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出庭作證（下）

  “臥槽，你搞什麽鬼，老羅你被人威脅了？”


  “休得無禮！”早就忍耐了半天的太監終於得了機會喝罵出口，柯鎮卻哪有心情理會他抓著羅雲巒的雙臂勸他冷靜。


  這狗熊微笑著撥開柯鎮的手，從懷中摸出一堆信件，將其遞給旁邊的太監。


  “八年前，我率部下於五原郡抗擊突厥，得秘報有一夥突厥輕騎從附近經過，原本勝券在握，怎知這群突厥裝備居然比我等還要精良，甚至還有破魔箭！我朝限製鐵器出口幾十年，這東突厥何處獲得的這麽精良的裝備！”


  羅雲巒說話間額頭青筋暴起：“打那以後突厥軍備越來越完善，加之突厥產馬，匪人進退倏忽，戍衛軍傷亡慘重，我上奏朝廷，三年無人理會，走私之勢愈演愈烈，甚至有同僚與契丹人交手時都受到破魔箭襲擊！”


  文官也為之動容，武官們義憤填膺，軍備資敵，這可是毀家滅國的大事，直接給個通敵叛國的罪名抄家滅族也不為過。


  “我們十幾名將士假死潛伏異國，設計埋伏邊關，違例審訊俘虜，終於得到了一點線索。”羅雲巒麵色平靜說的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其複雜與艱險外人根本難以想象。


  “三年前的五月，我們通過手上線索偽造黨項信件，說為感謝走私商這些年的幫助，送到巴郡一批珍寶，請他們自行派商隊接收。”


  柯鎮震驚的看著羅雲巒，一時間被龐大的信息衝擊得有些腦筋犯渾，半張著嘴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羅將軍對著驚訝的大司命和柯鎮笑了笑：“沒錯，來的正是柳家商隊，隻是沒想到商隊中居然隨行了蜀一門的護法高手，於是隻能改變計劃，三年來我們努力搜集罪證，江夏柳家，上穀張家，龍泉翁家……八大家族以柳家為首裏通外敵，資敵叛國，如今人證物證具在，還請皇上聖裁！”


  柯鎮終於見到這皇帝臉色有了變化，拿著信件證物的手微微顫抖，一張四方國字臉變得鐵青，眉心擰成一個螺旋。


  半晌，安靜的堂中響起皇帝一聲長歎，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道：“高公公，這走私軍火該當何罪？”


  “啟稟陛下，依律當抄家滅族。”


  撲通一聲，堂下人群中幾個人跪倒在地，也不說話，隻是一個勁的叩頭，世家世家，若是朝中無人，哪裏保得住幾世富貴，若是依律滅族，誰也跑不了。


  “念幾位大人入仕多年，勞苦功高，抄家，不滅族，流放吧。”


  “謝主隆恩！”跪地幾人中一名老者甚至涕淚橫流，直接昏死過去，其餘幾人也是淚流滿麵，自行摘下烏紗帽長跪不起。


  “高公公，這豢養私軍，襲殺平民，濫用私刑，又該當何罪。”


  “這……也是抄家滅族……”


  “皇上三思啊！”


  “皇上羅將軍也是一心為國啊！”


  多名武官站出來求情，隻是這皇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柯鎮突然想起了嶽飛，羅雲巒一個從六品上的平北將軍居然在軍中有這麽好的威望，可能並不是什麽好事。


  “感謝諸位，”羅將軍對著求情的眾人深深鞠了一躬，轉過身對著皇上拱手道：“敢情皇上看在罪臣一片忠心為國的份上能否不禍及家人？”


  “準，”皇帝的臉色依然不是很好看。


  “謝主隆恩。”羅將軍一揖到底，將頭盔摘下放到地上。


  直起身猛地一躍衝向剛剛跪倒的八大世家之人，一腳跺碎柳老太爺的頭顱，又當胸一拳打穿翁一山的胸膛，雙手發力分開麵前呆滯的一群人再出一拳砸死張敖，此時眾人才反應過來，堂下一片混亂，靠的近的想向外跑，外麵的人想進來阻攔，不知何處突然冒出一群重甲兵護住皇帝，兩側衛兵衝過來想進入人群阻止羅雲巒，卻被亂跑的文官阻礙一時半會進不去。


