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東樓
小廝把三人領去見崔管事。
崔管事也沒有說太多，便打發了他們去東樓。
東樓是公館東側的一棟小樓。
那棟小樓裝飾經過精心布置裝潢，被草木包圍，猶如大自然中的仙境。
東樓前方不遠便是一條潺潺小溪，木橋橫渡小溪。
行人欲進入東樓，必先經過小溪上的木橋。
陳五和鄭世傑見到東樓時再次發出陣陣驚呼。
這真的是給我們住的嗎?
陳五的頭轉向帶他們來的另一個小廝，話氣中有不可置信之情。
我看這個東樓比一些少爺大小姐住的地方還好。
衛曙和鄭世傑在這方麵卻比不上陳五，陳五在南陽混了近十年，也服侍過不少富商，見識過不少富人家的場麵。
陳五一看東樓就知道這不應該是他們住的地方。
小廝繼續領著他們向前走，並沒有轉身。
是這裏了，隻不過…
隻不過甚麽?
衛曙注意到小廝最後欲言又止。
隻不過，這裏原本就是羊倌在公館暫時棲身的地方。
羊倌平時都要在城郊的牧場照顧羊，定時會帶羊來這裏，而商行再派不同的人送至各個地方。
公館自然有讓羊倌住的地方。
但陳五和鄭世傑滿麵漲紅，不停搖頭。
不，不，不!
有沒有其他地方給我們居住?
那個小羊倌死前就住在東樓中，而他化作的惡鬼又會殺被招募來送羊的人。
如今他們住進去，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小廝聽了兩人的發言卻停了下來，側身看著他們。
大管家已規定了你們一定要住在這裏。
他說了這一句後，又小聲地說了另一句便繼續向前行。
誰知道那隻惡鬼會不會跟著你們?
衛曙聽到這句話便知商行也害怕惡鬼跟隨他們這群被招募的人，怕他們會牽連商行中的其他人。
如果這個安排是真的由大管家宋誠決定的，看來剛才看上去十分鎮定的他其實也害怕惡鬼。
陳五等人雖然有點不滿永興商行三番四次威脅限製他們，但怯於永興商行勢大也不敢反對。
你們走過這一條木橋就到了東樓。
小廝在木橋前止步，指了指木橋，卻不肯再踏前一步。
衛曙剛才走過來時也看見不多的夥計﹑奴仆，但東樓附近卻沒有任何人接近。
看來東樓在公館中被大家十分忌諱。
三人在小廝監視下走過了木橋。
衛曙見另外兩人麵如死灰四處張望，也笑了一笑。
他指向了在天上的一輪烈日。
現在乃白天，陽氣最鼎盛之時，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會出來活動。你們害怕甚麽?
陳五和鄭世傑才醒覺現在是白天，惡鬼應該不會出來，才繼續走向東樓。
衛曙走在他們身後，並沒有急於進入看上去十分奢華的東樓。
數分鍾後他才走進了東樓。
他看著東樓，心中有一絲疑惑。
東樓看上去太大太華麗了，羊倌有資格住此等規格的建築嗎?
他剛才圍繞東樓走了一圈，看見東樓後方有一條小路通往暫時放置羊的羊圈。
看來小廝並沒有說謊，東樓之前的確是給羊倌住的。
小羊倌，不，是老羊倌的的確和惡鬼殺人及小羊倌被殺有很大關係。
但為何宋文奎又如此輕易殺死小羊倌?
衛曙希望他可以在東樓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老大爺，你這麽老了還來應募?
陳五的聲音老遠已傳來。
我跟鬆月公在鄱陽湖平亂時，你還在玩泥巴。我現在就可以打十個你這樣的年輕人!
