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猜測
當酒館裏某一個食客發現有兩個特殊的客人進入酒館後，便慢慢停止了說話。就像傳染病擴散一樣，整個酒館的嗡嗡聲很快降低了很多。
怪異的情況，讓大家不約而同地開始四處張望，但一雙雙眼睛的主人，看到酒館深處那個站在獵魔人身邊的家夥穿的是教會的製服時，便像觸碰到炙熱的火焰似的，迅速將自己腦袋轉了回來，隻用耳朵來捕捉信息。
剛剛進入酒館的朱蒂，也慢慢走向羅伊，邊走朱莉心裏邊在揣測：“難道桌子對麵那個看起來還挺英俊的年輕獵魔人有問題？”
朱莉走到了羅伊的身後，雖然滿腹的疑惑無人解答，但在此情景下也無法貿然開口。朱蒂主觀上一向對獵魔人沒有什麽的偏見，但是羅伊的舉動讓她不由警惕。
她選擇了信任能力和見識都遠超自己的羅伊，靜靜地站在桌旁觀察著局勢。
而周圍的食客們發現教會的人竟然不止一個，不由將教會對異端的態度和一些獵魔人的負麵傳聞關聯了起來。
酒館更安靜了，甚至有幾個人草草付了賬單便離開了酒館。
“讚美女神，請問我們能坐在這裏嗎？”
羅伊臉上掛著微笑，用溫和卻洪亮的聲音主動向桌子對麵的獵魔人打招呼。而這聲音在安靜的酒館裏，格外清晰。
對麵的獵魔人慢慢地抬起來頭，打量著對麵兩個人。
而羅伊和朱莉也看清了這個獵魔人的臉龐。銀白色的頭發隨意地紮在腦後，梭子型的臉，上挑的眉毛和刻意蓄著的淡淡胡茬，年輕而硬朗的臉上比同齡人多了一份成熟。
年輕的獵魔人的神情從一開始的錯愕，慢慢變為輕鬆。
“當然。”
獵魔人帶著微笑，眼神在兩人之間搖擺了一下，便爽快的答應了。
同時獵魔人在心裏，也對自己眼前兩個人有了初步的印象。
這個主動打招呼的中年男子，長著一張圓臉，看起來就有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皮膚略黑，身材勻稱，如果不是身上的教會服飾，就屬於丟到人群中找不出來的那種存在。
而靜靜地在旁邊站著的女子，看起來很年輕，個子稍矮，麵貌帶著一股英氣和恰到好處的親切感。尤其與身旁的男子比起來，她更多了一種難以模仿的氣質，似乎是個貴族出身的少女。
最值得獵魔人注意的，便是兩人胸前都掛著的銀月吊墜，這是教會監察者特有的標誌。
如果這個獵魔人對教會有常規程度的了解的話，那他應該明白這意味著，此時自己麵前站著的十有八九是兩個非凡者了。
不等二人坐下，獵魔人便豪爽地向著遠處的侍者擺了擺手，並再次向著麵前的兩個人問道：
“兩位黑夜女士的信徒，我請你們喝兩杯怎麽樣？你們應該允許喝酒的吧？”
羅伊瞟了一眼獵魔人身前擺在桌子上的大半杯麥酒，說道：
“年輕時，我就很喜歡喝西境的麥酒，還要搭配烤羊排一起才更好。”
羅伊又轉頭看著身旁的朱蒂，問道：“你要嚐嚐嗎？”
“當然，沒問題。”朱蒂雖然仍有疑惑，但是還是做出一副愉悅的樣子答應了。
三個人的對話結束後，酒館裏慢慢地又恢複了嗡嗡嗡的熱鬧狀態，食客們似乎對這張桌子上的事情不怎麽關注了。
教會的人接受了獵魔人的麥酒，而且這個圓臉的家夥說他喜歡西境的麥酒。那麽很明顯沒有什麽熱鬧可看了。這是一種傳統，一張桌子喝過酒就算朋友了。
“你年輕的時候來過西境？”獵魔人好奇地問道。
“是啊，大概得有十年了，上次魔物暴亂我來這裏執行任務。”羅伊回憶著回答道。
“嗯。”
獵魔人拖長聲音，讚同地輕哼了一聲。
但接著似乎不知道應該再說點什麽，雙方就這樣陷入了沉默。
好在尷尬的氛圍沒有持續太久，侍者很快就端上來兩杯麥酒，放在了羅伊和朱莉麵前的桌子上。
羅伊率先拿過酒杯在自己的麵前微微舉起，自我介紹道：“天瀾，黑夜教會的羅伊·赫伯特。”
朱莉也跟著舉起酒杯：“天瀾，黑夜教會的朱蒂·弗格森。”
獵魔人也端起自己隻剩下大半杯的麥酒，爽朗地說道：“雷波薩裏的自由獵魔人，阿曆克·穆雷。”
叮，清脆的碰杯後，三人各自飲了一大口麥酒。
然後阿曆克和羅伊發出一聲暢快的哈氣，臉上一副滿足的表情。
而旁邊的朱莉似乎還正在適應這種略帶生澀和淡淡苦味的酒，眉毛輕蹙。兩個男人見此情景，挑了挑眉毛，相視一笑。
羅伊放下酒杯，又問道：
“為什麽不投奔領主謀個差事呢？雷波薩裏對於獵魔人來說可是個不錯的地方啊。”
