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這一刻眼眶的紅不再是偽裝,他變態。


  她把臉埋進衣衫裏,奶油灑在上麵,蹭到了她臉頰上。


  戚慎手臂貫穿她腰,舌尖舔掉她臉頰的奶油。她整個人不可抑製地發顫,連腳趾都弓了起來。


  眼前男人衣鬢整齊,一張臉比她幹淨太多。她在他瞳孔裏瞧見衣衫不整的自己,跟他對比,她放蕩又低賤,他高貴得是個人樣。


  她隻想哭。


  他終於不悅地沉下眸子:“寡人的賞賜,你不要也得受著。”


  再說,他並沒有進去。


  他是生氣了。


  景辛也在生氣。她負氣掙脫他,臉依舊埋在衣衫裏。單薄的肩露在外麵很涼,她哭聲細碎。


  她好想回去啊。


  一點都不想呆在這個破地方。


  抽水馬桶都沒有一個,打奶油都是手動,還要被狗皇帝這麽變態地玩。說好的她想把最珍貴的第一次留在最美好的時候,都被他覆滅了。


  她終於明白原主從前承受的都是什麽了,算算時間,從發現周普造反後他便把全身心投入在了政事上,兩個月沒有來過後宮。這種成年男性的欲望總歸是要有發泄口,可他竟隻把她當成工具。


  這個狗皇帝她不想再洗白了,反正不是她的江山。


  景辛渾身沒力氣,發現哭也很累人。


  聽見殿內一點動靜也沒有,以為戚慎已經走了,她從衣衫裏悄悄瞟了一眼,他仍坐在旁邊。


  她現在的狀態跟原主一點也不一樣,他會多疑嗎?

  哭夠了,她終究還是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很委屈地說:“臣妾侍奉您一年才好不容易懷上子嗣,臣妾擔心腹中寶寶,很擔心他。”


  “寡人並沒有折騰你。”他沉聲,“寡人的子嗣若是這點動靜都受不得,那也不配當寡人的後代。”


  衣衫裏憋得呼吸難受,景辛把臉小心挪出一些:“您走吧,臣妾要清理一下。”


  她一點都不想見到他。


  戚慎看了她一眼,沉著臉走出了書房,他也很惱怒,雖然吃到了真人版雪媚娘。


  長歡後腳便進了書房來,滿殿幽蘭的香,加上剛才在簷下聽到的哭叫,她自然明白殿內發生了什麽。隻是也很擔憂子嗣:“娘娘,天子怎的這般不知輕重,太醫都說要三個月後……”長歡驀然頓住了。主子癱在美人榻上,雪白的後背都是抓痕,仍在抽泣,她顫抖在那團衣衫裏,待將頭埋起來,她瞧見溝壑中猩紅的痕跡,已知天子是如何釋放的。怪不得會哭,天子抓腰間的佩綬都很用力,更別說這嬌軟的身子。


  景辛不說話,長歡便安慰她。


  “娘娘,天子如今待您這般寵愛,您應該高興的。”


  景辛凶了一聲:“他這麽變態,我要高興嗎?他是人嗎!”


  長歡嚇得噗通跪下。


  景辛詫異,轉瞬才想起來從前原主就是這麽凶的。


  長歡匐在地上:“可天子的確待您不一樣了啊,您,您要為了子嗣……”


  “他如何不一樣?”


  “天子從前根本不會跟您多言一句……”


  景辛這才更了解,戚慎從前跟原主的關係隻有吃飯睡覺,甚至連話都是原主在說,他很少開過口。


  所以他現在能陪她用膳,陪她說話,帶她看夕陽,答應哄她開心,這些全部都是她來之後才改變的。


  她不再說話,胸口還疼,長歡要給她上藥,她讓長歡下去,自己低頭塗藥膏。


  一點都不美好,衣衫上還留著他那灘刺眼的勝利。


  從美人榻到地麵都灑滿了奶油,她聞到就想吐,看見就煩,眼淚又啪嗒掉了下來,她討厭自己被強迫成工具。


  回到寢殿,她畫的那幅星空先前掛在牆壁上,她瞧見畫中的人來氣,惱怒喊人扯下來。


  整個棠翠宮都沉浸在這種小心翼翼的氣氛裏,因為主子不開心,眾人自然也都不敢放鬆。


  雨珠扒在寢殿門口探頭朝裏張望,身後站著被趕出來的長歡和挽綠、留青,三人小聲問她怎麽樣。


  雨珠回頭道:“娘娘就是捧著奶茶在喝,一邊翻書,什麽也沒做。”但那書許久不曾翻一頁,也不知道瞧進去沒有。


  第29章


  挽綠去紫延宮將景辛的狀態稟報給戚慎, 畢竟天子指派她與留青去景妃身邊時格外叮囑過要保護好主子與子嗣,主子這般傷心靜坐, 恐有傷龍嗣啊。


  戚慎正跨步出殿,龍袍衣袂翻卷,左右跟著大臣與虎賁小尹。見她候在殿外, 抬手示意眾人先去。


  挽綠便如實稟報完,將手中的畫卷恭敬呈上。


  “這是娘娘這兩日所繪之畫,原本是掛在寢殿的, 娘娘畫時格外愛惜。”


  戚慎展開畫軸,畫中的人正是自己,五官畫得立體,跟鏡中的自己一模一樣, 筆墨裏還彰顯出了天子之威。這些年宮裏的畫師都將他畫得太猙獰了, 他在她筆下竟這般俊美。而畫中的她被他攬在懷裏,溫柔嬌俏,一點也不見剛才被他折騰時的渾身媚骨, 笑得那樣純淨。他一時心緒複雜, 說不出這滋味。


  他剛才沒做錯啊。


  太醫知道後宮隻有一個後妃, 格外叮囑過他這前三個月不可行房, 他不過就小小解決了一下,她哭什麽?

