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降之母
夜風沁涼，透過格柵吹拂入室，翠綠色珠串門簾隨風搖曳，一派祥和。
真武宗祖師祠堂內，剛剛複活的祖師爺陸極真，正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雙手捧著一個靈機，眼睛盯著屏幕，一臉驚奇。
“這是什麽機巧？怎麽上麵的畫麵還會動？”
陸極真嘖嘖稱奇。
欒晴安見狀隻想發笑，但是見欒肅天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就強壓下去，繃緊臉皮，解釋道：“回祖師爺，這叫靈機，是一種個人掌上移動智能終端設備，在現在這個時代很常見的，幾乎人手一台。”
“移動，什麽，智能，什麽？”
陸極真笑了笑，搖搖頭：“沒想到一晃幾百年，世間出現了這麽多新鮮事物，真是有趣。”
欒晴安聞言，順勢問道：“祖師爺，您是怎麽一下子就活過來了？原本不是一座石像嗎？”
說完，欒晴安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神龕地麵上的一堆石屑碎末。
“怎麽，秀亭那小子沒有把我的交代傳下來嗎？”
陸極真看向欒肅天。
欒肅天尷尬地搖搖頭：“回祖師爺，本門流傳，祖師爺是因為自歎無敵於天下，就自己飲下毒酒，化為了石像。要求後世子弟要牢守祖師祠堂禁地，我也依照遵循，讓安安每天都來清掃供奉。”
“就這些嗎？”
“就這些。”
陸極真微微皺起眉頭：“秀亭這小子，辦事真不牢靠。”
說罷，陸極真搖了搖頭。
其實他哪裏知道，在他化為石像後的幾十年間，真武宗內部發生了一場死傷慘痛的奪權之爭，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陸極真正色道：“幾百年前，我確實無敵於天下，笑傲於江湖。但是，世人卻不知道，我困囿於修煉途中，無法更進一步。”
陸極真站起身子，緩緩踱步到窗前，抬頭仰望明月。
“冥冥之中，我能感受到一種來自天地間的呼喚，但是卻虛無縹緲，看不清，捉不住，這種感覺讓我抓狂，讓我絕望。”
陸極真自嘲一笑。
“我走遍天下，訪盡名山大川，收獲了無數奇珍異寶，但是卻始終無法在修煉一途上更進一步，哪怕踏出一小步。”
陸極真的聲音輕靈悅耳，但是卻如一柄重錘狠狠敲擊在欒肅天的胸口。
修真路上，上下求索，卻不得其解，求而不得。
這種感覺，實在是生不如死。
“偶然機會下，我獲得了一顆往生石，吞服下去之後，可以化為石像，永葆青春。於是我設下了禁製，當後人能夠在我傳下的功法上更進一步，或者真武宗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就是我複活之時。”
陸極真說完，回過頭看著欒肅天和欒晴安。
“隻是沒想到，等我醒來的時候，真武宗竟然隻剩下你們兩人了。”
欒肅天麵有慚色，垂頭下跪：“是弟子無能，請祖師爺責罰。”
“起來吧。”陸極真搖搖頭。
“不能怪你，你遵守古訓，是個好弟子。是我傳下的功法有問題，這事怨不得你。”陸極真長歎一口氣。
“祖師爺的意思是？”
欒肅天聽到“功法有問題”五個字，心頭開始怦怦亂跳起來。
“我當年雖然已經窺探到了修煉一途的下一步，但我隻是推算演練而已，並沒有實際支撐，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行得通。你們後世子弟根據我的傳承修煉，肯定多有問題，真是難為你們了。”
陸極真說完，雙手抱拳，向欒肅天和欒晴安躬身行禮。
“為師向你們道歉。”
欒肅天和欒晴安嚇了一跳，欒肅天趕緊從地上站起來，扶住陸極真的胳膊。
“祖師爺，您這是幹什麽？弟子承受不起啊！”
陸極真粲然一笑。
“有錯當罰，無則加勉，不分輩分高低。怎麽，我製定的這則門規，沒有傳下來嗎？”
欒肅天聞言汗然，連忙應道：“傳下來了，傳下來了。”
