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溫嬈從沒覺得像這一刻這麽憤怒過。
她一直信仰的東西,被霍北擎踩在腳底。她的父母從霍家的救命恩人變成了殺人犯,她從一個理應被報恩的人變成了一個恩將仇報的人。
她擁有的東西,都是老太太好心施舍來的,就連他們拿走她的子宮,似乎都帶著迫不得已,甚至是應該的。
不可能的,一定是假的。
她的爸媽死了,他的爸媽也死了,他們原本才是最同病相憐的一對,可現在因為有了第三個人,他寧願把黑白顛倒,把她的父母踩在腳底!
還要啐一句她不配!
憑什麽?!
溫嬈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都是扭曲的恨意,恨顧初語的出現,恨霍北擎的狠心,恨霍老太太的偽善。
想把自己擺在道德製高點上,又想擺脫她?
嗬嗬,哪有那麽容易?
晚宴上,霍北擎多喝兩杯就“醉了”,被霍家的人架著上樓,悶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送他的人出門的時候,忘了帶門,不多時,一隻纖細的手推開了門把。
溫嬈一邊往裏走,一邊脫衣服,屋裏窗簾都拉的很緊,很黑,她進去,順手鎖了門,視線也跟著陷入黑暗,往裏走的時候,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下,摔在柔軟的地毯上,想去摸絆自己的東西,卻什麽都沒摸到。
一仰頭,就看見床上被子耷拉了一半下來,上一半鼓起來,把男人的上身遮了七七八八,被子下男人一條長腿蹬在地上,褲腿熨帖的近乎不近人情,空氣裏傳來男人熟睡時平穩的呼吸聲。
是砧板上的魚肉,再也跑不了了。
溫嬈忽然譏諷的笑了一聲,誰說機關算盡沒有用?
防天防地防空氣,總有鬆懈的時候,他以為這裏還是濱城?全世界都是他的眼線?
他還是落在她手裏了。
她就很想看看這個一貫運籌帷幄的男人,醒來後看見他上了自己殺父仇人的女兒是什麽表情?
顧初語知道他跟她睡了,還會跟他在一起嗎?
溫嬈低低的笑了一聲,眼底是近乎瘋狂的執拗,手順著男人褲腿往裏伸,摸到男人藏在褲管裏結實的小腿,在她手碰上去的瞬間,不受控製的抖了一下。
她得逞的勾了勾唇角,身體順著垂下來的被子鑽了進去……
很奇怪的是,她碰霍北擎的時候,居然已經沒了最初的悸動和向往,甚至帶著幾分嫌棄。覺得他也沒看見或者是她想象的那麽完美,比如體味沒那麽好聞,比如身材也沒想象的那麽好,比如某方麵,也沒平常看的那麽可觀。
她甚至沒有去看他的臉。
好似這樣就能侮辱他——你這渾身上下,隻有這麽一點是有用的。
溫嬈越想越瘋狂,恨意上頭,都體現在指甲上,用了很大力氣。
房間裏,隻有忍痛的悶哼聲,溫嬈若不是鑽在被子裏,或許能聽出來房間裏錯亂的呼吸不止一道,但是她完全沉浸在自以為快意的報複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有點掃興的從被子裏鑽出來,靠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伸手在地上摸索自己的鞋子,摸著摸著,摸到了一隻溫熱的手。
被摸手的人和她都是一愣。
溫嬈率先回過神來,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往上竄,跳起來就往外跑,把尖叫都湮滅進了喉嚨裏。
“啪!”
一聲輕響。
房間裏燈光大盛。
溫嬈剛竄到回廊裏,眼睛被熾白的燈光一照,有片刻的黑暗,她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睛,再抬眼的時候,就看見回廊裏,司恪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靠在牆上,嘴裏叼著一根點燃的香煙,擋住了她唯一能出去的路。
香煙嫋嫋往上飄,模糊了男人漂亮精致的眉眼,讓他的表情看起來也帶著幾分迷離,看不出喜怒。
溫嬈的臉卻是一瞬蒼白,涼氣已經從腳底蔓延到尾椎骨,這會直衝腦門,下意識就換了迷離的眼神,吐氣如蘭,“阿恪……”
司恪看小醜一樣看著她,“想說你也被人下藥了?你是準備進去一趟,還是要我幫你叫人?”
溫嬈一秒收斂了所有神色,目光沉冷的看著司恪。
“看你玩的挺爽的。”司恪再開口,言語粗鄙,毫不遮掩,他這一句話裏,嘲諷、厭惡乃至鄙夷,什麽情緒都有,唯獨沒有憤怒。
他也是才知道,原來失望到極致的時候,他連憤怒都不想給她。
溫嬈顯然也是心知肚明,不過,橫豎臉皮已經徹底撕破了,她想做的事情也都做了,也沒必要再裝了,她靠著牆壁,開口問:“還有煙嗎?”
司恪雖然早做好了準備了,卻也沒想到她能這麽坦然,冷眼看她,半晌,忽然把手裏的煙頭彈了出去。
溫嬈也不嫌棄,彎腰把他抽了一半的煙撿起來,毫不避諱的就要往嘴邊送。
司恪忍不了。
他光是想想她的嘴剛剛幹過什麽,他就惡心,見她還把自己剛抽過的煙嘴往自己唇邊送,他站起身,劈手奪過她手裏的煙,丟在腳下,狠狠碾了一圈。
這一圈,煙絲四散,碎成了渣渣。
好像他們過去這麽多年的感情,隨著這一下,徹底煙消雲散。
溫嬈看著一地的煙絲,心裏隱隱有一絲抽痛,隻有一絲,很快就淡去。
假如這世上她一定要選擇一個可以依靠和相信的人,她一定會……
選擇自己。
司恪算什麽,可有可無的東西。
她不在意。
司恪看著她略微得意的臉,“很得意?”
溫嬈挑眉,“你說,他醒了之後發現睡了我,還被人看了一場活春宮會是什麽心情?”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隱隱閃過一絲異樣,想到床底下的人。
霍北擎為什麽要在床底下放人?
是早料到她會來?
不可能。
這間房都是她選的,扶著霍北擎進來的也不是什麽海城霍家的人,而是她提前買通冒充的……
巧合……
一定是巧合……
她搖搖頭,晃去所有不可能的念頭。
司恪目光沉冷的看著她,“安冉的事,是你找人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