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裏刨食
老太太說：“家裏老的老，小的小，還有那麽多地，哪走得開呀。”
“要是在外麵打工的大眾群體都這麽幹的話，應該不會讓家裏人知道吧？誰也不會傻得回家告訴自己老公老婆自己在外麵跟人過了呀。”
姨夫說：“可是你國慶舅找的這個太近了點，而且他們施工隊裏也有村裏的人，人家回來之後就給他宣揚開了。”
“人家就沒有組建臨時夫妻？”
老太太說：“村裏明著的就你國慶舅自己了。”
“人家都忍得住，為什麽他就忍不住呢？”
姨夫笑道：“這就屬於個人問題了。”
妞妞睜著求知的眼睛問道：“找的是有多近哪？”
老太太說：“就咱們村的，離的沒有多遠。”
我搖搖頭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他這可好，專挑熟人下手。”
老太太說：“本村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也都熟悉，不比找個外人強啊？”
“可是熟悉是熟悉了，一個村的祖宗八代都清楚的很，我舅媽都不用出去問，聞聞我國慶舅身上的味道直接追著就出去了，多方便！就算是權宜之計你也找個遠點的呀，起碼找事的時候沒那麽容易被人抓到，這下可好，倆家人出出門就能碰上麵。而且村裏的人那麽八卦，肯定全村人都知道，也不知道他們怎麽過的。”
姨夫說：“還能怎麽過，照常過唄，就跟趙本山小品說的似得，都這麽大年紀了，還能離咋的。”
我說：“要是不出去幹活也沒有這麽多事了。”
老太太說：“你說的輕巧，不出去幹活一家大小吃什麽喝什麽，還有那幾個孩子，一舉一動哪點都需要錢。不趁著年輕多出去掙點，以後老了怎麽辦？”
妞妞說：“家裏不是有地嘛，為什麽不種地呢。”
我們仨個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妞妞氣道：“你們笑什麽，我說的不對嗎？”
我說：“對是對啊，可是妞妞你相過沒有，在家種地才能賺多少錢，出去打工又能賺多少錢？”
妞妞搖搖頭說：“我現在還小，不懂這個。”
姨夫科普道：“你大姨夫就是在家種地的，比如說這一季麥子，從年前撒上種到六月份收割，這半年時間不說人力，光是種子、化肥、澆水、打藥什麽的就得兩三千塊錢，可是收了麥子賣了之後最多也就能賣七八千塊錢，淨利潤才五千，而且這還是半年的淨利潤，核算下來一個月還不到一千塊錢的收入。如果出去打工的話，身強力壯的一般是一天兩百，一個月就是六千，比在家裏半年的收入還多，大家肯定都選出去打工了。”
老太太說：“你國慶舅幹的活掙得更多，他是帶著人出去包活的，我聽他說這一年輕輕鬆鬆二十萬就到手了，要是加把勁的話掙個四十萬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感歎道：“這還真是高利潤哪，我一個月才一千二百多的工資，一年下來掙得還沒有人家零頭多呢。”
老太太說：“你不想想你幹的是什麽活，每天去了就玩電腦，什麽事沒有，還有星期六星期天，他們那幹的是什麽活，扛磚、活水泥、搬鋼筋，要不是壯小夥的話一天都堅持不下來。”
“說的也是，怪不得村裏的年輕人都呆不住往外跑，誰不眼紅啊。”
老太太說：“你以為就隻有年輕人哪，有的五六十了還往外跑呢，能動動就想出去掙點錢。”
妞妞說：“都那麽大年紀了好好在家養老唄，何必那麽拚命呢。”
“你小姑娘家不懂，現在都這樣，但凡能出去的誰也不想在家呆著。你在家坐一天天上也不會掉下來錢，而且你閑一天人家可是掙一天的錢，村裏的人現在都比著呢，除非七老八十實在幹不動了，要不然都出去攬活。”
我說：“那麽大年紀了出去有人要嗎？”
“怎麽沒有，要的人多著呢，年紀大了力氣小，人家搬五塊磚他就不會少搬點？搬一點是一點，我聽說咱們村他們回來的老人說，最少的也能一天拿五十塊錢呢。”
姨夫歎口氣說：“你說也不知道他們掙那麽多錢幹什麽，掙得多了過年回家一玩牌一晚上就能輸完，圖什麽呀？”
我猜道：“圖個痛快唄，那一擲千金的手筆可不是誰都有機會的。”
