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誰要做手術?
聽完他的話,夜涼直接翻了個白眼,想拿開他的手臂,不想跟他糾纏。
但梵肖政紋絲不動,正低眉盯著她,那樣子,好像她不點頭,他就不可能作罷。
她收回手,抬起視線,“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現都是給我惹不痛快?認識你之後有一件痛快的事沒?”
梵肖政倒是勾了一下嘴角,“沒有麽?”
他剛剛替她整理發絲的手收了回去,似笑非笑又顯得一本正經,“哪一次不是痛痛快快的滿足你?”
果然又是這種不適合交流的事。
“你讓開,我可以不出門,已經很晚了,你在這兒影響我睡覺。”夜涼道。
男人點了一下頭,“機票回幫你訂好,回去之後梅書讓安排人接你,暫時住他提供的地方,嗯?”
她這才微蹙眉,“原因?我是在逃,還是見不得人了?”
現在見不得人的,應該是梵蔚藍才是,他不去解決梵蔚藍的問題,倒是來這裏跟她牽扯不清,浪費時間。
夜涼看了他。
表情十分的嚴肅,“梵肖政,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母親當初中毒,就是你姑姑梵蔚藍親手投的藥,導致段女士生前那段時間苦受煎熬折磨,這件事我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她強調,“我在跟你說正事,我也是在辦正事,你聽明白了嗎?”
梵肖政五官之間也才染上幾分肅穆,“所以呢?你所謂的正事,是打算在這裏要了梵蔚藍的命?”
夜涼低笑,“我要她的命豈不是成了跟她一樣的人?”
“我若說不行,你是不是也要連我也對付了?”他表情沒怎麽變,語調也是平緩的。
夜涼皺了一下眉,沉默的盯著他。
“為什麽關於這件事的所有事情上,你跟你爺爺都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我?”
她想起來是心裏有氣的,“是梵蔚藍投毒要了一個人的命!你爺爺當初阻止我調查,就是在包庇他的女兒!你還要憑什麽攔著我?”
梵肖政知道她此刻滿是憤怒,一雙濃眉幾不可聞的攏起。
嗓音略有些沉,“你怪老爺子當初包庇他的女兒,攪了你的好事,他也算是把命還給你了,你還要怎麽算賬?”
夜涼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連盯著他的視線都有點怔怔的。
“你是在怪我?”她有些自嘲,想笑又笑不出來,“原來你爺爺的死,你一直都是在怪我的?”
如果她再無情一點,再冷血一點,再不念情義一點,完全可以說梵立軍當初被撞,是他自己的決定,他完全可以不攔車,不插手那些事,不護著殺人凶手梵蔚藍。
她扯了一下柔唇,諷刺的看著他,“所以你現在也要保著梵蔚藍來跟我作對?”
梵肖政薄唇淡淡,“你非要這麽想,我似乎也沒有辦法。”
夜涼被他這輕描淡寫、麵無表明的回答氣到了,狠狠盯了他兩秒,幾乎用肩膀一把撞開他的手臂。
“你馬上給我離開,現在,立刻!”她走到臥室門邊,一把拉開門,開到最大,攆人。
梵肖政站在那兒看著她,長腿不緊不慢的走到她麵前。
站定。
低眉看她,“你是想拿回梵蔚藍手裏的東西?”
她抿著唇不說話。
“你覺得有那麽容易?或者,你拿回來後要怎麽處理?她現在就在風口浪尖,所有跟她相關的東西都能連累人,你是打算被外界認為搶了她的東西?”
夜涼終於冷哼,“什麽叫搶?要說搶,也是當年她和官孑岷合謀搶了我外公的研究成果!”
男人薄唇碰了碰,淡淡的反問:“你怎麽證明那是段興安的東西?既然是段興安的東西,又怎麽跑到梵蔚藍手裏的?”
“那些來龍去脈,你能給別人說清楚?”
顯然是不能的。
別人隻看證據,不會理解他們家族之間的恩怨,這是事實。
她一下子噎住了,更是氣得不輕。
“聽我的安排,先回國。”梵肖政低低的道。
可夜涼現在又氣又倔,“我就算要回,也不是明天,更不會聽你的安排。”
就算要掩藏行蹤,她自己有的是能力,為什麽要靠他?
