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這正是宋如柏。
雲舒見他似乎比從前精神好了許多,不由好奇地問道,“宋大哥,你怎麽會在這裏?”這是唐國公府的後街,全都是唐國公府的地方,這話問的就叫宋如柏遲疑了片刻,許久之後才低聲說道,“過來辦事。”他如今是皇子身邊的侍衛,過來辦事自然不需要跟雲舒交待。且交淺言深,雲舒與他不過是兩麵之緣,並沒有親近的理由,因此也隻是笑了笑,卻沒有叫宋如柏幫自己忙的意思。
“我幫你拿著。”宋如柏說道。
“不必,這也不沉,我拿得動。”雲舒對宋如柏道謝,見他沒有多說,隻是跟著自己與翠柳往陳家走,便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宋大哥,我們不必你送的。”她覺得宋如柏如果是在做事,那送自己與翠柳回家就會耽誤自己的事了,倒是宋如柏皺了皺眉說道,“你們還小。”他眼前的不過是兩個小孩子,年紀小小的稚嫩的女孩兒,這京城之中雖然治安不錯,可是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壞人。
兩個穿得不錯,生得好看的小丫頭在街上孤零零地走,他多少有些擔心。
因陳家前些時候幫了他許多,宋如柏自然投桃報李。
“我們……”雲舒不由無奈地看了翠柳一眼。
翠柳覺得無所謂。
她隻是覺得宋如柏在身邊不能與雲舒好好兒地說話了,見高大強壯,看著有些魁梧的少年跟在自己與雲舒的身邊,對雲舒擠了擠眼睛就把自己手裏的一個小包袱塞進他的手裏說道,“那麻煩宋大哥。”她占了便宜似的美滋滋的,恨不能搖頭晃腦,雲舒不由莞爾一笑,卻正是這個時候,手裏抱著的綢緞還有包裹就已經騰空,一轉眼落在了宋如柏的手裏。這少年一雙黑沉的眼睛看不出什麽情緒,隻是跟在雲舒和翠柳的身後。
雲舒又不可能為了這些事與一個少年在街上拉拉扯扯,因此也隻能由著宋如柏去了。
這一路她們兩個在前頭說話,宋如柏卻霍然回頭看了看唐國公府的後院。
他顛了顛手裏的包裹,突然勾了勾嘴角,卻一轉眼,這表情很快消散,又沉默著跟著雲舒與翠柳往陳家走。陳家左右也不遠,走了一會兒就到了陳家的大門前,宋如柏這才把手裏的包裹都還給這兩個小丫頭。他如今已經不住在這裏,見雲舒與自己道謝,搖了搖頭沒有放在心上,轉身走了。看見這少年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翠柳大呼小叫著拉著雲舒進了家門。
“爹,娘!”她每次回來都很高興。
“怎麽這時候回來了?趕巧兒了,快過來吃午飯。”陳白家的笑眯眯地迎出來,見這兩個小姑娘大包小裹的,急忙叫小丫鬟幫著都給拿著回了屋兒裏,且見此刻陳白與碧柳也在,雲舒也不在意碧柳對自己翻了一個白眼兒,給陳白夫妻請安,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又來叨擾陳叔與嬸子了。”她話音剛落,一旁碧柳便拿纖細的手指托著自己的臉頰不屑地說道,“上門打秋風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胡說什麽!”陳白家的見碧柳無禮,頓時嗔怪了一聲。
“我說錯了嗎?誰家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自己吃吃喝喝也就算了,還要一個上門來吃白食的,白吃白喝不說,還一副咱們家好大榮光的樣子。”碧柳嗤笑了一聲,她姣好的臉上露出幾分不屑和隱隱的嫉妒,上上下下地看著雲舒與翠柳如今穿戴得都十分好看,便伸手夾了一筷子的菜冷笑說道,“家裏口口聲聲窮了,連我的嫁妝都出不起了,卻還有那些不知臉皮多厚的上門來……”
“夠了!”陳白霍然拍案說道,“誰白吃白喝?難道你沒有白吃白喝我的?你長這麽大,為家裏賺過一銅板沒有?你自己就是一個白吃白喝的,也該來笑話別人?有臉說這一句話,有能耐你不要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他最近因碧柳在家中折騰,也因碧柳的嫁妝煩心無比,此刻見她還擠兌妹妹,不由臉色都黑了下來。見他竟然對自己這樣大聲嗬斥,碧柳一雙手捧著自己的心口含淚控訴道,“爹,你怎麽可以凶我?”
