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81章
「三小姐?又是三小姐……花君子他們沒事做嗎?一天彙報的就是這個蕭從容的事!」
「……事關緊急,聽說是公子親自吩咐過的……不知道是不是對公子很重要……」
「再重要能比輕狂的命重要嗎?胡鬧,都給我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以後誰也不準和輕狂說這些事!」
……
楚輕狂蹙眉,手指輕微地動了動,卻沒睜開眼,聽著外面的聲音慢慢消失了,才微微睜開眼。
頭頂有華貴的床蔓,鼻間嗅到了熟悉的香氣,窗台上有綠蘿隨風輕搖……眼前的藍色煙一樣越來越淡,視線里的東西越來越清楚……
他是在楚記的客房,那麼……巫山和蛇窟已經成為了記憶!
這麼說有人救了他們,是義父義母嗎?楚輕狂記起剛才熟悉的聲音,赫然就是楚雲安和俞曉寧的。
他們在說什麼?蕭從容……三小姐她發生了什麼事嗎?
楚輕狂猛地坐了起來,頭一陣暈眩,看到自己的手臂還有些藍色沒褪盡,駭然,這蛇也太毒了,竟然霸道如此。
扯過一旁的衫子胡亂披上,搖搖晃晃剛要出去,就見墨魚小心地端了一碗葯走了進來,看見他坐著,墨魚高興地咧開嘴笑了:「公子,你可醒了!你可快把人嚇死了,昏迷了這麼多天!哎呀,你要早醒一會,就能見到夫人老爺了!他們剛走一會呢!」
「他們去哪了?你什麼時候來的?」楚輕狂頭痛欲裂,盯著墨魚的臉眼睛中又出現了藍色。
「他們回江南了,拿了葯趕著回去救水佩小姐呢!」
墨魚將葯放在桌上,惋惜地說:「本來要帶你一起走,是吳老爺子說你餘毒未清,不易顛簸,他們才留下你,讓我好好照顧你!讓你好了就回江南,京城暫時別去了,說劉掌柜會打理的!」
吳老爺子?葯?楚輕狂獃獃地看著墨魚的嘴張張合合,半天才弄懂他說的是什麼。
「救水佩?吳冠子是不是讓出了斷骨續筋膏?」他扯住墨魚的胳膊,急急地問道。
「是啊!吳老爺子說是因為你救了他才肯讓出這葯的,要換別人,想都別想。俞夫人怕耽擱,就拉著老爺子趕回江南去,說等你好了,就能看到活蹦亂跳的水佩小姐了!」
墨魚看他衣襟散亂,伸手給他整理著,憨厚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公子,等水佩小姐好了,你們就可以成親了!」
成親?楚輕狂一把推開了墨魚,臉色有些變了,蹙眉瞪著他,心中不知怎麼有些空空落落,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葯,為什麼就沒想象中那麼高興呢?
水佩……蓉蓉……他求來的葯最終還是救了水佩,這是天意嗎?
「公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老爺子!」
墨魚剛想往外跑,就被楚輕狂抓住了手臂:「蓉蓉……蕭從蓉發生了什麼事?」
能讓墨魚從京城追到這,想當然蕭從容一定發生了很嚴重的事,離開的這些天,京城不會出了什麼無法意料的事吧?
墨魚呆住了,剛被楚雲安罵了一頓,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再說這件事,更讓他不解的是,楚輕狂是怎麼猜到蕭從容出事的?
想到臨來時花君子的話,他的心一瞬間落了下去,公子果然是在意三小姐的,那水佩小姐怎麼辦?
「三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楚輕狂眼中的藍色越來越濃,瞪著墨魚厲聲地再問了一遍。
如果有鏡子,他就會看到自己一向褐色的眼眸此時已經變成了詭異的藍色,而且隨著他怒氣的加深,這種藍色就像天空一樣由淡藍一個層次一個層次地加深到湛藍、深藍……
墨魚離他極近,所以無可避免地看到他眸子轉變的過程,一向熟悉的公子竟然變成了妖孽似的人物,嚇得他一用力,一掌就擊向楚輕狂,打得楚輕狂一痛,失手放開了他。
墨魚看也不敢看,轉身就跑,邊跑邊叫:「吳大夫,你快來,我家公子被鬼神附身了!」
他也不想想,真是鬼神附身,應該叫道士,叫吳冠子幹嘛,難道吳冠子改行去當道士捉鬼了?