“我今晚住這兒。”過了會兒,梵肖政忽然說了一句。
夜涼還以為自己的聽錯了。
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幹脆深呼吸,壓下胸口梗著的生氣和煩躁,“反正我是左右不了梵先生的,不是麽?”
她指了指門外,“你愛住哪都行,整個客廳的地板那麽寬,夠夠的了。”
梵肖政還真的離開了她的房間。
不過他不是去住地板,而是需要打幾個電話確認一下情況。
兩個保鏢會輪流休息,隻有一個在房間,另外一個在外麵。
聞鶴回了她的房間,所以客廳裏隻有梵肖政一個人。
夜涼關了臥室門,是聽不到客廳裏的聲音的。
聽著外麵還沒有平息的吵鬧聲,她心緒也不安寧,所以在房間裏坐了好久,才終於回到床上靠著。
還沒睡,電話震動了。
來電顯示是盛夏的。
“夢小姐?”盛夏的聲音裏帶著試探和歉意,“不好意思,我是想問一下,梵總是在您那邊嗎?”
夜涼“嗯”了一聲,聽起來就很明顯的不怎麽友好。
頓了會兒,接著道:“你能不能把他叫走,讓他從哪來回哪去。”
電話那頭的盛夏像是尷尬而無奈的笑了一下。
確實是無奈的,盛夏想著,她要是叫得動梵總,那還用打這個電話麽?
“等等?”夜涼忽然皺了皺眉,想起了什麽。
“你不是出差了麽?怎麽知道梵肖政來我這裏了?”
雖然說盛夏他們幾個跟梵肖政的關係是很密切的,但是也沒有到梵肖政要給他們報告行蹤的地步,頂多貼身跟著的盛春會知道。
可是這次盛春沒跟著的。
“你是跟梵肖政一起出來的?”她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之前盛夏隻說了出差,還說的是外省。
盛夏猶豫而模糊的幾個音節之後,隻好點了一下頭,道:“對,我也在這邊,上一次,您不是說梵總喝酒了麽,所以讓他檢查檢查,最近也多加注意。”
夜涼表情沒變,好像是並不完全信盛夏的話。
問:“那盛醫生打這個電話,是問問梵肖政現在什麽狀況?”
“啊……”盛夏笑了一下,“算是吧,順便麻煩您,晚上多照顧一下梵總,他最近半夜可能睡不太好,萬一有個什麽情況,給我打電話就行。”
夜涼想著,梵肖政今晚一身黑衣,整個人晦暗而內斂,她完全就沒有看出什麽不對勁來。
但是既然盛夏忽然這麽一個電話,那肯定是有那個必要。
閉了閉目,越發的煩躁。
都說過於仁慈注定做不了大事,她大概就是那種人。
當初查段女士的事,因為老爺子梵立軍,她收手了。
現在明明應該跟梵肖政徹底硬起態度,做自己的事,完全不顧他,偏偏一提他的身體狀況,她也做不到視而不見。
掛電話前,她還是多問了一句:“他這次出國是專門來檢查身體還是來幹什麽?”
“檢查身體是行程安排,至於還有沒有其他事,那我就不清楚了,夢小姐可以問問梵總本人,或者盛春?”盛夏道。
她才懶得問。
而是繼續問盛夏,“檢查做完了?結果呢?”
盛夏又是幾分猶豫,“問題不是很大,還是老樣子,必須繼續養著,您也知道,梵總也就住院安分了幾天,後麵總是有事,東奔西跑的,怎麽看也不像個病人。”
“所以,你就該把他關在病房裏!”夜涼毫不客氣的一句。
盛夏忍不住笑了一下,“病房裏要是有夢小姐陪著,那梵總肯定管得住,不然沒用!”
掛了電話,她繼續在床上坐著。
眼看著都一點多了,幾分煩躁的掀掉被子下床,走到門口。
頓了一會兒才拉開門出去。
客廳裏安安靜靜的。
“夢小姐。”其中一個保鏢剛好從外麵進來,見了她,打了個招呼。
她點了一下頭,“晚上來的人呢?”
保鏢看了看客廳,道:“梵先生沒走的,可能在廚房?”
