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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是非不論林翡成惡主 挑是非亂攪怡紅

  賈寶玉聞言,便是小臉兒泛白,也少不得硬著頭皮說道:

  “我用不著你來給我出氣,我隻是不願苛待她們,並非懦弱不罰,她們並不是什麽大過錯,不過說幾句,也便罷了。”


  寶玉說著,便向芳官幹娘說道:

  “你還不滾?再不滾仔細你的皮!”


  那婆子豈敢再留,連忙轉身就跑。


  林翡見狀,隻是笑道:“寶玉果然仁厚的緊,不像我,最厭煩這底下人聒噪。”


  林翡說著,那還沒跑遠的婆子就心中駭然的想道:

  早知這翡大爺這般凶厲,便是借她十個膽子,她也萬萬不敢在這裏罵女兒的。


  那婆子想著,又給寶玉念了幾句佛。


  卻遠遠的聽見林翡說道:


  “我林家沒這麽寬仁的規矩,也最是講規矩,底下人有底下人的規矩,我們爺兒們有爺兒們的規矩,倒是無人視規矩如無物的。”


  無規矩不成方圓。


  你們榮國府的規矩倒是有趣,尤其在你寶二爺這裏。


  林翡想著,忽然又溫柔一笑,笑的陽光燦爛。


  眾人被林翡這滿是暖意的笑容晃花了眼,卻隻聽林翡說道:


  “所以寶玉,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賈寶玉聞言,整個人都黯淡了下來。


  林翡的意思他清楚的很。


  不許去看黛玉。


  別打擾他溫書。


  別在怡紅院吵鬧等等。


  賈寶玉想想,隻覺心中越發氣悶了。


  這裏是榮國府,這裏是怡紅院,這裏是他賈寶玉的地盤。


  憑什麽他在自己家裏,在自己的院子裏,卻要被別人威脅。


  賈寶玉想著,有些惱怒的看向林翡,卻見林翡仍舊在笑,隻是目光疏離冷漠,滿是森寒。


  賈寶玉到嘴邊的話霎時被嚇了回去,小臉兒越發白了,惹得襲人連忙護在寶玉跟前,朝林翡說道:


  “翡大爺,您何苦說這些玩話來嚇唬他,寶玉若是當真了,到時候驚動了老太太和大太太可怎麽好?”


  林翡聞言,一時笑道:“好個嘴巧的,張口就拉老太太和大太太來壓我,隻是。”


  林翡突然惡趣味的笑了起來,笑道:

  “你就這麽料定我會怕?”


  這下,襲人的小臉也跟著發白了起來。


  老太太要翡大爺住進怡紅院,這可真是給整個怡紅院送來一尊大佛了。


  畢竟襲人也曾聽人說起過,說原先二老爺動了工部的磚石。


  如今二老爺不在工部了,便要靠翡大爺這個現在工部任職的人來遮掩,所以老太太才千方百計要把林家兄妹綁在榮國府。


  原先襲人不信,覺得榮國府是什麽樣的人家,豈會淪落到讓一個黃口小兒來幫著遮掩。


  但今日的情景,卻讓襲人隱隱覺得,那傳聞,是真的。


  襲人越想越覺得怕,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直到麝月來喚她,襲人才猛然回神,隻聽麝月說道:


  “雖說寶玉是咱們的正經主子,可翡大爺最是有能耐且厲害的,莫說咱們,便是寶玉也得讓著他三分,如今他在咱們這裏,咱們隻讓著他幾分便是了。”


  襲人見寶玉已經不在這裏,林翡也繼續去溫書了,也歎道:


  “如今也隻能這樣了,寶玉都奈何不了他,咱們還能拿他怎樣?終究隻做好自己的本分也就罷了,你也去知會了她們,叫她們都安分些,便是不想安分,翡大爺在一日,也都要老實一日了。”


  麝月便說道:

  “我如何能不說她們,可她們誰肯聽?雖說今日芳官的幹娘險些挨了打,但嚇住了她一個婆子,嚇不住咱院子裏那些小蹄子。”


  麝月說著忍不住歎了起來,歎道:


  “說不定她們還隻當翡大爺是紙老虎,嘴裏說的凶,實則也不敢罰她們呢,難為你我為她們費心。”


  襲人隻說道:“你隻多多教導她們,她們能聽進去幾分是幾分。若隨她們鬧去,到時候板子打在嘴上,破了相,可就再難做人了。”


  麝月便答應了,隻是邊走邊小聲嘀咕道:


  “一個個還不知安分還要鬧,等板子過去了,才知道什麽叫怕了。”


  襲人卻一邊兒歎氣,一邊轉身朝王夫人那裏走去,將今日之事細細的給王夫人說了,想讓王夫人做主,將林翡挪出去。


  卻不想王夫人開始還有些不滿,但王夫人沉默了一會兒,卻說道:


  “林翡我挪不得,你們隻讓著他幾分也就是了。”


  襲人便心事重重的又回去了。


  卻不知王夫人難得為賈母做的決定高興了一回。


  這佛堂左右無人,王夫人隻低聲說道:


  “神佛保佑,保佑我的玉兒能學會林翡的幾分手段,神佛保佑!”


