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四顧無言
董靜靜看到來人是秦默，主動側身為他讓開一條路。
“秦少，趕緊帶小語去包紮一下，這傷口怪嚇人的，流了那麽多血。”
秦默從董靜靜手中接過淩小語的手，又心疼又生氣的瞪視著她。
淩小語仰著頭，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不是說要很久的嗎，怎麽秦默這麽快就回來了？
淩小語半呆滯的看著他，任由秦默把她帶出病房。
在走往醫生辦公室的路上，秦默臉色鐵青，嚇得平時總喜歡對秦默暗送秋波的小護士，此時都不敢靠近。
護士抱著自己手上的東西，有些嚇傻了一般看著被男人握住手腕的一個嬌小女子。
“這是怎麽了？你們知道嗎？”待二人走遠，八卦心爆發的小護士們便湊在一起熱火朝天的討論起來。
“不知道啊，之前是秦少受了傷，這次怎麽換了個人。”
醫生辦公室的門被秦默冷著一張臉，粗魯的踹開。
如果他心中的怒意若是可看可摸的話，淩小語估計會被他的怒火給點燃，燒的渣都不剩。
醫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踹門聲嚇得身子震了震，開口就要大罵，“有門兒是不……”會好好開嗎，踹什麽踹。
他話還沒說完，便自動縮回肚子裏頭去了。
這位爺，又是怎麽了？
之前不是已經幫他處理過肩膀的傷了嗎，隻是破了點皮而已並沒有什麽大礙，怎麽還不到一天就又來了？
等醫生看到秦默身後滿手血的女人後，心中自是了然。
吩咐助手領著這兩位來到邊上的房間，淩小語抬起不斷有痛意一陣陣的傳來的手，低頭盯著自己的牛仔褲。
她不敢看自己的傷口，也不敢抬頭看臉上布滿陰沉的，如暴風雨將至的可怕男人。
思緒飄遠間，手上傳來的刺痛感惹得她“嘶”的一聲，迅速的抽回手。
帶著水意的眸子有些委屈的看向醫生，醫生拿著蘸著酒精的棉簽，一時間手足無措。
哎，還是繼續消毒吧，看著這姑娘一臉委屈的樣子。
可是不消毒吧，她邊上那位的臉黑的都能比得上包公了。
一再猶豫，醫生拿著棉簽的手頓在半空，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該怎麽做，為難的眼神在淩小語和秦默之間徘徊。
秦默鐵青著臉，用腳勾過一張椅子，挨著淩小語坐下。
他伸出長臂將淩小語圈在自己的懷裏，嬌小的身子輕輕鬆鬆的就被他籠罩住，同時厚實的手掌將她沒有受傷的右手握住，另一隻手則放在她受傷的左手下麵墊著。
秦默揚了揚下巴，示意醫生開始。
醫生這才如醒悟過來般，趁著麵前這個女人發愣的間隙，又將棉簽重新沾滿了酒精，塗在淩小語的傷口處。
“嘶……”
酒精刺激著淩小語手上的傷口，像是有一根根銀針插進皮肉裏一樣，又痛又麻。
但她隻是一瞬回神而已，片刻後淩小語的心思全被秦默突如其來的擁抱給震住了。
她以為，在得知外公的死因之後，一定會找秦默問清楚，一定冷靜不下來。
可她淩亂的心緒，卻在秦默溫暖的擁抱中，全部瓦解。
盡管蔣瑩君對她說的的事情讓她很是猶豫，有點兒似是而非，甚至已經不太敢確定秦默的心思到底是怎麽樣的。
可她還是陷入秦默身上始終彌散著的，清涼的薄荷香氣。
此刻從淩小語背後，帶有熱意的胸膛傳來陣陣暖意，仿佛要將她融化灼燒。
手上再一次傳來刺痛的感覺，淩小語皺著眉就要躲。
身後是退無可退的堅實的胸膛，手上又被秦默牢牢地握住，她隻能吃痛的低呼出聲。
“疼，醫生！好痛！”
巴掌大的臉蛋此刻盡是痛苦之色，方才切到手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這會倒是痛意十足了。
可她這麽一喊，身後的男人的表情也隨之變得陰鬱。
醫生接收著秦默傳過來的警告的視線，心中叫苦連天，無奈隻好放緩了手上的動作。
秦默感受著懷中的人兒身子輕輕的顫抖，心裏更是氣得不行。
現在是知道痛了，真是……
他也真是犯賤，才會一次次忍不住她吃痛的樣子，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生氣。
秦默心思一動，修長的指尖，攏上她的小手，十指相扣。
淩小語身子僵了僵，還不等她多想，手上傳來的痛意，讓她忍不住握緊了如今唯一可以借助的東西。
受傷什麽的，最難受了，尤其是消毒這個環節。
等到醫生終於過完消毒這個環節，淩小語終於鬆了一口氣，右手上的力道鬆了鬆。