楚輕狂被他擊中胸部,那大力震得胸口劇痛,一陣苦悶,張口就吐了一口黑血出來,又接著吐了幾口,這才覺得眼前的藍色慢慢淡了,頭痛也慢慢減輕了。
等吳冠子被墨魚拖來,他已經起身,找髮帶束起自己散亂的墨發。
「小老弟,你的眼睛……」吳冠子一把將他轉過來,依然是那雙傾國傾城的狹長鳳目,淡褐色的眼眸深邃明亮,哪裡有墨魚說的詭異的藍色。
雖然如此,他還是不放心,仔細檢查了一下,又給楚輕狂號了脈,發現他的毒已經清除大半,看床邊那攤烏黑的血,心下恍然,就是這些污血吐出來他才恢復得如此之快吧!
嘮嘮叨叨地給楚輕狂講了他昏迷后拖著他在巫山裡轉,後來遇到了進去找他們的楚雲安夫婦,才獲救的事。
最後高興地說:「你要的續筋膏我已經給你義母了,這是為了感謝你救了哥哥的命,還要感謝你幫哥哥找到了好葯,我恢復功力了!」
他接著講了在蛇王盤踞的地方發現了地脈靈芝的事,說就是這靈芝幫他恢復了功力,說到最後老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楚小弟,當時說了找到寶物一人一半,哥哥只是無法按捺住恢復功力的誘-惑,才獨吞了靈芝,哥哥實在羞愧,為了彌補你的損失,這天蜈珠就送給你了!」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顆烏紫色的珠子遞給楚輕狂,那珠子拇指大小,紫得發亮,一看就是寶物。
吳冠子解釋道:「這珠子是治毒寶物,是我昔年在天山,從一條三尺生長千年以上的天蜈蚣骨節之中取出的。它可以吸毒,若是中了普通毒傷,只消將珠兒在傷口略放片刻,滾轉幾圈,便可把毒吸出,安然無事。你的毒……嘿嘿!比較棘手點,老哥哥吸了幾次也沒吸完,不過你可別懷疑它的功效,要不是這珠子,你早就沒命了!」
吳冠子自嘲地笑笑,又說:「這珠子還有個作用就是,可以避邪,有此一珠存身,再邪毒的蛇蟲,也必遠遠避開,不敢接近。」
楚輕狂就用那種懷疑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他,吳冠子沮喪地說:「我開始也不知道天蜈珠在蛇窟中為什麼會失效,可是後來我們在林中行走時,天蜈珠又恢復了作用,那些毒蟲都遠遠地避開了,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那洞中有什麼東西是天蜈珠的剋星,所以才讓它不能發揮作用?」
「有這可能!世間萬物一物剋一物,沒準洞中還有寶物是你沒發現的!」
楚輕狂隨口安慰他的話沒想到讓吳冠子當了真,這老頭一生對藥物痴迷,聽到還有能克天蜈珠的寶物,哪有不動心的道理,日後還真邀上楚輕狂,再探蛇窟,又發現了洞穴后還別有洞天,當然這是后話,暫時略過……
吳冠子一定要把驅毒寶物天蜈珠給楚輕狂,彌補他失去靈芝的損失,楚輕狂推辭不過,只好接了。老人又給他一些肉佛做的藥丸,看他沒什麼事了,就去睡覺。熬了幾個通宵煉藥,老骨頭也撐不住了。
*****
楚輕狂等他走了,叫過墨魚,淡淡地說道:「我再問你一遍,三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老爺吩咐過不準說,你也可以不說!只是……以後就不用跟著我了!」
老實的墨魚一聽這話大驚,他是楚雲安撿回來的孤兒不錯,可是從小一直都是跟著楚輕狂的。
小時他笨頭笨腦的,沒少受人欺負,是楚輕狂不嫌棄他,一直將他帶在身邊,學武什麼的有不懂的也耐心地教他。雖然年齡比他小,卻可以算亦父亦兄了!