  寶玉太軟綿,若是寶玉能拿出爺們兒的氣概,那裏會有婆子敢在怡紅院鬧去。


  說到底是寶玉太軟綿,平日裏在姑娘裏麵玩慣了,沒有半點剛性。


  如今有林翡在側,林翡雖然比寶玉還小,但林翡可比寶玉經的事多。


  雖然林翡頂著一張姑娘似的嬌花麵龐,內裏卻是風雷之性,即剛烈,又有手段,比寶玉不知強來多少,


  寶玉能從他身上學到幾分,即便是日後沒了老太太,沒了她,寶玉也能守住她留下的家業,不至於潦倒無依。


  王夫人想著,又念起佛來,口中還念道:

  “便是學不會綿裏藏針,能如薛蟠那般性子爆烈也是好的。老太太年紀大了,這幾場病下去,也不知道能活幾天,大房如今分家的念頭越發大了,等沒了老太太,我們少不得要搬出去,老爺又沒了官,大房要是放風來整我們,也隻有脾氣大些,臉皮厚些,才能讓大房心生忌憚了。”


  王夫人說著,又笑道:

  “原先我隻覺得這襲人是個好的,現在想來,她終究是個丫頭,雖然有幾分見識,終究有限,還是早早的把寶玉的親事定下來才是。”


  而怡紅院處。


  寶玉站在怡紅院的大門外竟生出不願進去的感覺。


  寶玉今日出去尋湘雲等人玩耍,玩的極為高興,可現在回來,看著大門,想起自己又要看見林翡,賈寶玉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在賈寶玉推門進去後,忽見晴雯拿著一摞帕子走過,便連忙攔住晴雯,問道:

  “那煞星還在麽?”


  “煞星?”晴雯先是一愣,但很快就笑道:


  “翡大爺方才又臨摹了字,那字寫的氣派,芳官那幾個小蹄子都搶著要,翡大爺瞧著心情不錯,就寫了幾張給了她們,她們就各自玩去了,翡大爺如今應該還在練字呢。”


  賈寶玉聞言,一時心頭臉上都有些不悅,心中更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在蔓延。


  此時此刻,賈寶玉便是看晴雯都有幾分不順眼了,看著晴雯說道:


  “一口一個翡大爺,不知道的還當他是你主子呢。”


  賈寶玉說著就越過晴雯走了。


  留下晴雯在後麵冷笑道:


  “二爺真氣大的很,行動就給臉子瞧,自己不如人,就來拿我們撒氣來了。”


  寶玉聽了這話,本就心中難受的厲害,如今更是氣的渾身亂顫,便狠狠地說道:


  “你也不用說,我猜著你的心事了。我原不如他,想必你也看準了。我如今就去回了太太,把你給了他,也省的你在我這裏受氣!”


  晴雯聞言,腦海中一片炸響,如同五雷齊轟,好半晌才含淚說道:

  “我何時看準了什麽?你又要把我給誰?自老太太讓我跟了你,我就何時想過別人了。”


  晴雯說著,哭成了淚人兒。


  “你要是嫌我,變著法的趕我,也不該說這等話來。”


  言罷,晴雯已經倚著柱子,哭的越發站立不住,也不要人勸我,隻哭道:


  “你嫌了我,你就早說,我便是在外麵一病死了,我也不在你麵前招你嫌的。”


  寶玉聞言,越發氣了起來,想開口,但襲人麝月兩人已經匆忙跑來拉他們。


  眾人紛紛來攔著,寶玉本欲再說,見狀隻氣呼呼的回到屋內,偏林翡仍在寫字,賈寶玉就陰陽怪氣的說道:

  “想不到翡玉竟也這般體貼人意!”