“快吃飯吧,大姐兒,你也別哭了。”陳白家的焦頭爛額。
她又是心疼長女,又是明白陳白最近為何總是氣兒不順。
“吃飯?吃什麽飯?這飯還是她每每在府裏服侍,當小丫鬟給她賺來的!既然看不上妹妹,還吃妹妹的做什麽?”陳白真是煩透了碧柳的這些陰陽怪氣,更何況他這些年對碧柳多有偏向,不過是瞧著長女多病可憐,可是卻沒有想到縱容出一個自私自利的女子來。他見碧柳放下筷子轉身背著自己,趴在陳白家的懷裏哭了,冷哼了一聲,揚聲叫小丫鬟進門來給翠柳與雲舒上了碗筷,努力露出溫和的表情來說道,“趁熱吃飯。等晚上給你們做好吃的。”
“多謝爹!”翠柳見姐姐哭了,頓時心滿意足,與雲舒一塊兒做下。
“陳叔,前些時候……我與翠柳有沒有叫你在國公爺麵前難做啊?”雲舒還是有些擔心,顧不得吃飯與陳白問道。
“沒有的事兒,國公爺沒有你想的那樣小氣。”陳白哼笑了一聲,見雲舒鬆了一口氣重新露出快活的表情,這才溫煦地看著麵前兩個開開心心抱著碗筷吃飯,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小丫頭說道,“也不必擔心國公爺日後記得你們。這事兒翻篇兒了。”他似乎知道了雲舒與翠柳遇上了什麽,雲舒不免有些詫異地問道,“您都知道了?”陳白又沒有撞見唐國公與羅姨娘的糾纏,她試探地問了一句,陳白笑了笑。
“國公爺沒有瞞著我。這戲碼早年我見得多了。”他自幼服侍唐國公,從前是小廝親隨,如今是管事,唐國公身邊發生過什麽,他自然全都知道。
“什麽事兒?”陳白家的正低聲哄著碧柳,聽見這話,不由好奇地問道。
“沒什麽,不過是國公爺身邊的小事。”陳白含糊了一句,把眼前的一些鮮嫩清脆,看著嫩嫩的新鮮的蓮子往兩個小女孩兒的麵前推了推和聲說道,“嚐嚐這個,外頭莊子裏送進來的。”他見雲舒更喜歡吃這樣脆嫩新鮮的蓮子,便笑著說道,“等你們回去府裏,我多給你們帶著些。”他一向都很溫煦,雲舒急忙道謝道,“前些時候二夫人賞了我兩塊料子,我覺得十分好看,正好兒給嬸子與碧柳姐姐做衣裳,因此拿了來。”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桌上的綢緞,陳白也看了一眼,笑著說道,“你嬸子與你姐姐都不缺錦緞料子,不過既然你拿了來,我就幫你收著。就放在翠柳的小院兒裏,你們小姐妹的私房自己關起門來留著留著,攢著就是。”他頓了頓,也不在意陳白家的的欲言又止笑眯眯地說道,“如今我還沒老呢,養你們兩個小丫頭片子還養得起。瞧瞧,貓食兒似的。”見雲舒與翠柳吃得都少,他便哼笑了一聲。
“還是給嬸子與碧柳姐姐吧。”雲舒細聲細氣地說道。
