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萬事開頭難
這一天，江晚過得太過充實，所以剛躺到床上，困意便席卷而來。想來這些天也實在忙碌，她拉了拉被角，把自己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蜷成一小團。伴著淺淺的呼吸，她很快就睡著了。
隔壁房間的林曉芙還在輕輕敲打著鍵盤，時不時抓抓自己的腦袋，頭頂的小丸子淩亂地宣告著主人的煩悶。
新連載當前，林曉芙充滿了忐忑不安。框架想好了，人設定好了，男女主角的感情脈絡理順清楚了，她的終極催淚大招也準備好了。一切似乎很順利，隻是她曾經的那一批讀者早已經沒了去向，沒有人還記得當年的小泡芙，她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從零開始了。
任九重今天晚上約她打遊戲，她果斷拒絕。她不比任九重，新連載剛開，就是成千上萬的點擊量，粉絲在評論區一列一列地求加更。她是個新人，想要重新開始，除了天賦還需勤勉。
“你這幾天都不打遊戲了。”任九重的消息正巧發了過來。
“沒辦法呀，壓力大。”林曉芙想起了跟父母的那個約定，時間雖說還早，但畢竟寫成大神也不是一日之功啊。
“專職寫？”
“嗯。”
“那壓力是挺大的。準備什麽時候開始連載？”
“最近一段時間吧。我準備再構思一下，感覺有些地方還不太順。”
“泡芙，”任九重喊她，“發給我看看。”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林曉芙之前就總和任九重交換章節看。兩個人分別站在男生和女生的立場給對方挑毛病。往往是林曉芙挑“我們女生怎麽可能這麽想，你的女主在這裏人設崩了”，任九重在那邊發“你能不能不要把你文章裏的男人都寫得這麽癡情，千篇一律，顯得很假”。兩個人你來我往，挑完了大毛病挑小問題，實在挑不出來了就雞蛋裏麵挑骨頭。林曉芙對待文章向來嚴苛，任九重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但在這方麵比林曉芙還偏執。雖然當時兩個人經常因為這個吵架，但林曉芙內心對他很是感念。畢竟她隻是一個小透明，在素未謀麵的情況下，還肯這樣熱心幫助她的人，她是記得他的好的。
但這次林曉芙有些惴惴不安。她打了幾個字：“我寫的不好。”然後猶豫了幾秒鍾，點開文檔，發送成功。
對麵許久沒有回音。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任九重發過來一段話，言語裏是難得的正經：“看完了。感覺你比前些年穩重了很多。我要提醒句，這幾年不比前幾年，市場比較浮躁，很多讀者比較喜歡快節奏閱讀。你的文風很細膩，但節奏進程慢了點，如果你不能一上來就抓住他們的眼球，
很可能會流失一批讀者。”
意見很中肯。林曉芙知道自己的優勢也知道自己的缺點，隻是沒想到任九重也能一語中的。她盯著電腦屏幕思索了一會兒，打上一個字：“好。”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妥協，畢竟你一貫喜歡這麽寫。但等你有了話語權，就會好的。”林曉芙知道任九重這句話說得誠懇。她想起他早期最開始那幾部迎合市場的作品，想來也是在心底做過權衡後適度讓步的。
“嗯，我再修改下開頭。”林曉芙打開文檔，細細把開頭讀了一遍，感覺似乎是平淡了些。
“好，等你開坑時告訴我，我給你宣傳。”任九重待他向來豪爽，也不藏著掖著，下一句就是，“我要和朋友打遊戲去啦。”
林曉芙知道在網上喜歡他的人很多，遊戲上線時也經常看到他和幾個小女生一起組隊，便笑嗬嗬地開他玩笑：“是朋友還是女朋友呀，小心翻車。”
說來也怪，任九重從來沒在網上露過臉，關於他的個人信息更是少之又少，卻還有那麽多小姑娘被他迷得七葷八素，難道人格魅力就這麽大？
如果任九重是個禿頂的中年大叔……林曉芙腦袋裏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隨即又想到和他打遊戲時聽到的那幾句簡短的話。當時那聲音……應該是個年輕男子吧。
林曉芙腦子裏亂亂的，低頭一看，已經淩晨兩點了，夜幕已是漆黑一片，靜得隱隱聽見蟲鳴，唯有她房間還亮著燈光。看到自己定下的目標任務還沒寫完一半，林曉芙腦袋上的小丸子隨著主人撲通一聲，有點抓狂地趴倒在電腦前。
第二天江晚起床時，嚇了一跳。平時這個時間都在睡覺的林曉芙，此刻正端著一杯水愣愣地蹲坐在沙發上，兩眼無神，視線渙散地跟隨著江晚的身影。
“你怎麽了？”江晚抬起手，在好朋友眼前揮揮。
“別提了……一晚沒睡……我覺得我要吐血了……”林曉芙氣若遊絲，有氣無力地說。
“卡殼了？”江晚一邊說著，一邊去廚房準備早飯。
“卡殼倒還沒有……就是我昨天聽了任九重的意見，然後把這幾年特別火的幾篇小說都找出來，正在挨個看呢……然後看著看著，發現天就亮了……”
江晚單手嫻熟地打下兩個荷包蛋，滋啦滋啦，很快，兩個通體黃燦燦的煎蛋就出鍋了。麵包片也烤好了，她順手用生菜和黃瓜片包了兩個吐司，倒了兩杯牛奶，無奈地說：“那你再堅持下，過來吃點東西，別什麽都不吃，一倒頭又睡到下午了。”
“好……”林曉芙魂不附體似的飄到餐桌前，喝了一口
牛奶，才有點回過神來，麵色沉痛地說，“我覺得我現在太難了。”
“所以說，萬事開頭難嘛。”江晚想到自己剛來到這座城市時的灰頭土臉，安慰道，“以後一定會好的。”
“嗯，希望你不是為了安慰我才這麽說哦。”林曉芙戳破江晚的用意，其實對眼前這些困境她都看得明白，“我下午還要去北海路見編輯，估計也就能睡四五個小時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睡前別玩手機。”江晚吃完飯，順口囑咐著，“哦對了，還有，你既然去北海路的話，幫我把我桌子上那卷膠卷送去洗了吧，那邊有家老照相館。”
“行了行了，知道了，嘮嘮叨叨比我媽還操心的江晚晚，快去上班吧。”林曉芙打了個哈欠，順手收拾著碗筷。
晨曦的光已經透過窗戶，明晃晃、暖洋洋地撒進廚房裏，一片溫柔。
天真的亮了，而她該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