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文和亂武
“殺啊，殺光他們！”
“去死吧！”
“這些可惡的並州人！都是王允的手下。”
河東的西涼軍在殺掉軍中的並州人，作為統帥的李傕、郭汜、張濟三位校尉絲毫不加以阻止，完全縱容手下泄憤。
忽然斥候急速跑進軍中大帳，麵露恐慌的神色喊道：“不好啦！稟告三位校尉，牛輔將軍誅殺董越將軍之後，卻被手下作亂殺掉了！”
“什麽！牛輔也死了！”郭汜大叫出來。
張濟也是滿臉慌張，曾經輝煌無比的西涼軍已經完了啊。牛輔、董越已死，徐榮、胡珍和段煨都已經投靠王允，董家軍五虎將如此，僅是他們手下校尉的李傕、郭汜和張濟如何能興得起風浪、
李傕比較鎮定，問那斥候：“長安那邊有沒有說要怎麽處理我們？”
郭汜和張濟一下子不再出聲，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個問題上。
那斥候這才想起來最重要的事還沒有說。於是小聲對三人道：“確切消息，王允說要將幾位校尉趕盡殺絕。卑職十日前得到的確切消息，想必現在敵軍已經自長安向東出發，來殺掉我們。”
“什麽！趕盡殺絕！”
郭汜和張濟一齊喊了出來，李傕也是霎時臉色煞白，知道自己恐怕凶多吉少，難有活路了。正悲歎的時候，李傕先是瞳孔一縮，然後眼神冒出決絕的深寒。
三人以李傕為頭領，郭汜、張濟看到李傕神色有變，就全都等待他的反應。
李傕眼神掃過兩人，說道：“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收拾行李，各自分散連夜潛逃。可以回西涼，也可以去江南等地，總之要小心為上。”
郭汜和張濟見平常以勇猛而不失有謀略的李傕這麽說了，也各自歎息。想想一個月前，西涼軍還叱吒風雲，現在已經作鳥獸散了，真是造化弄人啊。於是說道：“也隻好如此了。”
“且慢。”
一個深沉而孤寂的聲音響起。
隻見大帳之外走進一人。此人身高八尺，年紀四十有餘，眉宇間透露著一股智慧與殺伐並存的的氣息。再仔細一看，他的身形高大，卻步履孤寂，臉上表情凝重卻不哀傷。衣著打扮是軍中校尉的模樣，卻帶有一股文士的氣質。
他走到大帳中間，氣場頓時為之一寒，李傕、郭汜、張濟三人當然認識他，他就是駐紮司隸西涼軍的討虜校尉——賈詡，賈文和。
郭汜說道：“王允賊人要對我們趕盡殺絕，我們即使投靠關東豪強，他們也會捉住我們送到長安領賞，所以我們隻能各自攜帶財物潛逃，你也趕緊逃吧。”
張濟平時也和賈詡較為要好，於是說道:“文和，方才你叫我們且慢，可是有什麽辦法？”
李傕也對賈詡道:“素聞賈先生在我西涼軍中尤以智計著稱，還請先生出謀劃策救救我們。”
賈詡麵不改色，但是內心卻波濤洶湧，這條計策一出，王允必死！
可是李傕等人能做的更好嗎？除非自己盡力輔佐，讓朝廷能夠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向發展。
賈詡正色說道:“萬萬不可拋棄軍隊逃走，那就像是老虎被拔掉了牙齒一樣。王允等人一定會追殺到底，到時候僅僅一個亭長的力量就可以捉住我等。所以，我們必須集合全軍反攻長安，如果成功可以掌控整個朝廷，不成功再談逃亡也不遲。”
幾人一聽，一麵是逃亡被捉拿殺掉的恐懼，一麵是控製朝廷的野心。幾人心中萌生期待，可是能成功嗎？
張濟問道:“牛輔、董越是要反攻沒錯，還沒遇到敵人就都死了！你說我們能怎麽辦？”
賈詡向李傕說道:“首先我等幾人要一同發誓誅滅王允、呂布，宣稱為董太師報仇，並奉李校尉為首。”
李傕是董卓愛將，郭汜、張濟在資曆、出身和兵力等方麵都不如李傕，當然就對以李傕為首沒有異議。
賈詡又說道:“然後立刻向全軍傳達王允等賊要殺光我們西涼人的消息。並在全軍麵前，強調皇甫嵩等人已經帶兵前往西涼屠殺我們的家鄉，還要殺光羌人。這樣軍中羌族士兵也會和我們一條心。”
李傕等三人目瞪口呆，好毒的計策，這裏麵三分真七分假，但士卒們肯定擔心自身和家人安危，說不定能上下一心。
賈詡還沒說完，“如果遇到段煨、徐榮、胡珍、樊稠、李蒙等我原來西涼軍的人馬，先展開遊說，爭取讓他們投誠或者中立。如果不成，不要傷害對方士卒，隻誅殺投靠王允賊人的將帥即可，這樣剩下的大軍都會加入我們的麾下了。”
李傕三人眼中冒出陣陣精光，如果這麽搞說不定能成。至少樊稠、李蒙等幾個人他們有把握說服。
然而賈詡還沒有結束，“最後，我們一定要拉攏關中、西北甚至西南的士族，並許諾進入三輔隻殺並州、關東與王允相關的士族，其餘一並升官結好。”
“做好這四點，我西涼人無憂矣。”
賈詡雲淡風輕地說完這立誓複仇、亦真亦假流言、臨陣遊說同鄉、拉攏關中士族這四策。這四條想出其中一個不太難，但在合適的時機，四條計策融匯成一體，這世上隻有賈詡一人做得到。
後世有人認為，亂天下是賈詡蓄謀已久的。其實，賈詡在董卓被誅之前是不可能有此計劃的，但在今日說出之前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畢竟也是西涼軍的一員，而且身居校尉一職卻遲遲沒有投靠長安，所以和李傕、郭汜命運相同，投降、逃跑是很難幸免的。於是用出此計亂天下，但也相信自己可以假借李傕等人的力量，打造心中的世界。
他內心相信，自己的道路終將不會孤寂一人，心靈的重擔也不會永久獨自承擔，他站在最黑暗夜晚的邊緣，期待著照耀大地的黎明。
當然，他本人對這一計策的效果有所預判，但肯定想不到大漢王朝因此再無複起的機會。不知賈詡在以後的人生怎麽回首這段往事，但此時卻靠它救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