陳白家的幫她賣著那麽多的花結,本就辛苦。
她心裏感激陳白家的,也未嚐沒有籠絡陳白家的心的意思。
碧柳雖然討厭,可是卻是陳白家的的心肝兒,她對碧柳示好,比對陳白家的本身示好還會叫她心裏高興。
隻要陳白家的一直幫著她賣花結攢銀子,雲舒倒是覺得給碧柳一些自己不需要的好處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若是你擔心白放著,我叫人拿去給你們做衣裳。小孩子家家,多幾件衣裳才對。”陳白卻搖了搖頭不肯收,見他的確不肯要,雲舒也不勉強,就把自己從府裏帶出來的那些果子醬與點心拿出來。見她與翠柳恨不能把國公府搬空的樣子,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自己,仿佛是等待表揚,陳白忍俊不禁,到底沒忍住,兩個女孩兒每人都輕輕拍了拍她們的後腦勺笑著說道,“國公爺還說我是個手底抹油好處多的,如今看來,你們才不遑多讓。”
他本就是個機敏的人,因此幫著唐國公管事,自己在不逾越與不貪墨的底線之下,也往自己的家裏劃拉了不少私房。
這些事兒他也沒避開唐國公,唐國公也知道他背靠大樹好乘涼,靠著國公府自己也能混得油水豐厚。
不過唐國公不大在意,倒是早年年輕還有點熱乎氣兒的時候戲謔過他是個知道往自己家裏扒拉東西的。
他想到唐國公對自己的評價,再看看雲舒與翠柳,就覺得這話還是應該放在這兩個小丫頭的頭上啊。
“行了,幾樣兒點心我收了。那幾樣兒錦緞你們抱回去吧。”陳白笑了一會兒,輕鬆地說道。
他的身後,陳白家的看了一眼丈夫,再看了看花容月貌,此刻委屈無比的碧柳,猶豫了一下。
第41章 央求
這一眼並不鮮明,因此雲舒與翠柳都沒有看到。
“這點心可好吃了,裏頭放了牛乳,吃起來帶著奶香,又放了上好的洋塘,連老太太都喜歡呢。”因陳白慈愛,雲舒心裏不由孺慕了幾分,神色也比剛剛活潑了許多,與翠柳圍著陳白顯擺自己帶來的點心多麽的好吃。陳白倒是叫這兩個小丫頭圍著也不覺得厭煩,笑眯眯地聽了,好在雲舒與翠柳期待的目光裏拿了一個嚐了嚐說道,“的確滋味很好,你們有心,有好吃的還想著我們。”
“這是應該的。”雲舒這才覺得自己今日大概太開心,有些歪纏了,拉著翠柳一塊兒跑了。
見他們兩個走了,陳白家的也沒說什麽,倒是碧柳拿了一塊點心嚐了嚐,眼底閃過一抹嫉妒,卻哼了一聲說道,“也不怎麽樣嘛。”她雖然這樣說,可是嘴裏的速度卻不滿,手裏還多拿了兩個緊緊地抓著,陳白皺了皺眉說道,“既然不喜歡,就別吃!”他最近叫長女鬧得心生厭煩,見碧柳嘴裏吃著妹妹的還要不知感激,越發看著一旁的妻子說道,“都是你給縱的!”
