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修練
熾熱的血液從心髒湧向腦袋，左肩膀﹑右肩膀都生出火焰，可以熔化骨頭的火焰，可以吞噬血肉的火焰。
喀嚓血液逐漸淹沒大腦，衛曙腦海中隻剩下痛苦。
我可以忍受過來，這程度的痛苦對比我進入淵廈前一晚感受到的痛苦不值一提!
衛曙勉強抑製著腦中的痛楚，想到這一句話。
這一句話不停重複。
血液逐漸淹沒了整個腦袋。
一簇火焰出現在衛曙頭上。
這簇火焰一開始隻是一個小火苗，隨著每一次新的血液抵達腦袋，火苗都會不停壯大。心髒每一次跳動，火苗都會更為熾熱。
難道這就是炬嗎?
衛曙看著眼前的三簇火焰，於他的身體生出燃燒的火焰。
這三簇火焰看上去與一般火焰並沒有什麽分別，他卻感覺到自己和火焰息息相關。
甚至隻要他閉上眼睛，他都可以體會到火焰隨風擺動，像有風真的吹拂在他臉上。火焰末端化為萬千火蛇，自己的靈魂也被無窮無盡地分割，伴隨著火蛇遊走。
衛曙目光向下移動，身體中的血管﹑經脈﹑髒腑也出現在他眼前，它們無不被一層薄弱的火焰纏繞覆蓋著。
心髒像一個大洪爐般屹立在他的身體中，噴發著大量火舌，排出大量熾熱的血液。
身體中流動的血液﹑燃燒的火焰為他身體帶來的痛楚並沒有減弱，隻是他的身體﹑內心在短時間內逐漸習慣了這些痛楚。
醒來!
一陣叫聲在他腦中響起，如天神諭旨，又像驚蟄春雷。
一絲光亮重新照射入衛曙眼中，老兵﹑客棧﹑樹林等影像重新出現在他腦海中。
涼風迎麵而來，不是剛才熔鐵成水的熱氣。
衛曙的頭立即轉了一轉，肩膀上沒有火焰，身體中流動的血液也不是熔岩。
是了，這是現實!
那些火焰是炬嗎?我剛才為什麽會看到自己的內髒?
雲程點頭。
那就是炬，而且你隻是透過炬看見自己的五髒六腑，你的肉眼仍然看不到。
你之後觀察惡鬼及作戰時都要利用你的炬。
但衛曙回憶起剛才看見及感受的一切，問了一個問題。
我的炬之前沒有嗎?為何炬剛才才生出來?
他可是把炬如何出現和如何成長的情景深深刻印在腦中。
每一個人出生都有炬，炬是與生俱來的。
大部份人都不知道炬，也掌控不了炬，他們的炬都是本能對外界刺激作出反應。
老兵雲程踏前一步，兩人對視著。
你剛才是第一次以意識掌控炬，炬第一次出現在你的大腦中。
欲掌控炬，必先受炬之燃燒，靈魂受炬之磨練。
衛曙回想起剛才接觸炬時的痛苦，痛苦深入筋骨，傳遞至每一分血肉，他甚至有一刻腦海中生出了自我解脫以逃避痛楚的想法。
這種想法對於平時的他是十分罕見的，他一直受父親影響，認為生命的重要性，他一直都十分重視自己和家人的健康。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承受不了如此劇烈的痛楚吧!
承受不了就會被自己的炬燒死，這是理所當然的!
語氣十分冷漠，毫不在意被自己的炬燒死的人的生命，並沒有一絲可憐。
是否要修練炬法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衛曙這才想起眼前的人是上過戰場多次與死亡擦身而過的老兵。
你現在看見炬仍是三把火吧!
衛曙閉上眼睛。
眉心處重新發熱，一股灼熱感離開眉心處，隨著血液流動至心髒及大腦。
當衛曙重新睜開眼睛時，他過去未曾見的景象出現。
一道人影站立在他眼前，三簇火焰正在燃燒，火焰之下並沒有柴薪，反而和血管﹑經脈連接，血液﹑精氣被血管﹑經脈運輸至肩膀﹑腦袋，隨即被火焰燃點。
這就是他自己。
腦中突然出現這個想法，就像是身體本能告訴他，他根本生不出任何質疑的念頭。
另一道人影瞬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一道人影身體上隻有一團火焰，而且火舌更是直達半空，空氣接近火焰時都會被蒸發扭曲，遠比他身上的三簇火焰可怕。
在漆黑的晚上照亮了附近的樹林﹑客棧，如天上的大日降臨，黑暗被驅散，光明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所有人看到如此可怕的景象都會失去任何抵抗的勇氣，神話中的火神降臨在人世間，人類使用的鐵劍﹑利矢一接近就會被焚燒﹑熔化。
你看我幹什麽，你看你自己。
衛曙連忙看回自己身上的炬。
人的氣血令炬一直燃燒，過度燃燒氣血隻會令自己氣血虧虛，甚至影響壽命。而過大的情緒波動也會加劇炬的燃燒，所以不少經常暴怒﹑悲痛的人也會因此壽命減短。
所以道教﹑佛教中也有勤戒人多心平氣和，不要輕易有大喜大悲的情緒，就是不想炬過度燃燒氣血。
你要盡量抑製你的感情，除非你的炬已經如大日烈陽，氣血如海。
衛曙重新體會到燃燒的痛楚。
你現在可以控製炬，去抑製它。
火舌被收回火焰中，火焰逐漸收縮，被連輸至火焰下的氣血沒有被立即點燃，而是儲存在火焰下，隻有最接近的氣血才會被燃點。
我要抑製炬，我不想任由炬胡亂燃燒氣血，我不是那些被自己情緒控製的傀儡。
火焰每收縮一分，衛曙都要花很大的力氣，燃燒的痛楚更是一直充斥他的大腦。
放在現實中衛曙早應對痛楚麻木，再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但他卻一直深深感受到炬造成的痛楚。
這是直達靈魂的痛楚，永遠不會麻木，這還是被你控製的炬造成的痛楚。一般鬼魂觸碰到你的炬就會感受到一世難忘的痛楚，甚至痛得直接失去意識。
火焰最終收縮成一簇指尖般大的火苗，雖然十分細小，但十分堅挺﹑明亮，不再像剛才的火焰般容易搖擺，再大的強風也吹不動吹不滅這簇小火苗。
然後，你要把三簇火焰融合為一簇火焰，再把火焰包裹你的身體。
已經滿頭大汗仍在喘氣的衛曙聞言看著抱著雙手的雲程。
衛曙點頭，二話不說便遵從雲程的指示。
三簇火焰在他控製下逐漸接近對方，不同的火舌甚至互相碰撞交融。
衛曙的眼睛已經緊緊盯著火焰，火焰的影像在他的眼睛上逐漸融為一體。
一團大火焰已經出現在衛曙的後腦處，猶如一輪光環。
啪嗒
沙土被揚起落在他的褲子上，跪在地上的一隻腳不停晃動，褲子早就被汗水沾濕了。
胸膛不停隨著呼吸而收縮漲大。
全身的肌肉都差不多抵達極限。
還有!
老兵雲程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催促著衛曙。
剛形成的大火焰便逐漸擴大，像要把衛曙的靈魂撕裂般。
又一下在寂靜的晚上中十分明顯的聲音響起。
你可不要在這裏睡。
一直冷著臉的雲程終於露出笑容。
我太累了!
在他眼中，那團火焰已經包裹著他的身體。
疲勞感不停來襲。
他在說什麽?
他隱若看到老兵雲程在說話。
眼前一黑，他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