  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又能掙紮多久，麵對狂性大發的大狗熊，不一會便被殺了個七七八八，此時衛兵們才剛衝到近前，當先六人提劍便刺，羅雲巒不閃不比，手中掐著最後一個人的脖子，猛一用力將其頸骨折端，氣絕身亡，六把精良的長劍幾乎同時穿透了他的身軀，以他的修為本不可能這麽容易受傷，但是他主動放棄了抵抗……被如此多利劍刺穿便是先天強者也隻有死路一條。


  衛兵們麵麵相覷，若是羅雲巒抵抗，他麽自然是要拔劍再刺，可他一動不動站在這反倒讓幾人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羅雲巒微笑著強撐一口氣，對著柯鎮說道：“求上仙將儷兒送上蜀一門，咳，代我好好照顧她。”


  柯鎮內心十分複雜，張了張嘴還是沒做出什麽承諾。


  “咳，”羅雲巒吐出一口鮮血，麵如金紙，雙眼逐漸變得迷茫，血液湧入喉嚨讓他說話時帶著些許水聲：“真想再吃一次香酥雞……”說罷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幾名衛兵趕緊閃身躲避，強悍的肉體甚至壓斷了一根插在胸前的鐵劍。


  柯鎮撿起了那折斷的劍柄，接下來朝堂上吵吵嚷嚷說了什麽他全都沒聽進去，腦子裏亂成一坨漿糊，直到被宦官客客氣氣的送回到平北將軍府，依舊渾渾噩噩，站在大門口半天不知該不該進去，隻是雙手捧著劍柄直勾勾看著，仿佛能從上麵瞧出花來。


  不一會府中仆人出來摘下大門上的將軍府牌匾，正好看到在門外發呆的柯鎮，卻怎麽招呼也得不到回應，趕緊快步跑回府內叫人。


  “柯師兄，”柯鎮被一個有些沙啞的女聲喚醒，一抬頭看到眼眶通紅的羅儷站在自己麵前，強撐著微笑道：“柯師兄進來吧，秦真人那裏還在等您。”


  “你父親……”柯鎮一開口便後悔得想要扇自己一個嘴巴，羅儷好不容易控製住的淚水劈裏啪啦的掉下來，緊咬著下唇才沒抽泣出聲，柯鎮見四周路人也都紛紛看過來，趕緊拉著小姑娘進了曾經的將軍府。


  一進府就看見也在悄悄抹著眼淚的羅夫人，夫人眼含悲傷，端莊的接過梨花帶雨的小姑娘摟在懷中，抱歉的對著柯鎮點點頭說：“我丈夫這些年為了報仇越來越激進，做了許多錯事，這間宅院雖然值不了多少錢，但也算是我們一番心意，院中仆從都是底子幹淨的老實人，你若不嫌棄希望能繼續雇傭，我母女二人會盡快搬走。”


  “等等，夫人何須如此，在下方外之人要個東都的宅邸有什麽用，羅將軍之事……總之你們繼續住這就是。”


  羅夫人溫婉一笑：“東都居，大不易，當家的先走一步，我二人在東都也難以維係，這宅邸是亡夫此次上朝前便贈與閣下的，還請不要推辭。”


  柯鎮張了張嘴，突然想起一事：“羅大哥托我將羅儷帶入蜀一門，夫人如果沒什麽別的事也一並上山可好，我蜀一門仙山風景秀麗氣候宜人，也遠離人世嘈雜。”


  “小女子肉體凡胎怎可妄登仙山，小女也沒有修仙的天賦，柯真人費心了。”


  “就這麽定了，羅大哥臨終求我最後一事，我一定做到。”說罷也不待羅夫人再拒絕，快步走向秦毅的房間交代今日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