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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穩妥行事

  一家人圍坐在餐桌旁,聽著母親說話,看著母親望著自己和妹妹妹夫時那幸福而又自豪的神情,張智在心裏忍不住對母親說:“我的媽呀,兒子可是還有更大的喜事要告訴你呢。”


  這頓午飯吃了很長時間,大家主要是為了方便說話。可張智實在有點堅持不住了,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智子,累了你先去屋裏睡會兒吧。”看著兒子的樣子,母親心疼地說。


  張智趕緊借故道:“那我得先去屋裏躺會兒,早上起得太早啦。”


  一個人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可是,張智整個人還像上午坐在長途汽車上的那最後一個小時一樣,睡意連連,可就是無法讓自己立刻真正進入睡眠狀態。


  “唉,真是越睡越瞌睡,越不睡越睡不著。”他翻個身嘴裏嘟囔著。


  身子翻過來了,腦子裏的事照樣一直跟著。他沒有辦法讓自己的腦子靜下來,思緒一直盤旋縈繞在他的眼前,趕都趕不走。


  他想把這種狀態刪除,可是做不到。而且進家門後想的問題更多了,不僅有他自己的,現在還增加了有關妹妹張婧和妹夫靳小亮的,間接也有自己父母的。


  最牽動他思緒的是妹夫靳小亮。


  靳小亮比妹妹小那麽多,根據自己對靳小亮僅有的了解,這個從貧困地區普通農家走出來的男孩子,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但他完全靠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應該是一個很不簡單的年輕人。


  但從年齡上比較,在婚姻的穩定性上,以世俗的眼光來看,妹妹的這個婚姻顯然與大多數人的婚姻是不同的,天然存在著很多變數。他們兩人如果一直在國內,萬一有什麽事,家裏還可以及時幫忙出出主意想想辦法,可是一旦到了國外,如果出現了什麽情況,那可就鞭長莫及。


  張智的這些擔心,完全是因為他聯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婚姻狀況,所以,他才更為自己的妹妹擔心:張婧這次是以陪讀的身份跟隨靳小亮到國外的,如果靳小亮與張婧的婚姻中也出現了像他張智和朱墨一樣的情況,那張婧隻身一人在國外該怎麽麵對。


  “唉,所有的事都湊在一塊兒了,怎麽辦呢?”他躺在床上歎了一口氣輕聲地自言自語。自己這個當哥哥的,應該保護妹妹,但是現在,他什麽事也做不了,而且他又不能把這種想法流露出來。


  想著想著,他滿懷心事地開始感到自己昏昏沉沉地睡去。他還進入了夢境。


  夢裏的場景是在西城靠近北郊的一條馬路上。


  因為這條馬路緊挨著鐵路的南邊,所以又叫道南路。在道南路和鐵路之間,是鐵路的貨運貨場,貨場上堆放最多的是煤,所以,這條馬路便成年累月地看上去像鋪著一層煤灰似的。


  這是十幾年前一個夏日的傍晚時分,天色剛剛暗下來,年輕時的張智和朱墨正各自推著一輛自行車,漫步在這條路的一側人行道上。


  兩人正熱烈地交談著。


  “我隻是安靜地等待著,在燈下,在芳香的夜晚,等待它來到我的心中。”


  這是朱墨的聲音,朱墨邊走邊對走在她左側的張智說,她特別喜歡這首詩的那種節奏韻律感。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這一段。”這是張智的聲音。


  他開始背誦另外一首散文詩:“在年輕的時候,在那些充滿陽光的長長的下午,我無所事事,也無所怕懼,隻因為我知道,在我的生命裏,有一種永遠的等待。挫折會來,也會過去,熱淚會流下,也會收起,沒有什麽可以讓我氣餒的,因為,我有著長長的一生,而你,你一定會來。”


  “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朱墨把欽佩的眼神投向張智。


  “第一年參加高考的時候,我的語文作文拉了不少分,後來,幹脆就使勁地背各種範文和優美詞語,那時候,我們班上幾乎都在背席慕蓉的作品。”張智說。


  “人的一生應該為自己而活,應該喜歡自己,也不要太在意別人怎麽看我,或者別人怎麽想我。其實,別人如何衡量你,也全在於你自己如何衡量自己。”張智又接著背起了席慕蓉的這段被無數人記在了日記上的哲言。


  “看來,大家的審美還是相對一致的。”


  朱墨對張智背誦的這段進行評價,然後也背誦起她喜歡的席慕蓉另外的詩句:“其實,我好像也並不很清楚自己盼望著的到底是一些什麽,隻是隱隱地感覺到,應該有一個比較好的選擇,應該有一條比較好的路,應該有一種比較好的氣氛,在下一輛車裏,應該有我願意與之相遇的人。”


