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景辛唔了一聲,發現自己這反應太淡定了,若是妃子的兒子被封為太子,妃子應該感激涕零,跪地給他磕頭,或者撲進他懷裏含淚感念他的隆恩才對。但她如今竟再演不出從前那些虛情假意,不想跟他發嗲,朝著他躬身行禮說感謝天子。


  戚慎麵色不覆笑意:“還生寡人的氣?”


  “臣妾不敢。”


  戚慎一直看著她,景辛故意不與他目光匯合,去拿案頭的話本,腰卻忽然被他攬緊。


  他手臂滑到她膝彎,橫抱起她走向龍床。


  手上的書沒拿穩掉下去,景辛連忙透過他肩膀去看有沒有掉進火盆裏。她被放到床榻上,這才瞪眼:“幹嘛?我不睡午覺。”


  “寡人幫你。”


  他眸色深邃,扯落她腰間係帶,景辛順著他視線看,這才瞧見胸前被浸濕的痕跡。她臉頰一時滾燙,知道他想怎麽幫。雖然不用親自哺乳,可她畢竟剛剛分娩,漲奶還是有的,之前長歡都幫她疏通掉,她也在吃太醫開的藥調理,但還是免不了會有這種尷尬。


  “別……”她去推戚慎,但一如從前的,她根本不敵他力量。


  戚慎喜歡這種異乎尋常的瘋狂,她的狀況太醫每日都會匯報,她恢複得驚人,除了暫時不可同房外。但他如今心中有她,至少動作放輕不少,不會再隻把她單純當做工具。他並不曾發泄,隻是將她的難受悉數吞咽。凸起的喉結滾動,他逸出一聲低喘。


  她一點也不開心,美目盈滿幽怨,也似憎惡起來。戚慎雖不喜看這份憎惡,卻被勾起一笑,撫起她臉頰道:“靛青與赫赤,你喜歡哪個顏色?”


  “哪個都不喜歡。”


  “那選赫赤吧。”他微微眯起眼眸,嗓音魅惑,“這麽好看的一張臉,穿紅色最美。”


  景辛掙紮著要起身,戚慎不許她動。


  她惱羞瞪他,他不怒反笑:“你比你那隻貓還野。不高興?”


  “你這麽強迫我,我能高興?臣妾早就跟您說過,臣妾還在恢複期。”她越說越覺得委屈與惱羞,“你是禽獸啊?!”


  戚慎冷了臉:“寡人若真禽獸,恐怕你會沒命折騰。”


  “那你把我弄死算了!”


  眼淚滾落,景辛紅著眼眶迎上他:“我不想活了,你賜死我吧。”


  戚慎終於被她激怒,扣住她手腕高舉過她頭頂,她手撞在床欄上,骨關節磕出一聲響。


  他陰沉駭人,目光似箭剝透她:“景心,你當真以為寡人不敢罰你!”


  景辛反倒笑起來:“隨便你,反正你拿著王權壓我,我說過了想要尊重,你都不屑一顧。”


  寒霜穿透這寂靜殿宇,許久之後,戚慎鬆開她手腕,抓過她手指。她五指纖細白皙,骨關節處卻被他方才的大力磕紅。


  睨著身下的她許久,他拉過衣襟為她係上,起身道:“百日宴前,寡人會冊立你為王後。”


  他已經走到屏風後了,景辛忙道:“我善妒又不尊禮數,當不好王後……”她這才知道他剛才問的兩種顏色是大梁王後鳳袍的顏色。


  “寡人是暴君,那你可以當個暴後,絕配。”


  景辛:“……”


  她胸前發疼,下床去換被浸濕的褻衣。


  等不了了,她必須得趕在他下旨封後前溜走。


  他雖然已經改變了許多,可骨子裏不可能改掉他的強勢,根本不會拿出她要的方式和她相處。


  她隻是個現代人,思想也與他不同,如果哪天這個待她極好的暴君不再寵她了呢。她一向都很獨立,不會把賭注都壓在一個男人身上。伴君如伴虎,哪怕戚慎有權有勢還有錢,她也不敢要這樣的老公。


  終於可以出月子後,景辛在戚慎上朝時抱著甜寶火速搬回了棠翠宮。


  她屏退了宮人,搬出原主的小金庫。


  兩個妝奩都裝滿了金銀與珠寶首飾,夠她在宮外過滋潤的日子了,她又把戚慎賞賜給她的許多珠寶放了進去。


  但這麽明顯的東西,該如何帶出宮?


  甜寶在床上哭,景辛忙收起妝奩去抱他。


  她這一抱軟乎乎的小人兒便不哭了,手指揪住了她頭發。


  景辛心情有些複雜,竟舍不得把這麽可愛的寶寶丟下,可她不能把這個孩子帶走啊。她幾乎能想象戚慎發現他的寶貝兒子不見後的龍顏大怒,一定會派兵無數把她揪回來。


  這個孩子叫戚容嘉,是未來儲君,原主肯定也希望懷的是儲君。


  景辛親了親孩子臉頰:“你媽我給你留了好多寶貝東西,水冰月這麽可愛,櫻桃小丸子也乖,司工坊已經在照著這些給你做玩偶了,希望你會喜歡媽媽留給你的這個禮物。”


  甜寶什麽都不懂,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無辜睜著。


  殿外響起長歡給戚慎請安的聲音,景辛過去開門。


  戚慎很高大,門口的光幾乎都被他遮掩。他麵龐落入逆光的深邃光影中,問她為何搬回來了。


  “這裏有烤箱,臣妾想吃點甜食,宮人們方便做。”


  戚慎知道她在躲著他,這幾天都是。


  他握著腰間繡著她頭像的那佩綬,沉吟道:“葵卯日是寡人的生辰。”


  景辛微怔,隨即問:“那您想如何操辦,臣妾來安排?”