因想到碧柳的嫁妝,陳白到底沒好氣,也不叫碧柳再吃點心,直接叫人端著防去了自己與妻子的房裏。
陳白家的見丈夫當真惱了,一時就十分畏懼。
到底是以夫為天的女子,雖然素日裏自作主張了些,也有些事與丈夫有些爭執,可是到了丈夫惱火的時候,她自己心裏也是怕的。
“你也是!妹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沒有一個好生氣。小雲雖然不是咱們家的孩子,可是哪回來也不是空著手的。前些時候你吃的茯苓霜難道不是小雲之前帶來家裏的?你吃的糯米雞,喜歡得不得了,恨不能天天都吃上兩塊,難道不是小雲的食譜?那食譜賣了好幾兩銀子,小雲卻從未說問咱們家要些。瞧瞧你之前說的是什麽話!”陳白家的躲著丈夫在訓斥長女,然而碧柳卻忍不住泛紅了眼睛。
她如今已經是婀娜纖細的少女,此刻微微紅了眼睛,越發咳嗽了幾聲,透出幾分病弱。
“那才是多少東西,她吃住都在咱們家,好意思空著手上門嗎?娘,你也別叫她糊弄了。茯苓霜才值幾個錢?雖然稀罕些,可難道爹爹弄不來嗎?叫我說,這個小雲最是心中藏奸,隻拿了一星半點兒她自己不要的玩意兒,您瞧瞧把爹哄得多開心?恨不能把她當親閨女地疼著!”碧柳想到雲舒那張小小年紀就生得眉目似畫的臉,不由暗恨在心底,咬了咬嘴角對陳白家的說道,“她是沒有空著手上門,可是爹也沒叫她空著手離開咱們家裏!她上回走的時候,拿走了多少東西,大包小裹的……可是偏偏這樣占咱們家的便宜,你與爹卻都隻能說她是個懂事的,孝順的姑娘。”
陳白對翠柳與雲舒兩小丫頭片子比對她這個正是豆蔻年華的長女慈愛多了。
不僅親自幫著這兩個小丫頭買地,規劃往後的生活,還和顏悅色的。
這叫碧柳心裏怎麽會高興。
“那也是人家小雲會為人辦事。就算是自己沒吃虧,可在別人眼裏卻都是好的,你就不能跟著學學?”陳白家的倒是並不覺得雲舒這樣有什麽不好,這樣八麵玲瓏卻依舊溫柔妥帖的女孩兒誰不喜歡?更何況連碧柳都挑不出雲舒別的毛病,陳白家的想叫雲舒給自己做兒媳婦兒的心更加高漲了幾分!她攏共不過是兩女一子,都說女孩兒是嫁出門去潑出去的水,可是往後還是要靠著娘家才能在夫家立足。
娶一個會善待兩個女兒的兒媳就很要緊。
雲舒行事妥帖,又是個大方不小氣的,剛剛對碧柳也十分和氣,還想著給碧柳衣料做衣裳,哪怕碧柳對她冷言冷語卻依舊不會惱怒,日後若做了陳家的兒媳,碧柳往後回娘家也能自在些。若是娶一個生性潑辣的,對碧柳的小性兒不知道包容的,那碧柳回了娘家不說日子過得多麽的壞,可是過得不自在卻是一定的。因想到這些,陳白家的越發歎了一口氣。她如今不過是三旬左右的年紀,本還是個十分美貌的女子,可是卻覺得心都叫碧柳給氣得蒼老了幾分。
因想到碧柳的婚事,陳白家的便想了想,見陳白該是去了書房,急忙就去了雲舒與翠柳的院子。
此刻雲舒與翠柳正嘻嘻哈哈地收拾著翠柳屋兒裏的東西。
翠柳在國公府當差的時候,這屋子都是不許人進來動的,因此雲舒倒是覺得把這些錦緞還有些占地方的東西放在翠柳的房裏很合適。
“咱們就放在這兒。”翠柳滿頭大汗地正從屋裏的角落拖出一個大大的紅木箱子,雖然說不過是個方方正正的大箱子,沒有什麽花紋雕琢,也沒有什麽精致的鑲嵌,可是瞧著卻十分堅固。雲舒看著這大箱子都呆住了,卻見翠柳得意地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把這上了鎖的箱子打開,把大大的銅鎖丟在雲舒的懷裏,四處看了看,見屋裏除了自己與雲舒沒有別人這才低聲說道,“這鎖頭的鑰匙隻有兩把,你一把我一把,日後咱們就好好兒揣著,別人都別想打開!”
“這是不是……”雲舒覺得這銅鎖仿佛防賊,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你掛了這樣的大鎖,不怕嬸子多心啊?”
在自己個兒的家裏放東西卻還上鎖,這叫陳白家的看見了得多傷心?
