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炬法
商隊無驚無險抵達了舞水以北的一個小鎮，不遠處就是舞陽，舞陽也是因為位處舞水以北而命名。
接下來距離開封府已經十分近了，但因為前方還有三條河流，需要花時間去渡河，花費的時間反而更長了。
用不用在晚上拿火把趕路?
衛曙印象十分深刻的王管事詢問宋誠，滿眼都是冀望，希望宋誠能答應，然後可以繼續坐馬車到雙槐廟。
這…
宋誠聞言看了那些牛車上的永興羊一眼，燭光﹑燈光映射在他眼睛上，閃爍不定。
他附近的管事﹑守衛及老仆人也看著宋誠，等待著他的意見。
宋誠又看了一眼被雇用來照顧羊的人。
一部份仆人﹑工人都累得癱坐在牛車上﹑欄杆上，甚至有人直接在地上睡著了，一整天的急促趕路，加上他們知道了今晚不會有惡鬼的威脅，身心也放鬆起來。
隻有衛曙在大口大口喝水時感受到一陣視線掃過他。
咳咳咳
衛曙口中的水都咳了出來，滿臉漲紅，衣裳都被水沾濕了少許，十分狼狽。
用不用這麽猴急?
已經喝完水的薑瑤看著他，雙手叉著腰。
沒事，一時不小心而已。
他麵上一副尷尬的表情，但卻睄到了宋誠正看著他們，再看看那些永興羊。
他們在說什麽?
宋誠和管事說了數句話後便在仆人﹑守衛跟蹤下進入了客棧房間。
王管事走到客棧門前，大聲咳了數句。
十分嘈雜的氣氛稍為平靜下來，數十雙眼睛盯著王管事。
大管家體諒你們，今天晚上在這裏好好休息，明天一鼓作氣趕到雙槐廟。
大家也不相信大管事真的是體諒他們，便附和了數句後便重新互相聊天，不再理會王管事。
王管事見自己被冷遇也沒有發怒，仍然麵帶和藹可親的笑容。
一群刁民，現在對我們還有一點價值，你們回到南陽城後就知道後果了!
他低聲說了一句，便轉身回去房間，客棧的人也看不見他轉身後麵目猙獰。
衛曙等人仍要當值照顧永興羊，但他們知道今晚不會有惡鬼出現後心中的憂慮恐懼少了不少。
康侯，你什麽時候當值?
剛洗過澡的鄭世傑拿著一塊仍然在滴水的抹布走入房間，頭發上仍有不少水珠，沿著頭發﹑臉頰向下流動。
抹布被掛在木窗旁，當晚上寒風吹入房間時不停搖擺。
腿部伸直放在地上，左手和右手在大腿上的肌肉按壓，已經十分繃緊及疲勞的肌肉在一陣輕柔的按摩後放鬆起來。
寅時!
衛曙也沒有抬頭，雙手轉移位置按壓右腿。
那可惜了，你知道是誰跟你一起當值嗎?
按壓大腿肌肉的手停了一停。
好像是那個經常拿著刀的老人吧!
他兩隻手在空中揮動搖擺，像要揮走手臂﹑手掌過度運動而產生的僵硬。
哦，是他!他看起來不太好相處，你可要小心說話惹怒他。
他可能一怒之下拿刀砍你。
鄭世傑右手成手刀，在空中做了向下切的姿勢。
衛曙也笑了一笑。
——
今天晚上的馬廄特別安靜，隻有細微的昆蟲鳴叫聲在角落中響起。
腳步聲在馬廄入口傳來。
馬廄正中央的人影抬起頭。
你來了!
是的，有前輩教授，我當然不敢遲到。
馬廄入口的人踏前一步，臉孔暴露在燈光之下。
正是衛曙。
而馬廄中的人就是老兵雲程。
雲程猛然站了起來，右手緊握著長刀，輕輕一撥就把之前的當值者留下的木椅掃到馬廄的牆壁上。
好一個前輩。
雲程在回憶著什麽，然後雙眼眼神變得滄桑，隨即又回複平時的銳利，一般人可能看不出他的變化。
你不要拿那支竹竿了，木棍在欄杆旁。我們去容棧後的樹林談。
雲程一下跨過木欄杆，前往樹林。
衛曙拋下自己手中十分脆弱的竹竿，俯身拿了雲程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木棍。
雙手抓起木棍。
一揮。
一陣破風聲隨之而出現。
這木棍挺好!