老太太說：“也不隻是玩牌啊，有的掙了錢不就把房子蓋起來了，你看看咱們村裏，都是一棟棟的小洋樓。”
我說：“也就是外麵看著好看，屋裏照樣是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上次回家我跟妞妞去那家找我姨，他們屋裏的房間連地平都沒有收拾，就跟毛坯房一樣。而且就算有的屋裏稍微裝修了一下，家具也不配套，還是以前那些老掉牙的破家具，木板床，在牆上釘的釘子撐得蚊帳，看著跟以前沒什麽區別，還不如我姥那房子呢。”
姨夫說：“你姥那房子可是好好收拾了一下呢，別看外表不起眼，裏麵吊了頂、粉了牆、打了地平、裝的新門新窗、安了空調，要不是你姥不常住，我連家具都得給你姥換了。”
老太太感歎道：“別看那房子現在看著破，以前那可是村裏的頭一份大瓦房，蓋起來之後十裏八村的都知道。那時候你老姥爺還在，他親自下手幹的，房簷上雕的花、屋簷上弄的龍，還有房梁的木料，都是他自己一人弄的。”
妞妞問道：“老姥爺是誰啊？”
我說：“是咱姥爺的爸，你沒見過。”
姨夫說：“我爺爺那可是個挑活的人，以前咱家還有地的時候，我們幾個都回去幹活，那我爺搭眼一看就知道誰幹的不地道。”
妞妞問道：“爸，你們仨誰幹的好啊？”
姨夫得意的說：“也就我的揚場能入你老姥爺的眼了。”
“呀，這麽說你還是獨一份啊。”
“那可不，那次回去自行車胎爆了，我下手把車胎扒開，找到漏氣的地方補了一下，你老姥爺在旁邊看的直愣神，說沒想到我還會幹這個。不跟你吹，那活我幹的漂亮著呢，要不然你老姥爺也不會誇我。”
我說：“是啊，騎了好幾趟都還好好的呢。”
妞妞不解的說：“自行車哪有騎幾趟就壞的，那不是很正常嘛。”
“我說的是從縣城騎到咱姥家。”
妞妞驚訝道：“不會吧，為什麽要騎那麽遠的車子呀，很累的。”
老太太說：“那時候又沒有公交車，出門就全靠自行車了，要是不會騎的話就走路，你還以為跟現在似得出門就是四輪的呀。”
妞妞問道：“姥，你會騎嗎？”
“不會。”
“那你出門怎麽辦，人家帶著你？”
“哪有那麽好的事？以前的自行車金貴，路也難走，自己一個人騎著就夠費勁的了，誰還舍得再帶個人呢。我要是出門的話就隻能走路，不過那時候的路比現在好走，可以抄近路，細算下來也沒有多遠。”
“姥，那你走過最遠的一次是從哪到哪？”
老太太想了想說：“那次是送你姥爺去火車站坐車，從咱家走到隔壁縣城，然後把你姥爺送到之後我又從那走回來。出門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回來的時候天就黑透了。”
妞妞不可置信道：“那可是走了整整一天呢。”
“是啊，要不然能怎麽辦呢。”
“為什麽不騎自行車呢？”
“去的時候你姥爺倒是可以帶著我，回來的時候怎麽辦？”
“你可以推著呀。”
老太太不好意思的說：“我也推不好，而且家裏也沒有自行車，要是騎的話還得去借人家的，況且人家還不一定願意借給你。”
妞妞猜測道：“姐，難道以前你們回家都是騎自行車的？”
“是啊，以前都是那種前麵有大梁的車子，你姨夫騎著車子，我坐在前麵大梁上，你姨媽抱著你春雷哥坐在後麵，你姨夫都說一輛車子就載起了他的全部家當。”
這時，春雷和天天還有小姨出去買衣服回來了，天天一回來就癱在沙發上說：“累死我了，你們說什麽呢？”
我說：“說以前回咱姥家都是騎自行車的。給你買衣服你怎麽還嫌累呢，不要太不知足啊。”
天天訴苦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一家店衣服試過來完了還不買，讓人家售貨員拿了那麽多衣服又讓人家一件件的放回去，說下一家繼續看看。我就納悶了，有什麽好看的？每個店裏的褲子上衣都大同小異，款式一樣，就是顏色有點不同，有個差不多買了就完了，非得拉著我逛那麽長時間。關鍵是我還得一件件的試穿，這麽冷的天我身上出了一身的汗，我可是再也不去了。”
小姨說：“給你買衣服你不去試試怎麽買啊？而且試試怎麽了，又沒有規定試了之後非得買，人售貨員還沒有說什麽呢，你還不好意思了。”
天天擺擺手說：“總之以後我是不去了，你看著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