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徐翰牽馬出了城門, 辨了辨方向,便騎上馬往東郊而去。
一路上,他心裏還納悶著, 導演早上說的話是啥意思。
沒錯,他之所以往東郊而去,是導演指示的。
早上導演出門之前,問了問他準備得怎麽樣, 練習的進度,聽聞他準備今天出門練習騎射, 特意叮囑了往東郊而去。
“到了東郊那片廣闊的樹林裏,你隻管練習, 態度認真點兒,說不定就有奇遇。”導演當時神秘兮兮地說。
等徐翰問有什麽奇遇,導演就不說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 悠悠地出門以畫會友去了。
徐翰納悶不已, 不過出於對導演的信任, 還是聽他的話往東郊走,反正哪裏都是練習, 家裏太小了, 得找個開闊的地方。現在離科舉考試的時間隻有十來天了,他必須抓緊練習。
策馬往東跑了半個多小時,看見一片開闊平坦的地兒,一方是潺潺水流的河流, 一方是茂盛繁密的樹林。
徐翰騎著馬在周圍觀察了一下,就明白這裏經常有人來打獵,完了會在河邊燒烤飲馬,也算是個休閑放鬆的地方。
左右看了看,河邊沒人,倒是有新鮮淩亂的馬蹄印往樹林裏去了,可能一大早就有一隊人馬進去打獵了。
徐翰本來就是要練習騎射,心道既然有現成的,不如也進去試試運氣,要是能獵一兩隻兔子,晚上也能給大家加餐了。
於是也打馬進了樹林。
往裏走,能夠隱隱聽到人聲,徐翰避開了有人的方向,往旁邊去,沒看到獵物也不強求。雙腿夾緊馬腹,慢跑中取下背後的鐵弓,從箭筒裏拿一支羽箭,瞄準了一棵樹幹,搭弓射箭,手臂肌肉鼓起,嗖地一下箭離弦而去,可惜射偏了。
徐翰嘖了一聲,也不氣餒,繼續取箭拉弓,自己一個人認真地練習起來。
雖然天氣涼爽下來,林子裏仍然有些悶熱,不久就練出了一身大汗。徐翰沉迷在練習當中,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
至於導演說的什麽奇遇,他壓根兒沒放在心上。
直到一隻肥白的兔子從旁邊慌慌張張竄出來,慌不擇路直接竄到了徐翰瞄準的那棵樹前,徐翰一箭射出,剛好把它釘在樹根。
徐翰:“……”
這可是它自己送上門來的,不能怪他啊。
他收了弓箭,正要策馬上前把兔子撿起來,就聽到了馬蹄聲。
他拉住韁繩回頭一看,幾個人騎著馬出現在身後,都是一身利落背了弓箭的,顯然是專門來打獵的。
其中那名有些嚴肅的中年男人打量著徐翰,一雙虎目精光四射。
中年人旁邊的一個從屬看著徐翰的目光有些不滿:“這位壯士,你搶了我家大人的獵物了!”
徐翰一愣,這兔子確實慌裏慌張從那邊跑過來的,也許確實是他們的獵物。他以前沒有打獵過,不懂其中的規律,不過確實太巧合了,他不禁有點尷尬,正想解釋一下。
倒是中年人皺眉看了一眼先前說話的人的人,然後看向徐翰,沉聲道了一句:“年輕人,好箭法!”
話裏倒是沒有什麽惡意,相反還有幾分欣賞的意思。
徐翰不知道他們身份,不過既然提到了“大人”,那就是當官的了,他趕緊調轉馬頭,拱手解釋清楚:“大人過獎了。不過在下本來正在此地練習騎射,並無狩獵之意,這兔子突然跑過來,實屬巧合,在下並沒有與大人爭奪獵物之意。現在這兔子也歸您。”
對方看都沒看那兔子,反而因為他的話神色一動,“你在練騎射?”
徐翰點頭。
對方接著問:“如我猜想不錯,你可是要參加今年的武舉?”