衛曙握著木棍走到樹林前的空地上，雲程挺拔的身影在月光照耀下映入他眼簾中。
老夫也不多說廢話了，現在就教導你可以利用氣血精神驅除消滅惡鬼的方法。
雲程右手一鬆，鋒利的長刀伴隨著刀鞘落在地上，刀鞘小半截深入泥土中。長刀就這樣豎立在地上，並沒有跌下來。
你聽說過人有三把火吧!
衛曙點頭。
人有三把火的意思是人的頭﹑肩膀上有三把火，代表人的精氣神，可以保護人體不受外邪鬼物入侵幹擾。
不少人小時候都聽過父母說晚上走路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要回頭，一回頭肩膀上的火就會熄滅，而外邪則更容易入侵身體。
這個說法是對的，但又不是完全正確的。
雲程並沒有立即說人有三把火有哪裏不對。
今天老夫教你的方法是炬法。
炬，即為火把。
人的氣血為柴薪，精神為火油。
人聽見聲音回頭，不是火熄滅，反而是火燃燒得更旺。
燃燒得更旺?
害怕不是會令鬼物更容易入侵身體嗎?
衛曙心中有一絲震驚，這與流傳的說法差異挺大。
雲程看了他一眼，好像看穿了他心中想什麽。
當人情緒十分激動時，就像下了更多火油，令火勢更為猛烈，同時也令柴薪迅速耗盡。當柴薪用到一定程度，身體就會把炬收斂，而炬也難以再抵擋外邪了。
一道晨光打破了衛曙心中的迷霧，之前遇到惡鬼的事也變得合理。
為什麽惡鬼並不立即攻擊他?
是讓他情緒更為激動，炬燃燒得更猛而耗盡柴薪，而惡鬼也可以乘機傷害他的身體。
炬可以傷害惡鬼?
衛曙看著雲程。
不是傷害，而是蒸發!
蒸發?
人之炬為陽火，鬼之軀為陰水。
當你掌控你的炬時，你就可以透過你的炬看到惡鬼並不是黑色的人形，而是被陰水包裹纏繞的人形，它們的陰氣猶如大浪潮水。
而陽火則可以蒸發陰水，但大量陰水也可以熄滅陽火。
衛曙想起他用竹竿穿透惡鬼時，惡鬼被竹竿穿透的位置變淡，原來是他的陽火蒸發了一點點陰水。
你要教我如何用陽火蒸發陰水嗎?
雲程搖頭。
老夫先教你減弱陽火的火勢。
雲程突然伸出手指點在衛曙的眉心，衛曙反應不及，右手的棍才剛剛舉高，整個人的動作被凍結了起來，動也不動，但在旁的雲程也不心急，隻是看著衛曙。
衛曙也顧不得想雲程在幹什麽，心中很快被劇烈的痛楚充斥。
被雲程的手指碰過的眉心突然生出燙熱的感覺，痛楚不斷加深，燙熱很快被燃燒的感覺取代。
我的眉心在燃燒?
衛曙試過小時候吃生日蛋糕用手拿起蠟燭，然後姆指自然地蓋下去，立即體驗到火燒的感覺。
他記得當時自己坐在生日蛋糕前哭了十多分鍾，然後忍受不了蛋糕的香氣，收了淚水埋頭苦吃。
燃燒的痛楚並沒有隨時時間流逝而減輕，反而越來越劇烈。
而且痛楚隨著血液流動擴展至身體各個部位﹑器官﹑五髒六腑。
血液變成了燙熱的熔岩，無時無刻也在灼傷他的身體每一分每一處。心髒猶如遠古火山，不停噴出大量灼熱的熔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