一聽楚輕狂不要他,頓時就嚇得全招了,從蕭從容進宮以投毒的罪名被抓,再到蕭家滿門被抄等事都告訴了楚輕狂,最後說:「花大哥給你發了幾封急報都不見你回,就讓我親自趕來找你,問問到底救不救啊!說蕭家這樣的罪名一定是滿門抄斬了,不救,三小姐就死路一條了!」
楚輕狂聽完呆住了,沒想到一向風平浪靜的京城,他才離開幾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想到蕭從容被轉到天牢,心一緊,站起來就沉了一張俊臉,對墨魚說:「去找兩匹快馬,我們回京城!」
墨魚遲疑道:「公子,老爺交待過你好了讓你回江南,我們去京城……這不好吧!」
楚輕狂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那好,你回江南,我去京城……」
話還沒說完,墨魚箭一般地跑出去找馬了,讓他離開楚輕狂,這比回去挨老爺一頓打還痛苦,想都不用想當然知道選擇什麼。
楚輕狂也不管頭還暈眩,跑到吳老爺子房間里,將剛進入睡眠狀態的吳老爺子抓起來,急急地叫道:「大哥,你告訴我,斷骨續筋膏要些什麼葯才能再制一劑,我去找齊,你給我再制一劑!」
吳老爺子半夢半醒,被他打擾了睡眠,沒好氣地叫道:「你以為那些葯是家常小菜那麼容易弄啊?那可是我花了十多年的功夫,死裡逃生了多少次才弄齊的,有些根本就是世間難求、人間絕種的!要那麼容易,我不會再去弄幾副賣給你這傻瓜啊!」
一向就自負聰明過人的楚輕狂被罵成傻瓜,也顧不得惱,依然抓住吳冠子說:「我不管,你把藥方子寫出來,我去弄,不管怎麼困難,我一定會弄齊!」
吳冠子敗給他,只好說:「那麼多葯我一時半會哪想得起來,你等我睡夠了再給你寫吧!」
楚輕狂看他說話都閉著眼睛,一副半夢半醒、疲憊得要死的樣子,深知此時逼他也沒效果,只好說:「那你睡夠了記得給我寫,我有事要趕去京城,寫好了讓楚記的人給我帶來,你睡吧!我走了!」
「嗯……」吳冠子順口答應著,睡了半天突然驚醒,氣急敗壞地叫道:「臭小子,你給我回來,你不要命了!你的毒還在血液里沒全部散盡,不易顛簸啊!要是進入心肺,有你好受的……」
赤足跳著出來,早已經人去房空,吳冠子氣得鬍鬚亂顫,大呼小叫著:「葛掌柜,給我備馬,老夫要去追那不知死活的東西……老夫醫的人要死在半路,這不是砸我的招牌嗎?」
*****
蕭家次日問斬,似乎天都不忍看這人間慘劇了,後半夜就開始下起了雨,大雨帶了冰雹打了半宿,到天亮才止住了冰雹。大雨卻一直下著,弄得行刑的時間一直推延,讓一幹將士都有些莫名其妙。
往日再大的雨該斬就斬,今日這是怎麼了?難道還有什麼變故不成!
主斬官周培卻是苦不堪言,他何嘗不想趕緊斬了回家吃飯,可是一早宮中有個公公就親自送口信過來,說皇後娘娘和蕭家以前有些恩緣,這蕭家大難雖然咎由自取,可也曾經為武家江山立過大功,於情於理,送送故人都是應該的,她要親自來為蕭家踐行。
大雨澎湃,皇後娘娘自然不可能冒這麼大的雨趕來,就讓公公傳信,說雨小點就趕過來。眼看這大雨嘩嘩一直沒見小,周培雖然心再急,皇後娘娘這個面子不給也不行啊!
所以就一直等,囚犯們是早已經押在了刑場,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周培也沒什麼顧慮,就將他們一直扔在了雨中。
大雨將所有人都淋濕了,有些身子骨不好的早被沖打得東倒西歪,蕭家父子盤膝坐著,任雨水沖洗著滿身的污垢,也算質本潔來還潔去吧!
一直到快晚膳時,雨才開始小了,宮中又傳了個口信來,說皇後娘娘用了晚膳就過來。
這宮中的晚膳排場很大,用完都快天黑了,周培看滿地被淋得橫七豎八的蕭家人,總算反應過來這皇後娘娘與蕭家人的『恩緣』倒不如說『恩怨』更為恰當,死罪不免,活罪也不輕饒……
淋夠了,侮辱夠了,再讓做個餓死鬼投胎……難怪世間要說唯女人和小人難養,一個惡毒的小女人那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周培也放開了,和一群屬下去吃飽喝足回來,終於見到了皇後娘娘的鳳駕光臨,隨身護衛的是三皇子的兵馬。
三皇子一身戎裝高高騎在馬上,鎧甲鋥亮,面無表情地看著刑場中爬在雨水中不知死活的女子,眼中泛著的矛盾之光只有他自己清楚是什麼。
榮光的馬在他後面,眼睛也和他一樣落在了那女人的身上。蕭老侯爺的免死金牌換了她的事他也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蕭老侯爺為什麼要這樣做,失去了蕭家人又斷了腿的她該怎麼活下去啊!