“多心?”翠柳哼了一聲點了點雲舒的頭,翻開了紅木箱子,露出裏頭一些零零散散的舊年的首飾,胡亂地劃拉到角落去,先把雲舒拿回來的那些好看的綾羅綢緞放在箱子裏,這才低聲說道,“早年我也想相信我娘。可是你看看她如今隻知道偏心我姐姐。若是我不防備些,改天想多心的機會都沒有了!”她摸了摸自己手腕兒上精致的小金鐲,咬著牙說道,“從前我拿回來的那些,如今卻落在我姐姐手裏的東西難道是我願意給的嗎?!既然她喜歡來我的屋子翻東西,我在自己的屋兒裏防賊有什麽不對?!”
“好了,快別生氣了,與她計較什麽。既然她做初一,咱們就做十五,當防賊也沒什麽。隻是若嬸子問起來,你不要實話實說,隻拿個合適的理由解釋了就好。比如……”雲舒想了想對翠柳低聲說道,“就說這些綾羅綢緞放在外頭怕落了灰,且日日放在外頭,若有個風吹日曬的怕不是就要褪色不鮮亮了,因此才牢牢地鎖著,想叫這些料子能多放些時候就好了。”
“這話娘不會信吧?”
“至少也比你防賊這樣的大實話叫人心裏舒坦。嬸子也是要麵子的人。”雲舒攬著翠柳的肩膀輕聲說道,“不看在你姐姐,隻看在陳叔與嬸子,何必鬧得太過呢?”更何況雲舒心裏有話卻不好與翠柳說……雖然翠柳也是陳家的孩子,可是到底不如碧柳日日都在陳白家的的麵前,陳白家的本就偏心長女幾分,若是翠柳日日鬧得天翻地覆,陳白家的也會覺得翠柳這個做妹妹的小氣,不貼心,母女之間隻怕要生出矛盾。
那時候吃虧的還是翠柳。
“那好吧。你總是比我聰明,我都聽你的。”翠柳靠在雲舒的肩膀上低低地哼了一聲。
她到底心裏存著對陳白家的的怨氣,可是也沒想母女決裂這樣,不過是小丫頭對母親偏心的不滿與想要爭寵卻不知該如何是好罷了。
因被雲舒勸過,翠柳就不再多想,隻把自己與雲舒帶回家裏來的一些不想被碧柳拿走的好東西放在箱子裏,重重地鎖上,鑰匙自己與雲舒各自一把都放在了荷包裏。她們又把變得更加沉重的紅木箱子給塞回角落去,正累得不輕,坐在小榻上一塊兒喝著之前小丫鬟給她們預備的紅棗茶,又吃著之前覺得好,因此帶回來了的新鮮的嫩蓮子,雲舒就還笑著對翠柳說道,“如今天也快熱起來了,回頭咱們不如在家裏試試荷葉蓮子粥,消暑又清淡,你說呢?”
“你說的我都饞了。”翠柳眼睛頓時一亮。
雲舒見她今日心情好,便笑著說道,“隻是我不會做,隻知道有什麽料,又有什麽步驟。”
“如今誰還會親手做東西呢?”翠柳就央磨雲舒明日就把這怎麽做給寫出來,不過是簡單的熬粥,也沒什麽要緊的步驟,不過雲舒到底是應了。正是這個時候就聽見外頭傳來女子爽利的笑聲,陳白家的掀了簾子進來笑著說道,“大老遠兒就聽見你們說要吃吃喝喝的事兒,真是饞嘴的小丫頭。”她笑著揶揄了一聲,雲舒與翠柳急忙起身扶著她坐在小榻上,雲舒碰了紅棗茶問道,“嬸子這麽晚了,過來是有事嗎?”
她不過隨口一問,陳白家的卻顧不上紅棗茶,伸手握住了雲舒雪白的手。
“還真是有事兒求你。”見雲舒生得溫柔貞靜,又生得眉目似畫美麗可愛,陳白家的心裏愛上幾分,和顏悅色地說道,“嬸子也知道這事兒叫你為難……小雲,你碧柳姐姐就快成親了,這嫁衣就得預備著……你的針線最好,嬸子求你能不能給你碧柳姐姐做件嫁衣?”