  “這一段簡直太形象了,就像是在說我們生活中的每一個人。”張智覺得朱墨背誦的這段,能夠準確地表達他現時的境況。


  張智夢境中的思緒,在十幾年的前與後交錯著。


  “有情不必終老,暗香浮動恰好。”


  這又是誰的聲音?哎呦,好像是苟夏青的。推著自行車的張智停下腳步四下搜尋,卻找不到這個聲音是從哪裏來的。


  朱墨也跟著停下來等在那裏,不明就裏地看著張智在尋找著什麽。


  “今天,陽光仍在,我已走到中途。在曲折顛沛的道路上,我一直沒有歇息,隻敢偶爾停頓一下,想你,尋你,等你。”張智撇開朱墨,讓自己的眼神循著苟夏青的聲音,嘴裏不由得又背誦出這幾句。


  “不不,你不能做我的詩,正如我不能做你的夢。”又是苟夏青的聲音,苟夏青好像也在說著一句名人說過的話……


  張智在做夢,一個長長的離奇的夢。


  他夢見了他和朱墨談戀愛時,兩人在忘我地談論席慕蓉的作品,可這時也出現了苟夏青。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智的睡眠又開始呈現一種很奇特的現象,這種現象可以讓他的大腦一邊處於深度的睡眠中,一邊又能夠讓他如醒著一般,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睡著了,而且睡得很解乏,同時,他還可以讓自己的腦子繼續想問題,想他眼前諸多的心事,包括好的和不好的,眼前的和將來的……


  張智從混混沌沌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


  他從床上坐起來,使勁搖了搖依舊昏沉的腦袋,回想著剛才的夢境,又生出了萬千感慨:


  或許經曆了前世五百年的擦肩而過,才能換來今生一次的遇見。人生再長,不過百年,百年再長,也不過百年,更何況,幾人能看到百年。所以世間最為珍貴的就是時間。


  緣來緣去,命中注定。


  一路上,不管你會遇見誰,他都是你要遇見的人;無論發生什麽事,那都是你注定會經曆的事。


  張智心裏湧動出一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一如現在的他和朱墨之間的恩恩怨怨,一如現在的他和苟夏青之間的綿綿纏纏。他要求現在的自己,不念過去,不畏將來。


  這時,他聽見母親在隔壁臥室裏的咳嗽聲,就從床上下來打開自己房間的屋門,伸出頭往父母臥室對麵張婧的房間看了一眼,見張婧的房間門敞開著,裏麵沒有人,就出來走到父母臥室門前,輕輕推開房門。


  母親正側身在床上躺著,父親坐在自己床前的單人沙發上戴著一副老花鏡,把左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右手托著本書舉在眼前看。


  “醒了智子。”母親聽見動靜,扭過臉來疼愛地對推門進來的兒子說。


  “醒了。你跟我爸睡了沒?”張智輕聲問。


  “睡了一會兒。婧子和小亮他們吃過飯出去了。”父親回答張智的問話。


  張智順勢坐在了母親的腳頭。


  “智子,你說,婧子這不辦婚禮就出去了,我就是覺得不合適。問你爸,你爸也沒主意。”顯然,這件事是母親眼下最關心的。


  張智也覺得不合適,這也是他回到父母家後產生隱憂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是現在他不忍心讓母親為這件事勞神,就寬慰說:“跟你們說吧,現在大城市裏的年輕人,結婚根本不注重什麽形式,張婧他倆已經領了結婚證,有的連結婚證都不去辦。”


  “他們注重不注重我不管,俺們老人們可不行。”母親臉色不很高興。


  “媽,你別替他們操心了,兩人好了怎麽都行,不好了怎麽也不行。”張智說這話時不禁又想到了自己。


  “就聽智子的吧,等會兒他們回來可別再提這回事了,就是他們同意辦,時間也來不及了,等他們出去穩定下來,到時候再回來補辦一下也可以嘛。”父親提出了可行的折中意見。


  聽父親這麽說,母親想了想,表示了認可。


  父親的話音落下後,屋裏顯得很安靜。


  張智兩手撐著床沿坐在母親的床邊,他覺得這個時候非常適合把那個驚人的好消息告訴父母。想到這兒,他心裏想盡快把這件事說出來的衝動,一陣一陣地讓他的心跳加快,有那麽一兩次,他甚至有了心跳到嗓子眼裏的感覺。


  他多麽想趕快看到父母因他帶來的好消息而幸福而愉快的樣子,他多麽想趕快體驗一下自己這個家裏的頂梁柱終於撐起了張家門麵的那種豪邁……


  可是,可是,他欲言又止。此時,他總覺得好像還有時機不成熟的因素存在:父母在興奮之餘,如果問起來具體的情況,如果知道還有那麽多的麻煩事等著解決,那不是又讓父母徒增煩惱?不行,先忍住,還是得先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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