  他神色看不出喜怒,將畫遞給身後宮人:“掛在寡人的寢殿。”


  未再理會,他登上禦輦。


  挽綠道:“天子不去看望景妃娘娘麽?”


  戚慎未置一言,左右臣子與虎賁禁衛已隨行著往宮門去。


  他在王宮待得膩味, 索性去宮外視察一番工事。


  等結束時已經是夜晚。


  大梁的夜是並不宵禁的,這是戚慎登基後頒改的法令,此刻長街上人來人往,長燈搖曳在天下腳下最繁華的汴都城,各種各樣的店鋪仍開著門,商客絡繹不絕。如果不是行人瞧見長街當中浩蕩的天子衛隊倒還能保持愉悅的夜遊。


  禁衛開路,虎賁持戟,臣子恭送在後,天子鑾駕華蓋生威。


  百姓跪滿一地,詫異天子夜巡,而且還走東熙街,不走天子專道,卻忽見隊伍停了,太監跪到鑾駕前當腳蹬,一雙繡著金絲龍紋的黑靴落在太監脊背上。


  威武高大的男子自鑾駕上下來,夜風吹動他暗藍的龍袍,他掃了眼街鋪。


  百姓屏息顫抖,幾乎將臉貼在了地麵上。一婦人身邊領著個小童,小童被這陣勢嚇得哇哇大哭起來。這哭聲在眾人屏息間格外洪亮,劃破靜得詭異的長街,連天子都扭頭睨了一眼。


  戚慎隻是淡淡掃過,徑直走進了旁邊的一家脂粉鋪。


  掌櫃原本聽到天子夜巡路過長街,隻是跪在自己扶手椅前的,他驚恐地從大堂中間跪行到門口,戰兢喊著恭迎天子。


  成福也搞不懂天子要做什麽。


  戚慎目光掃視過台架上的各種瓶瓶罐罐:“可有妝粉?”


  掌櫃抖肩:“有,有的!”


  戚慎瞧著掌櫃取出來的各種小瓷瓶,淡聲道:“都包起來。”


  她哭得他很不爽,他又沒欺負她,哭什麽哭。


  他從前並不了解她,聽宮人說她常愛尋這些東西,玉屏那個小地方的妝粉她都愛,這些總能讓她笑一笑了吧。


  於是長街當中跪地的百姓都知道了天子夜巡時買了女子用的妝粉,身邊的太監還說景妃娘娘一定會喜歡的。


  原來天子寵愛景妃竟已到如此地步。


  天子衛隊終於走遠後,百姓都長長舒出口氣。


  人群裏忽然響起一道談話:“畫師,你在王宮當過值,可知道點宮廷秘事?”


  被人稱一聲畫師的正是程重樓,他的事跡汴都人盡皆知,但沒有人嫌棄他被趕出王宮,反而對他都很欽佩同情。


  程重樓長著一張俊朗到陰柔的臉,但眉目間的端然倔骨卻中和了他麵容這份陰柔,倒顯得令他人尊崇起來。他才二十有四,七歲時畫技便已有驚世之名,十八歲入圖畫院擔任第一畫師,書香世家,滿門榮耀。卻因那幅《梁煙舊夢》被貶出王宮,一生所學皆葬送在那天子的暴戾中。


  他被貶出王宮時也才二十二歲,那時景辛並沒有入宮。後來王都傳得沸沸揚揚,說這彌國諸侯進獻的美人是國之絕色,美中妖妃。直到現在跟他還有來往的一些臣子家眷又傳景妃是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在往賢良淑德的道路發展。


  程重樓嗤笑一聲,當即取下屏風上那幅最顯眼的人獸圖,在人身虎麵的男子身側添了一個人身狐麵的女子。


  他的畫十分受人歡迎,翌日整條長街都知道了他影射了天子的妖妃。百姓倒沒那麽愛落井下石,炎炎夏日坐在他攤位前吃完瓜便各自忙了。


  *

  戚慎買的這些妝粉在第二日才送到了棠翠宮。


  景辛坐在妝台前,雨珠正給她綰發。


  挽綠捧著這滿滿一大奩妝粉道:“這是王上特意從宮外給娘娘帶回來的,昨夜怕打擾娘娘睡眠,今日一早成福就送來了。”


  景辛麵無表情,長歡在旁趕緊撿好聽的說。


  半晌,菱花鏡中的人慵懶抬起眼皮:“懷著孕,不化妝,擱著吧,替我謝過天子好意。”


  挽綠微有些詫異,她是天子的心腹,自然把這話原封不動稟報給了戚慎。


  戚慎把手上的奏疏重重一放,眸色陰鷙:“下去吧,讓景妃好生安胎。”


  他們倆便自這次後兩日都沒有再見。


  長歡第一天第二天還想著讓景辛自己想通,但見主子日常喝奶茶作畫,有些急了。


  “娘娘,這兩日您氣也消了,天子也是不計較的,那些妝粉都是上等的,不如奴婢們再做些雪媚娘給天子……”


  長歡還沒說完便被主子眉目裏的冷色給製回去。


  景辛:“……”


  還和她提雪媚娘?這甜品以後狗男人都別想再吃了。


  她自己過自己的日子,每天逗貓,調製新鮮的奶茶,再作作畫,日子不要太逍遙。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景辛發現好像戚慎真的沒有再管她了?


  她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那些發到自己都起雞皮疙瘩的嗲全白送啦?


  心情忽然就不好了。


  恰好又聽壽全猶猶豫豫說出昨日聽到的消息,說宮外都傳她是狐狸精。


  原因是程重樓把她畫成了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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