她剛想抽開手，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握緊了自己欲要抽離的手。
淩小語心頭微微一怔，可秦默卻當做是沒看到一般，依舊這麽緊緊握著。
他將視線放到醫生身上，跟隨著醫生的身影。
醫生拿來治療外傷的藥坐下，看著兩個暗自較勁的人，歎了口氣，“她這個傷口有點深，要多注意一下，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的東西。總而言之，最近這幾天不要去用到這隻手。”
最後的幾句話，幾乎都是看著秦默說的。
“沒關係。”淩小語頭低低的，豎著耳朵聽著醫生的叮囑。
這算不算一事不順，諸事不順。
秦默低聲“嗯”了一聲。
淩小語似乎能感覺到，秦默應著一聲時喉結上下動了動。
低沉的嗓音，竟是讓她有些微微的沉淪。
醫生嘮嘮叨叨的一直在叮囑著注意事項，總算緩解了此時的尷尬的氛圍。
醫生在淩小語的手上打了一個完美的結，鬆了口氣，最後叮囑淩小語，“行了，自己多注意一下，過兩天記得過來換藥。”
既然醫生都說沒事，那淩小語也沒有繼續坐在秦默懷裏的理由，便欲起身離開。
可秦默似乎沒察覺到她的動作一樣，就是不肯放手，甚至還收緊了懷抱，不讓淩小語逃脫。
淩小語順勢向前探了探身子，誰知道坐久了腳有些麻，用沒麻掉的一隻腳撐住身子，另一隻腳輕輕的甩了甩，這麻麻的，夠酸爽。
不過，更酸爽的還在後麵。
沒麻的那隻腳一個踉蹌，沒站穩，直衝衝的就要麵朝下摔去。
驚恐之餘的淩小語，伸出雙手……
在這短短的十幾秒裏，淩小語心裏飛過好多劇烈的心理活動。
這剛包紮好的手又得遭殃了。
她死死地閉上眼，接受這諸事不順的一天。
過了好一會，還沒有傳來想象中的疼痛感。
淩小語睜開眼，看著自己還穩穩當當的站著。
不過，若是說有什麽東西，讓她無法忽略的話。
那麽就是，自己腰側的那雙大手了吧。
就在她失去平衡的前一秒，秦默眼疾手快單身撐住了淩小語整個身體。
扣住她腰間的手，仿佛能撐起淩小語的整個世界一樣，讓人莫名心安。
可正是這種心安，反而更加讓她痛苦難受。
淩小語偏過頭，意外的發現自己與秦默的距離何時居然這麽近了。
兩片紅潤飽滿的粉唇輕輕的掃過秦默的喉結，恰巧，男人的喉結也跟著淩小語唇瓣的行徑，輕輕動了動。
反應過來的淩小語頭往後一仰，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秦默如萬年幽潭般的眸子深深的看了淩小語一眼，隨即撇開眼神，同時鬆開手上對她的禁錮。
短短幾秒內，兩個人都輕易地掩蓋住眼底浮現出的複雜情緒。
但是，掩蓋住，並不代表對方沒有看到。
淩小語以為自己會摔倒，所以有些慌張，也就錯過了秦默眼裏的情緒。
可她自己異於尋常的態度，卻沒有逃過秦默像鷹一般敏銳的雙眼。
到底是怎麽了？
對不起，沒關係……
她對自己的態度怎麽會變得如此客套？
明明在他走之前還好好的，甚至可以說是特別溫馨。
隻是這短短的幾個小時內，淩小語便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對秦默又生疏又躲避。
若是換做秦默沒離開的時候，在淩小語耳邊吹氣都能引起她雙肩不住的顫抖。
秦默很清楚淩小語喜歡自己對她怎麽做，那種靜悄悄的，帶著些許細膩的情愫的調情，是淩小語最喜歡，也最欲罷不能的。
可他剛才抱著她的時候，撫摸她受傷的手指的時候，淩小語卻想要掙脫。
是因為有醫生在，所以不好意思嗎？
不，那種掙脫並不是害羞，而是發自內心不想跟他有接觸。
淩小語，你到底是怎麽了？
秦默不斷的在心裏發問，可他卻始終沒有問出聲，隻是直直的看著淩小語，看著她手足無措，旋即又麵露憂傷的模樣。
心口好疼，像是攪在一起一樣疼。
都是他不好，沒能給她可靠的歸宿，更沒有給她一個像樣的婚禮。
也沒法挽救她的親人們。
秦默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
淩小語聽不到他的動靜，以為秦默不再追究與她，方才抬起頭，卻又再次撞進那一抹深幽的，深不見底的黑眸之中。
終於，四目相對。
可卻是，四顧無言。
淩小語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秦默，也不知道該相信誰，可當她望進秦默的眼眸時，毅然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