陸極真拍了拍欒肅天的肩膀，沉聲道：“肅天，這麽些年真是難為你了。”
“不過，現在不同了。”
陸極真站直身子，背起雙手，站得筆直，宛如一顆萬年古鬆，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我陸極真再世，真武宗門人此生再也不會被人欺淩。真武宗將會再次走向巔峰！”
“祖師爺！”
欒肅天心旌激蕩，老淚縱橫。
欒晴安看著這一幕，心裏卻有些犯嘀咕：“祖師爺這麽弱，憑什麽說這些大話？”
陸極真突然看向欒晴安，把她嚇了一跳。
“幹，幹什麽？”
陸極真笑道：“你剛才不是說要給我看個什麽食品？可以展示這幾百年來的變化嗎？”
“是視頻。”
欒晴安糾正道。
“安安，怎麽跟祖師爺說話呢？”欒肅天喝道。
欒晴安吐了吐舌頭，拿起靈機，在屏幕上靈巧的點擊數下，找到了一段視頻，給陸極真播放起來。
陸極真盯著屏幕，認真觀看。
視頻是一段曆史科普視頻，講解了近千年來藍星上發生的一係列大事。
其中最重要的是，講解了“天降之母”的由來以及因此帶來的巨大變化。
這段曆史，史稱天降靈變。
陸極真越看表情越是凝重。看到人族經曆無數犧牲之後，直至人口減少到原來的三分之一，才與妖獸魔族分而治之，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臉頰不禁微微顫抖。
“天降之母，蒼月曆2566年，由一顆來源於天外的隕石芽種發育而成。隕石芽種墜落在赤道附近，僅用時一小時二十三分鍾，就長成了一株高逾三萬米，合圍四千米的參天巨木。吸納陽光，釋放靈氣，從此改變了人族的文明曆程。”
陸極真放下靈機，自言自語道。
天降之母的突然降臨，讓整個星球充滿了濃鬱的靈氣，煥發出無窮生機。更是讓人族的文明曆程，飛躍式的從蒸汽時代大跨步進入到了修真文明時代。
這件事讓陸極真感到心靈震顫。
陸極真閉上眼睛，沉默良久，開口道：“你們暫且退下，我要閉關一段時間。”
欒肅天點了點頭：“弟子告退。”
“慢著。”
陸極真突然出聲。
“祖師爺有什麽事？”
欒肅天停下腳步，等待命令。
“你安排人給我做些吃的。沉睡了幾百年，我現在肚子餓得很。”
陸極真頓了頓，說道：“就做清蒸金線魚，珍寶鴨，琉璃八寶齋，再來一壇醉仙酒，要二十年份以上的。”
“是。”
欒肅天遲疑了一下，回應道。
“祖師爺，你……”
欒晴安剛開口說了四個字，就被欒肅天一把扯住衣袖。
“小丫頭，有什麽事？”
陸極真看了她一眼。
“沒事，弟子告退。”
欒肅天說完，也不管欒晴安一臉不甘，扯著她退出門去。
“爺爺，你為什麽不讓我說？”
剛剛走出祖師祠堂的院落，欒晴安就再也忍受不住，衝爺爺喊道。
“祖師爺發話，我們自然要遵從。”
欒肅天應道。
“可，可是”，欒晴安要哭了出來：“他點的那些東西，要花很多錢啊！我們現在這麽窮，哪裏有錢？就連爺爺你上次過大壽，也隻是喝了一杯三年份的醉仙酒，他可是要一整壇！還是要二十年份的！他怎麽不去搶？”
“你閉嘴！”
欒肅天怒了，狠狠瞪了欒晴安一眼。
欒晴安吃了一驚，緊接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欒肅天歎了口氣，柔聲安慰道：“安安，聽話。你沒聽祖師爺說嘛，他會保我們以後不受人欺淩。”
“就他，連真氣都不會，差點被一群小嘍囉給打了，能行嗎？”欒晴安一邊抽泣一邊說著。
“你要相信祖師爺。幾百年前，他可是整個蒼月大陸的第一人，是驚才絕豔的天才。”
欒肅天拍拍欒晴安的肩膀，從懷中取出一把古銅鑰匙。
“好了，別哭了，快去我房間把床頭箱子裏的金簪取出來，換些錢，讓梅姨趕緊去準備食材。”
欒晴安知道欒肅天從來都是言出必行，雖然心中不甘，但還是依言而行。
“陸極真，你要是敢騙我們，我就要你好看！”
欒晴安小手緊緊攥著那柄古銅鑰匙，靈動的眼睛裏透露出一絲不忿。
本門祖師爺，竟被她當成了騙吃騙喝的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