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愉悅的乏味
路爾法轉頭看向自己的左側，他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阿瑪塔。
純黑色的長袍自上而下相當平整地包裹住了整個身子，領子上繡著白色的花紋，一雙黑色的長皮靴讓他看上去更消瘦，平整微微彎曲的頭發顯然被打理過，讓他的三角眼顯得更顯目。
除了和第一次見麵時不同於戰鬥的服裝，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白袍的侍女，侍女雙手並攏身體中間稍微彎曲著頭。
路爾法稍稍移動著左腳，右手放在胸前稍微欠身：“很高興再次遇見您，阿瑪塔大人！”
移動的左腳不起眼地讓幕布重新掩蓋上，音量不小的問候，他相信雪莉能夠聽得見。
幕布後麵沒有任何動靜，就像是路爾法獨自一人走出劇院的後台，路爾法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
阿瑪塔眼睛稍稍眯了起來，這讓他更加像一條毒蛇，在路爾法側麵的他看不到幕布後麵，並沒有發現路爾法的不妥。
“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自習慣的審問式詢問。
路爾法平靜地回答著：“感謝主給與的好運，我在艾爾城的老師推薦了我跟隨達西先生學習，善心的達西先生給我找了一份機會演奏。”
阿瑪塔輕輕地摸著下巴，語氣緩和了一些：“原來你就是那個幸運小子，今晚可是有很多人期待你的表現。”
“謝謝您的期待！”路爾法指著門口：“我的老師來了，請允許我先告辭一步。”
阿瑪塔大度地擺了擺手，轉身走向自己的席位，路爾法快步走向門口，雪莉跟著剛好從後台走出的工作人員一同走出隔絕的幕布，順勢跟到路爾法身後。
快步的路爾法很快迎接到了達西先生，紅臉的達西先生今天的著裝非常正統，灰色的小羊毛西裝樣式的衣服遮蓋住他微微的小肚子，他臉龐也不像平日紅的那麽明顯。
達西先生拍著路爾法的肩膀：“好好表現。順利完成了這次演出後我會給你辦一場晚宴！”
路爾法吃驚地望著達西先生：“這，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了。”
聽到路爾法的驚訝，達西先生的紅臉上冒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身後的幾人也發出輕輕的莫名的笑聲。
路爾法看向達西先生身後的梅根，梅朗，西尼，兩位少年的衣服相差無幾，正常的黑色小西裝，梅根則穿了一條黑色的長裙，梅朗、西尼的笑容是有些嘲諷的恥笑，梅根則是捂著嘴嗤笑。
達西先生又一次拍了拍路爾法的肩膀，示意他回後台好好準備，而後就帶著三人走向劇院的前排位置。
路爾法回到後台，剛一走進幕布中，雪莉就靠上了路爾法，臉貼到他的耳邊。
“笨蛋，你以為隻是推薦就能成為達西先生的正式弟子嗎？這次的演出就是一次考核，而那個晚宴就是要正式告示你成為達西先生的弟子。”
麵罩下的雪莉微笑著，她絲毫沒有擔心給路爾法壓力，因為她看過路爾法排練時候的效果。
沒有失敗的可能，她相信這個一開始表現就奇奇怪怪，從平民中出來的天才少年。
在彩排時用的是廉價的光線稍微搖晃的黃焰燭火，正式演出用的則是穩定發出白色光線特殊石頭，這些發著白光的石頭插在帶有插槽的木棒一樣的容器上。
隨著不斷有侍者拿走座位區域兩旁的容器，觀眾位置的光線變得昏暗下來，舞台上則保持著相當的亮度給樂手用以讀譜。
不得不說這樣的環境真的相當催眠，如果讀不懂樂曲，很容易就會像在觀眾正中間位置的那位小胡子一樣音樂會還沒開始就昏昏欲睡，倒是他旁邊穿著紅色衣服的夫人時不時扯著他的耳朵，讓她的丈夫不至於睡著顯得不那麽失禮。
習慣聽音樂會的人在借著微弱的光線看著剛剛侍者分發的曲目列表，好對即將到來的曲目有些準備。
達西先生坐在座位第一排正中間的位置，和旁邊一個頭發和胡子都變成銀白色的老人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在交流著，他輕輕用手點了點路爾法演奏的那兩首曲目。
銀白色胡子的老人點了點頭，達西又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麵前，然後一隻手如同演奏鋼琴一樣在他麵前舞動著。
老人先是驚訝地身子往後推了推，然後撥浪鼓般搖著頭，達西先生則微笑著中止他們無聲的交流。
阿瑪塔也坐在第一排，位置比起達西先生稍微偏左，總體來說也位於舞台的中間，梅根、梅朗、西尼幾人則坐在第三排。
路爾法的節目在整場音樂會的中場休息前和終場前，所以一開始他隻需要在後台靜靜等待。
樂手們開始一個一個走上舞台，靜坐保持著看起來很端莊的姿勢，緊接著是指揮家從幕後走上指揮台，向著台下的觀眾鞠了一躬。
樂手們看起來相當緊張，今晚的主要觀眾和他們平時麵對的有相當大的區別，雖然達西先生沒有正式地公布他新收的弟子，但很多消息敏銳的人已經知道今晚的鋼琴演奏者是達西先生推薦的。
形形色色的人摻雜著不同的想法在柔軟的椅子上用華麗的服裝掩飾成同一個樣子。
演奏開始了。
相當普遍的低音樂器緩緩拉開序幕，而後中音、高音層層疊出，不同的樂器音色，不同的音高在合適的節奏點演奏出來，就構成了和諧的和弦。
達西先生和他身旁的老人緊緊閉著雙眼，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在第三排的梅根、梅朗、西尼幾個人則輕輕搖晃著，臉上露出隨意但愉悅的表情。
這種情況隨著音樂會的進行越發嚴重，指揮家看不到觀眾的表情，但樂手可以，他們的臉上也越發不安。
如果一個音樂會隻能給人們帶來輕鬆愉悅而完全不需要細細品味其中的音符組合，那麽說明它太過簡單了，或許適合剛剛接觸音樂會的新加入者，但對於那些久經洗禮的觀眾而言，這會讓他們很容易乏味。
這也意味著得到的評價不會太高，以及下次音樂會的觀眾購買門票的意願會下降。
果然，前排的觀眾在一開始的愉悅後，開始出現有人出現不耐煩，輕輕用手指敲椅子扶手消遣無聊。
一次暫停，上半場的音樂會接近尾聲，路爾法準備上場。
而趁這一間隙，金發的西尼得意洋洋地湊近梅根輕聲說：“看起來你要輸咯，那個小子即便順利地完成他的曲子，相信因為這些樂手前麵的這些糟糕的表現，他也不容易得到好的評價。”
此時他心中還有一些慶幸，慶幸自己的角色被路爾法‘搶’了。
整了整衣服，路爾法從從幕後緩步走到台前，輕輕地鞠了一躬。
柔和的光線映射在路爾法棱角分明的臉上，平靜的表情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在他的感染下，場下原本有些細碎聲音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