說話的人可以聽出來挺老了，但仍中氣十足。
陳五的聲音也隨之消失。
衛曙也再次露出笑容。
甫進入東樓中的大廳，他已經看到了陳五一麵憋屈和鄭世傑站在一旁。
一個身材十分高大的老人坐在他們對麵，原本已經挺高的鄭世傑比老人還矮半分。
蒼白的發絲﹑胡須夾雜在一起，身形仍然十分挺拔健壯。
背部筆直得像一塊鐵板般。
胸膛﹑手臂的肌肉都顯示出他仍然寶刀未老。
手中正握著一把雁翎刀，包裹刀身的刀鞘正放在地上。
一雙眼睛看著每一個進入東樓的人，包括衛曙。
他隻和對方對視一眼，全身便起栗，彷佛有一把冰冷的刀正揮向他的頸部，又像有弓箭正要命中他一雙眼睛。
全身肌肉都繃緊了起來，不自覺地擺出戰鬥姿勢。
我在幹甚麽?
衛曙很快反應過來，一雙手放回自己的身體兩側。
這個小家夥還好，略懂一二。
道罷便不再說話。
老人的樣貌深深地刻印在衛曙腦中。
百戰老兵!
任何人見到這個老人腦中都會浮現出這個詞。
他心中也不再多想，腦袋轉了轉，把東樓中的布局及擺設都看清了。
東樓有三層，大廳有樓梯通往第二層及第三層。
第一層有四個大房間，相信第二層及第三層也是如此。
大廳中有不少雜物及灰塵等，不似他剛才在公館中經過的地方。
我們還是選第一層第二個房間吧!
陳五和鄭世傑被剛才聽到的傳聞嚇得心驚膽戰，還未回過神來，聽了衛曙的話便走入了第二個房間。
第二個房間中有四張木床。
此外房間中也沒有多餘的東西了，顯得房間十分空曠。
陳五直接奔到角落中的木床，遠離房門和窗。
鄭世傑也不想睡在接近房門的床上，便坐在窗旁的床上，並把頭探了出窗看了看，然後飛快縮回來。
啪
木窗被緊緊關上。
他更用不知從哪裏找到的麻繩係著那扇木窗。
兩人都不想睡在房門旁。
衛曙也沒有和他們爭那兩張床，當然沒有膽大得直接選擇門前的床。
他走到門前，剛好透過門窗看到東樓的大門處，所有人進出大門也會被看見。
你們跟不跟我在東樓裏逛一逛?
陳五當然拒絕。
鄭世傑本來也想留在房間中，突然改變了主意。
好的，我跟你逛逛。
兩人走出了房間，隻見大廳中的老人也不見了，隻剩下他們兩人。
你剛才向我打眼色幹甚麽?
他們到了。
誰到了?
東樓大門再次被打開。
數個人走了入來。
正是剛才一直跟隨他們和陳五來公館的甘羅等人。
你們選擇哪一個房間?我們選擇了那個房間。
衛曙伸手指向自己身後的房間。
第一層?會不會太危險?
其中一個人連忙說話。
但甘羅沒有理會他，而是看著衛曙。
第一層反而易於觀察及逃跑。
他們便讓兩個女子在第三個房間，而男子則在第一及第二個房間。
衛曙也沒有繼續理會他們，走到大廳中隨便擺放的家具前。
木櫃﹑書桌﹑鏡台﹑屏風等在地上堆積如山。
還有更多小物品被拋棄在地上。
書桌的抽屜被拉了出來。
咦!
抽屜異常幹淨，甚麽都沒有。
他找了另外數張書桌，抽屜都被拉了出來，也是空空如也。
其餘物品被隨意放置，甚至衣櫃中還有小羊倌的衣服，唯獨書桌的抽屜中甚麽都沒有。
是宋誠嗎?
衛曙在家具間來回走著，抽屜也被推回去。
他想隱藏甚麽?
突然一張黃色的紙映入眼簾中。
那張紙卻是在一個大衣櫃底下，一般人很難看見。
衛曙快步上前，拿起了黃紙看了看。
麵色一變。
然後他把紙張收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