赦喊了過去,賈赦對賈璉做的事大為嘉獎。
因為賈璉隱瞞了自己將祖地之田賣出的事隱瞞了,眾人還隻當是老祖宗和鳳姐兒等湊夠了錢,隻當是賈璉的功。
賈赦還將秋彤賞給了賈璉做妾。
賈璉得了賞,一時也歡喜不已。
唯有鳳姐兒暗地裏抹了次眼淚,也不願讓人瞧見,又見賈璉對得了秋彤歡喜不已,鳳姐兒為顯大度,也少不得在人前擺出大度的樣子。
這也讓人詫異不已。
尤其是賈璉一幹人等,還當是鳳姐兒轉性了。
秋彤原先還想著鳳姐兒厲害,恐自己在這裏反遭到鳳姐兒迫害,卻不想鳳姐兒見她是大老爺賞的,平時竟讓她三分。
秋彤因此有些得意,更因此比往日不知囂張了多少倍,便是對平兒也是頤指氣使的,渾然不知那些婆子背地裏如何編排她。
隻是平兒是個真大度的,也不論這些,憑那秋彤如何,平兒往日隻避著些就是了。
眾婆子見秋彤厲害,鳳姐兒平兒都避著她,也無人與她爭鋒,隻是秋彤的厲害漸漸傳到邢夫人王夫人等人的耳朵裏,這些人也暗道這秋彤不是東西,倒是委屈了鳳姐兒。
秋彤對此渾然不知,還當自己如何厲害呢,連鳳姐兒都治不治她,卻不知這是鳳姐兒的捧殺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