她目光懇切,可是一旁翠柳的臉頓時氣得漲紅。
第42章 嫁衣
“娘!你在說什麽?你想累死小雲啊?!”
叫雲舒給做衣裳,這怎麽想的呢?
斷然沒有這樣叫人挨累受委屈的。
更何況,她娘這又是什麽立場?
若隻是叫翠柳挨累也就算了,畢竟是一家人。
可是雲舒是客人,是她帶回家的小姐妹,大大咧咧地叫人做衣裳,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我這也是沒辦法。”陳白家的也知道這樣做有些不地道,可是想到弱質纖纖,如今還身子不好的碧柳,她不由紅著眼眶對雲舒含淚說道,“嬸子也知道是強求了。可是小雲,這都是嬸子的一片慈愛之心啊。你碧柳姐姐出身不好,投生在咱們這樣的人家裏,天生就低人一等,叫人說是奴才出身,就算有千般萬般的好,隻出身這一條就叫人看不上了。”她想到之前給碧柳定親的艱難,不由心裏是真心傷心起來。
“您別哭。”雲舒叫她握著手,便輕聲說道。
“怎麽能不哭呢?你也知道,你碧柳姐姐如今要嫁給秀才相公了。可是小雲,你掏心窩子想想,這讀書人最是清高不過,本就看不上你姐姐的出身……”
“既然知道看不上她,又何必瞎巴結呢?”翠柳頓時哼了一聲。
陳白家的窒息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歎氣說道,“這不僅是為了你們姐姐,也是為了你們。有個秀才姐夫,難道不光彩嗎?至少說出去了,這身份也清貴幾分,與你也是有好處的。”見翠柳漲紅了臉憤憤不平地看著自己,陳白家的也沒時間與小女兒歪纏,就對雲舒說道,“如今我也犯愁得很。小雲,你的針線是老太太都誇讚的,我就想著,若是這嫁衣體麵華美,不也是叫你姐姐在夫家能高一等嗎?”
“您這番慈母之心我怎能不明白呢?”雲舒想到碧柳給自己的那些下不來台,怎麽可能給她做衣裳……好了壞了的碧柳也隻會挑挑揀揀,完全沒有感恩。她拒絕給白眼狼做嫁衣,更何況平日裏那些自己用不上的錦緞給碧柳已經足夠看在陳白夫妻的麵子,做嫁衣……碧柳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呢……因心裏想到這些,雲舒的目光越發柔和,側坐在陳白家的身邊溫柔地說道,“這世上的娘親都是一半無人,心裏想著孩子的。我娘當年也是這樣疼惜我。”
“小雲!”見雲舒有答應的意思,翠柳急忙上前一把把雲舒拉起來,劈手將陳白家的的手從雲舒的手上奪下來,把雲舒護在身後高聲說道,“斷然沒有娘這樣不體諒人的!小雲在府裏做活兒難道還少了不成?不說別人,隻說老太太身邊如今隻她一個做針線的,老太太又信重她,身上的衣裳除了她誰都不叫碰,什麽寢衣外裳,衣裳鞋襪,連帕子荷包都叫小雲一點一點做出來。她才多大,在府裏做活兒累得要死,哪裏有功夫做別人的衣裳?”
“可是……”
“什麽可是不可是的。小雲在老太太麵前做活兒,老太太都知道心疼她,時不時叫她歇著,娘怎麽能這麽不體恤人?”翠柳的聲音沒有壓製,越發地高聲,陳白家的唯恐這些爭執叫陳白聽見,急忙說道,“你且小聲著些,非要把你爹給招過來不成?我也不過是 想問問小雲的意思。”這哪裏是問雲舒的意思這樣簡單呢?張口就是央求,請求,就是一番苦衷……雲舒心裏歎氣,想到從前拜托陳白家的賣花結,不由有些苦笑。
往後這花結怕是不能時常拜托陳白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