一共就這麽幾個空間,別人的臥室他進不去,客廳裏沒人,那就是廚房了。
夜涼點了一下頭,“你去休息吧。”
然後又看著倒班的另一個保鏢出了門,她才看向廚房,轉腳走了進去。
廚房裏壓根沒開燈,不過窗戶那邊投射著外麵微弱的夜光,隱約是可以看到那邊男人的身影。
正因為是身影,所以夜涼才更能清楚的看到他是一手撐在窗沿邊,略弓著腰的仰在。
另一手看不出清楚。
等走近了,才發現他另一個手壓在胸口的位置。
也是近了,就能聽到他顯得很壓抑和粗沉的呼吸,像是長跑之後,或者忍受劇痛的呼吸。
夜涼愣了一下,皺了眉,“你在幹嘛?”
梵肖政儼然是沒察覺她進來。
猛然聽到聲音,這才驀地轉頭朝她看來。
那個眼神,雖然廚房昏暗,但也看得出的渾濁和冷漠,讓夜涼想到了之前他會忍不住傷害身邊周圍的人。
下意識的退了一小步。
倒是男人壓著呼吸,沉沉的一句:“躲什麽?”
她抿了抿唇,看來他不像上次一樣意識不清,這才看了他,“你是出去了,還是不舒服?”
她不能斷定他這會兒這麽喘,是什麽緣故。
男人略活動了一下脖頸,沉著聲音,“能給我倒杯溫水麽?”
夜涼點了一下頭,轉身出去了。
等她倒水回來,梵肖政還在那個位置,好像姿勢都沒有換。
不過也把她的水杯接了過去,順手放在了窗台上,沒有要喝的意思。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再次問。
梵肖政側首,目光越過自己的肩臂,似是而非的認真,“你不是正煩得要命,看看我死了是不是沒人管你這管你那,自由得很。”
夜涼柔眉蹙著。
又低哼,“我不喜歡你到處左右、安排我,你就去死?那我是不是應該誇梵肖政很識趣?”
男人也低低的冷哼。
“命都不要了,隻換來一個識趣,你可真是大方。”
夜涼不隻怎麽的,就很氣,“你都這個樣子了,如果不舒服就通知盛夏,還有心思有精力跟我磨嘰這些是瘋了?”
梵肖政點了一下頭,“通知盛夏也行,我今晚走了,你明早必須自己上飛機,別讓我親自過來抓你。”
她不說話。
男人微勾嘴角,“看樣子是不願意。”
然後他抿了一口水,再把杯子放回去,沉聲,“你去睡,不用管我,一會兒就好。”
夜涼站在那兒看著他。
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說起來,她現在好像真的都已經不清楚他的身體狀況了。
莫名的,一下子就覺得好生疏。
而她,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可能是見她沒動靜,男人側首,“傻站著幹什麽?不冷?”
她身上穿的睡衣,但不厚,廚房溫度不比臥室。
夜涼倒是才發現他身上隻穿了一件黑色襯衫,一條剪裁合體的長褲,估計裏麵也不可能加一條褲子。
他這是著急出門的樣子?直接過來找她了,外套都沒穿。
頓了頓,她隻得留了一句:“有什麽事可以叫我,雖然我不是很樂意,但你畢竟在我們定的房間裏,出了事我還得負責,麻煩。”
男人似是低笑了一聲,沒回應。
夜涼轉身走了出去。
剛走沒幾步,聽到身後的男人沉沉的開口:“老爺子的事,並沒有怪罪你。”
她腳步再次頓了頓。
心口略微的沉,終究是沒說什麽。
可她這麽回了臥室,根本睡不著,翻來覆去得有二十幾分鍾,又起來了。
在自己的衣服裏找了半天,找到一件寬鬆的針織外套,可以給他披一下,在室內夠暖和了。
拿著衣服,她又去了廚房。
他還真的是沒在客廳,這麽久都沒出來,就喜歡黑乎乎的廚房?
剛到門口,隱約聽到了他在裏頭打電話。
“……推一推再手術……現在什麽情況你也清楚,我躺那兒不得更亂?……”
夜涼皺著眉,不明所以。
但是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她又好像把前後串聯起來了。
梅書讓那時候在議政廳走廊,是問了什麽時候手術?手術完了沒有?
“誰要做手術?”她走過去,沒有發出聲音,突然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