雨雖然小了卻沒停,皇後娘娘在鳳車中也沒下來,只撩了簾門,怕雨似地裹緊了斗篷,讓公公提了一罐酒過來,說是給蕭家人踐行。
眾將士七手八腳地上前將蕭家人扶好,插上草標,一字排開在刑場上,劊子手抹了抹滿臉的雨水,提著亮閃閃的刀站在後面,等著號令。
劉公公將酒倒了兩碗,送到了蕭老侯爺和蕭立德面前,蕭家父子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接了過來,潑在自己前面的雨水中,然後將碗砸碎了。
劉公公回頭看看鳳車,終搖搖頭退到了一邊。
老侯爺的目光落在陪他們在雨水中淋了一天的蕭從容身上,眼中掠過了一絲擔憂,投向遠處的戚剛時又欣慰地釋然了。
該做的都做了,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行刑……」周培扔了令牌,跺了跺腳,這天氣怎麼還沒入秋就開始冷了,趕緊把這一切都了結完,就可以回家鑽小妾暖暖的被窩了……
劊子手的刀高高揚起,鮮紅的血在腳下無情地蔓延開,匯著雨水四下流開,一汪一汪,就像天下了血雨,上天也為這人間慘劇而疼痛……
天黑壓壓地冒這麼大的雨趕來,就讓公公傳信,說雨小點就趕過來。眼看這大雨嘩嘩一直沒見小,周培雖然心再急,皇後娘娘這個面子不給也不行啊!
所以就一直等,囚犯們是早已經押在了刑場,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周培也沒什麼顧慮,就將他們一直扔在了雨中。
大雨將所有人都淋濕了,有些身子骨不好的早被沖打得東倒西歪,蕭家父子盤膝坐著,任雨水沖洗著滿身的污垢,也算質本潔來還潔去吧!
一直到快晚膳時,雨才開始小了,宮中又傳了個口信來,說皇後娘娘用了晚膳就過來。
這宮中的晚膳排場很大,用完都快天黑了,周培看滿地被淋得橫七豎八的蕭家人,總算反應過來這皇後娘娘與蕭家人的『恩緣』倒不如說『恩怨』更為恰當,死罪不免,活罪也不輕饒……
淋夠了,侮辱夠了,再讓做個餓死鬼投胎……難怪世間要說唯女人和小人難養,一個惡毒的小女人那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周培也放開了,和一群屬下去吃飽喝足回來,終於見到了皇後娘娘的鳳駕光臨,隨身護衛的是三皇子的兵馬。
三皇子一身戎裝高高騎在馬上,鎧甲鋥亮,面無表情地看著刑場中爬在雨水中不知死活的女子,眼中泛著的矛盾之光只有他自己清楚是什麼。
榮光的馬在他後面,眼睛也和他一樣落在了那女人的身上。蕭老侯爺的免死金牌換了她的事他也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蕭老侯爺為什麼要這樣做,失去了蕭家人又斷了腿的她該怎麼活下去啊!
雨雖然小了卻沒停,皇後娘娘在鳳車中也沒下來,只撩了簾門,怕雨似地裹緊了斗篷,讓公公提了一罐酒過來,說是給蕭家人踐行。
眾將士七手八腳地上前將蕭家人扶好,插上草標,一字排開在刑場上,劊子手抹了抹滿臉的雨水,提著亮閃閃的刀站在後面,等著號令。
劉公公將酒倒了兩碗,送到了蕭老侯爺和蕭立德面前,蕭家父子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接了過來,潑在自己前面的雨水中,然後將碗砸碎了。
劉公公回頭看看鳳車,終搖搖頭退到了一邊。
老侯爺的目光落在陪他們在雨水中淋了一天的蕭從容身上,眼中掠過了一絲擔憂,投向遠處的戚剛時又欣慰地釋然了。
該做的都做了,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行刑……」周培扔了令牌,跺了跺腳,這天氣怎麼還沒入秋就開始冷了,趕緊把這一切都了結完,就可以回家鑽小妾暖暖的被窩了……
劊子手的刀高高揚起,鮮紅的血在腳下無情地蔓延開,匯著雨水四下流開,一汪一汪,就像天下了血雨,上天也為這人間慘劇而疼痛……
天黑壓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