  林翡漫不經心的看了賈寶玉一眼,仍自己繼續練字,擺明了把賈寶玉當空氣。


  賈寶玉心裏窩著火,噔噔蹬的走到林翡跟前,隻見林翡寫的字不同於常人圓潤講究筋骨在內的筆觸。


  賈寶玉也寫得一手好字,但賈寶玉的字寫的中規中矩,又因多年以來惰於讀書習字,其字空有其形,不見筋骨。


  但林翡不同,林翡從來沒有放鬆過溫書練字,一手好字,寫的大氣磅礴,形神兼備。


  賈寶玉不得不承認,在字體上麵,他不如林翡。


  準確說,單看字體,他和林翡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賈寶玉一時呆呆的看著林翡所寫的字,心中想道:


  也怪不得她們看了他的字這般喜歡,這字便是拿出去買,想買的人也多了呢。


  賈寶玉想著,還是忍不住嫌惡的說道:


  “你也隻會寫幾個破字了。”


  林翡聞言,便笑道:“謝謝誇獎。”


  賈寶玉聞言忍不住吼道:“你當我是在誇你嗎?”


  林翡卻淡淡的一笑,道:“寶玉你也是自命不凡的人,既然我這字體能引得你心生不爽,這字自然就已經超越了了你。”


  林翡說著,又低頭一笑,道:“我原本聽人說起你,都說榮國府寶二爺如寶似玉,性格也好,最不屑須眉爭名奪利,如今看來也不然。”


  賈寶玉聞言,頓時臉色越發難看,更是說道:


  “你什麽意思?”


  林翡便起身,走到賈寶玉跟前,輕笑道:

  “她們才對我有了好臉色,你便容不下了,可見你不屑功名利祿,也不過是你未曾踏入罷了,等你踏入了,隻怕你爭名奪利的心比誰都足夠大呢。”


  賈寶玉聞言,一時後退了半步,許久才支支吾吾的朝中林翡怒道:


  “你胡言亂語!”


  林翡卻歪頭一笑,似是而非的說道:

  “你自己想想你剛才的所作所為,難道我說錯了?你本就是須眉濁物,臭不可聞,充什麽清高?”


  賈寶玉聞言,一時臉色大變,難看的厲害。


  偏林翡這話,別的沒說到他心坎上,但須眉濁物,臭不可聞八個字,卻真真讓賈寶玉自愧不已。


  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


  所以女子遇之令人覺得清爽,男子卻令人覺得濁臭逼人。


  這是賈寶玉心中對男女的看法。


  如今林翡別的話對賈寶玉倒是沒多大傷害,唯獨這八個字真傷了寶玉。


  讓寶玉不住的在心中想道:

  我隻是錦繡紗羅裹的死木頭,美酒羊羔填的糞窟泥溝,這臭皮囊本就是泥做的,又豈不惡臭逼人,隻是我不自知罷了。


  賈寶玉想著,一時整個人都黯淡無光了起來。


  林翡本就是故意引他自棄,方才門外的鬧劇林翡也看了清楚,林翡心中更是算的清楚。


  這會兒襲人三人也都進來了,林翡便笑道:

  “他心裏沒你,你便是哭出三大缸的眼淚來,也隻會嫌你弄髒了缸。”


  襲人聽了這話,回想王夫人所說,隻啞口不言。


  麝月卻忍不住了,冷笑道:

  “翡哥兒,您好好的哥兒,何苦說這些風涼話來挖苦人,您自是尊貴,我們都敬著,你何必來作踐我們!”


  林翡聞言也不惱,仍舊笑道:


  “我隻是瞧你們幾個太盡心,但如此盡心,未來卻換不來好下場,好心說句實話罷了。”


  林翡說著,隨口念道:“枉自溫柔和順罷了,費盡心機,卻為她人做了嫁衣裳,也是可憐人,隻是不值得可憐罷了。”


  襲人聞言,卻如同聽到什麽了不得的話似的,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但襲人才要開口,就聽林翡輕笑道:

  “你真以為你能心想事成?這榮國府裏,多少哥兒,貼身丫鬟除了趙姨娘,誰能得了這福分呢?新婦來了,你們自然功成身退,該出去配小廝了,配好配歹,也都輪不到你們坐主,你們隻自己忍耐也就夠了。”


  林翡說著,越發笑的厲害,卻笑的滿是譏諷之色。


  麝月想說什麽,但她對襲人的事早有耳聞,想替襲人說話,又怕一個不好,使襲人名聲盡毀,更怕反惹來襲人埋怨。


  麝月也知道多說多錯的道理,幹脆閉口不言。


  倒是晴雯心眼實,還當她們三個和幼時一樣,雖然她有時也給襲人沒臉,但如今見襲人這樣,晴雯當即哭道:

  “什麽輪到輪不到的,我們誰有那心思了,也值得你說。”


  晴雯說到一半,抽抽噎噎的,就歇了口氣,還欲再說時,卻見林翡笑的越發燦爛。


  “你也是有趣,滿腔深情終究錯付,隻怕你手中的並蒂帕子,再也不必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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