  “寡人從不過生辰。”


  景辛了然,原書裏沈清月給戚慎過過生日,但戚慎興致缺缺,也像被觸碰了心事,還暴怒斬殺過宮人。


  如果是之前她還願意給他做個生日蛋糕,但現在……


  “寡人第一次所嚐的蛋糕實則是生日蛋糕?”


  “您在哪聽到的?”


  “寡人問了你的宮人。”


  景辛低頭從甜寶手心裏取出被扯疼的頭發:“不是。”


  戚慎隻說:“你按照上回那般,為寡人做一個。”


  “忘了如何做了,王上恕罪。”


  “還置氣?”戚慎皺起眉,“王後與太子之位都給你了,還有何不悅。”


  他有些惱怒,但不想跟她生氣,從她懷裏抱過孩子。


  “回紫延宮睡,寡人不想每次來看容嘉還要穿這麽遠的路。”


  “那您把孩兒抱過去吧。”


  戚慎怫然不悅,冷睨景辛,賭氣似的:“好,寡人就把他抱回去!”


  他似乎不信她舍得丟下親生兒子。


  但景辛還真的就生生忍了一天。


  晚上想甜寶了,她就拿出孩子穿過的衣衫吸了口奶娃香,大口喝奶茶安慰自己別心軟,她怕自己割舍不下母子情,麻痹自己這隻是原主的兒子。


  *

  清晨,戚慎欲上早朝,但從早膳到此時都聽見戚容嘉在偏殿裏哭。


  他微有不悅:“乳娘是怎麽照顧小王子的。”


  成福忙道:“也不知為何,小王子一直哭到現在,喝奶都止不住。”


  戚慎的早膳隻吃到一半,並不曾飽,但已經起身準備去偏殿抱孩子。


  隻是他忽然頓了下腳步,重新坐回飯桌前,手指叩擊在桌麵上:“告訴景妃,孩兒哭鬧不止,需要她抱。”


  成福派人去棠翠宮傳話,戚慎也交代早朝延時。


  隻是宮人回來稟報,說景妃昨夜失眠,今早才剛剛睡下,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叫醒她。


  戚慎冷笑一聲,起身自己去抱戚容嘉。


  小嬰兒被他抱在懷裏便不哭了,一放回搖床上又哭了起來,偏偏今日早朝戚慎有重要政務要安排。


  他隻好抱著兒子去上早朝,小嬰兒放在搖籃裏,垂紗遮掩得嚴嚴實實。


  戚慎將小搖籃放到龍椅上,在百官的驚愕裏掀起眼皮:“上朝,抓緊點。”


  文武百官都震驚了,不曾想當今暴君如此看重子嗣,大梁還從不曾有一個君王親自抱子嗣上朝的,還把孩子放在了龍椅上?!

  加急政務稟報完,便有臣子說起需要請示的政務。


  施良胥稟報起軍務。


  軍中一校尉酒後誤燒了軍署的一堆弓箭,戚慎一向忌諱軍中飲酒誤事。


  他聽完,睨著殿中下跪的那臣子道:“自己了斷吧,寡人懶得下旨。”


  那校尉跪著磕頭:“求天子饒臣一命,臣家中尚有七十老母要送終……”


  這啼哭聲吵到了搖籃裏的小嬰兒,甜寶哭了起來。


  戚慎惱羞睨了眼那校尉,抱起兒子哄,但哄了幾聲孩子還在哭。


  底下那校尉靈機一動,忙哭求:“求大王子恕罪,讓天子饒臣一命吧!”


  戚慎正惱他的聲音嚇到了自己兒子,但甜寶竟真的不再哭了,隻有輕微的抽噎。


  戚慎哄著兒子:“你是想讓父王饒他一命?”


  戚容嘉連抽噎也沒了,瞬間乖巧起來。


  戚慎低笑一聲,抬眸時又恢複冷漠之色:“暫且饒你一命,相邦看著處理。”


  *

  景辛在棠翠宮聽著留青說起朝堂的情況,有些氣戚慎把這麽小的嬰兒抱到人多的地方去。


  她囑咐留青:“告訴王上,甜寶還小,嬰兒體弱,不可再露臉於人前。”


  “娘娘這些話親自給王上說吧,王上許久不曾吃到您做的點心了。”


  景辛隻當沒聽見。


  回到寢宮,她取出兩箱金銀,密封好叫來壽全。


  “這是兩箱烘培的食材,你幫我置辦一個宅子,送到宮外去。記住,隻能你知我知。”


  壽全有些詫異:“那是否要置辦一個有地窖的宅子?”


  “不必,隨便一處能放這食材的小屋子便可。”


  景辛沒有細說,壽全也不敢細問,帶著她的令牌便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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