“雷波薩裏是不錯的。但是自由慣了，貴族那一套誰受得了。哈哈，也許等我混不下去再去賣命吧。”阿曆克擺擺手笑著說。
羅伊笑了笑，沒有說話。
“倒是兩位，一看就不是教會的普通人吧？我這個小小的獵魔人，有什麽能幫到二位的？”
阿曆克手指在麥酒的杯子把手上，緩緩摩擦著，直言不諱地問道。
“哈，沒什麽特別的。隻是感覺你氣質獨特，讓我想起了我曾經在西境並肩作戰的戰友們。”
羅伊說完又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麥酒。阿曆克也同樣端起酒杯，沒有碰杯，陪著羅伊一同喝了一口。
羅伊放下酒杯，接著說道：
“實不相瞞我們要去磐石城執行一些任務，你們這圈子裏最近可有聽到什麽特殊的事件，方便告訴我的？”
阿曆克聞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著酒杯的底部，輕輕的旋轉著杯子，像在回憶什麽，然後開口說道：
“西境最近不太平，魔物和邪教徒的委托變多了，聽說官方的動作也變頻繁了。”
阿曆克身體湊近桌子，壓低聲音又說道：
“聽說昨天西境大公的一隊士兵，在野外遇到了魔物的襲擊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不過具體的信息我就不清楚了。”
羅伊聞言沒有再說什麽，很快再次舉起杯子向對麵的阿曆克抬了抬。
三個人再次碰杯，不過這一次阿曆克一口喝完了杯子裏剩餘的酒，然後放在桌子上發出“碰”的聲音，看著羅伊的眼睛說道：
“抱歉，請原諒我不能久陪。畢竟我是個自由獵魔人，我還要去完成委托，來掙今天的晚餐錢。”
羅伊笑了笑，客氣地回應道：
“當然，請便，不必顧忌我們。”
阿曆克拿起放在旁邊的長劍，又對兩人點了點頭，起身便要離開。
“對了，在天瀾黑夜教會在也在招募獵魔人了，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羅伊臨別又低聲地說了一句。
阿曆克楞了一下，笑了笑沒有說話，便直接向酒館吧台走去，付了酒錢便離開了酒館。
等那獵魔人剛剛離開桌子，兩個教會人員臉上的笑容就逐漸凝固。
朱莉等到獵魔人走出酒館，便立馬看向羅伊。
“總部在招募獵魔人？他們要幹什麽？”
朱莉的眼睛中寫著疑惑和一絲擔憂，而心裏隱隱有了一個答案。
“沒錯，是為了深淵。”
朱莉皺了皺眉頭，卻沒有繼續深入這個問題。
“還有剛剛那個家夥，看起來並不厲害的樣子，你在試探什麽？”
“他的身上有黑夜的氣息，可又肯定不是眷者，我比較好奇罷了。”
朱莉的眼中冒出一絲驚訝，但碰巧侍者這時端上了兩份烤羊排，朱莉便沒有繼續出聲發問。
侍者轉身離開後，朱莉就聽到羅伊低聲繼續說道。
“他帶的是一把鐵劍，沒有看到獵魔人的銀劍。總不會放在馬背上了吧？銀劍的價值足夠讓普通人眼紅了。”
羅伊的語氣裏充滿了懷疑。
“追求自由的獵魔人？那我們等會就去獵魔人協會，查查這個家夥的底細。”
朱莉雖然覺得這有點疑神疑鬼，但也深知神秘世界中的直覺和預感，的確是不可忽視的東西，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銀發的獵魔人離開酒館後，並沒有向他說的那樣，去獵魔人工會尋找委托。而是騎著馬徑直離開了曼登的大門，沿著兩個教會人員來時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
“竟然碰到了一個聖階的咒術師，倒是個直覺敏感的家夥。”
自稱阿曆克的獵魔人自言自語道。
“但是你注定什麽都查不到了。”
阿曆克，或者說塔克裏安，在心裏默默感謝那個天真的自由獵魔人，竟然主動找到尋血三頭犬送人頭，讓自己毫不費力地拿到阿曆克·穆雷這個身份。
更得感謝自己的謹慎，早早改變了相貌和發色，如果還是加納的形貌，那怕是走不出西境的大門就暴露。
不過，最好還是搞把銀劍裝裝樣子，早知道叫三頭犬別毀掉那把銀劍了。
“黑夜教會也在招募獵魔人了？”阿曆克沉吟道，猛踢了一下馬肚，向北方駛去。
他知曉一個鮮為外人所知的隱秘——教會的非凡者會被深淵排斥，而這應該就是他們招募獵魔人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