徐翰不知道他怎麽就看出來了,但還是誠實地點頭:“是的。”
於是中年人再次上下打量一遍他,發現他麵色剛毅,雙目炯炯有神,身形精壯,握著弓箭的手臂肌肉結實,從內而外透出武人的陽剛正氣,不由得暗暗點頭,“不錯,年輕人很有實力,屆時一定在武舉大放異彩。”
“不敢不敢。”徐翰笑了笑,有些尷尬。
他其實已經三十歲了,不算是年輕人了。
隻不過現代人相比於古代人,平均壽命長了一大截,他也就顯得年輕,大約跟這裏二十多來的青年一樣。而這位大人看著四十多歲,看他當然是年輕人了。
中年人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方位,而後對徐翰道:“已到午飯時分,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到溪邊用個午飯。正好這野兔可做燒烤,你我一人一半。”
徐翰看他沒有惡意,就點頭下來:“承蒙大人不嫌棄。”他練了一上午,也是又渴又餓了。
於是兩人調轉馬頭,往樹林外走。之前說話的從屬去撿了兔子,與其他人一起跟在他們身後。
到了樹林外的河邊,一群人翻身下馬。溪流潺潺,水質清澈,他們在上遊捧水洗臉,馬兒已經自動到下遊喝水。另有從屬把兔子拎到河邊,拿出小刀,熟練地開膛破肚,料理食材,塗上佐料,開始架火生烤。他們來慣了的,東西都帶得齊全。
徐翰和那位嚴肅的大人洗了手臉,坐在樹蔭下休息說話。
這時候他們才相互自我介紹。
徐翰就是按照自己現在的身份,說了姓名,住在盛京,正在為了武舉勤加練習。沒什麽奇怪的。
那位大人的身份卻叫徐翰驚訝。原來他竟是朝中大員,兵部尚書韓德朔。
徐翰雖然此前沒聽說過這位大人。但是也知道兵部尚書是個位高權重的官職,頓時肅然起敬,忙不迭地要站起來行禮,“原來是韓大人,草民魯莽了……”
“哎,不必多禮,”韓德朔擺擺手,讓他坐下,“我今日是出來打獵散心的,你不用拘束。”
徐翰隻好坐下,語氣仍然有些驚歎,“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您。”
韓德朔嗯了一聲,聲音略沉,“最近朝中無事,索性出來走走。”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
其實兵部尚書韓德朔與丞相陳肅羽差不多,都是對朝廷忠心耿耿的官員,且隻忠誠於皇上,絕不私底下站隊,也不拉幫結派結黨營私。奈何皇上年老昏庸,不理朝政,任由皇後染指政事,他們雖然不滿,卻也無法改變現狀。
韓德朔原本對燕王也是秉持著讚賞敬仰的態度的,燕王領兵作戰,保衛邊疆,也算是武將。
隻不過燕王回京後,便和皇後鬥了個不可開交,因此本該交歸兵部的兵權也沒有交回來,甚至在爭鬥中,自己因為不願意參與其中而被架空了,自然沒有什麽事了。韓德朔心中抑鬱,索性出來散心。
徐翰看他臉色不好,便隻點點頭,也不多問。
他其實有些迷惑,今天不是朝廷的休沐日啊,怎麽兵部尚書這麽大的官,竟然不用辦公,悠哉悠哉地出來打獵了?
又有點忐忑,因為他隱約記得導演講過,科舉考試,文舉由吏部主持,武舉由兵部主持。那麽現在,他是提前遇到了他的主考官??
此時,韓德朔話鋒一轉,也說到了即將到來的武舉上。
“朝中重文輕武,武人地位低,你為何不從文而習武?”
徐翰答道:“草民從小對讀書寫字便不上心,倒是喜歡舞刀弄槍,家父見此便讓我專心習武。”
韓德朔又問:“你父親可也是武人?”
徐翰正想點頭,很快覺得不對硬生生改成了搖頭,“家父是文人,熱愛書法與繪畫,並非武人。”
韓德朔點了點頭,感歎一句:“你父親倒是開明。想天下多少人隻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寧願擠破頭去習文,也不願習武。”
徐翰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其實他在現代出身在一個“武學”世家,父親爺爺都是從小習武,也都參加過全國武術比賽,後來都做了體育教練。他耳濡目染,從小也喜歡運動,於是順理成章地習武,參加比賽,考入體育大學,如果沒有意外,畢業了也會做了體育老師什麽的。
不過他大學裏有次去做兼職武替,有導演看他外形也不錯,就找他拍戲。他覺得收入可觀,也沒有什麽難的,於是職業規劃來了個大轉折。家裏也尊重他的想法,隻是叮囑他堅守初心,不要被物欲迷昏了頭。
不過現在嘛,他“父親”是導演,他說話就得摟著,不然露餡了可麻煩。
兩人坐著聊了一會兒,徐翰覺得這位兵部尚書雖然麵色嚴厲,其實性格不錯,是剛正不阿的那種官員,不由得崇敬。
韓德朔則發現這個考生性格沉穩,不卑不亢,腰背挺直,眼神坦蕩,是個正直正氣的人才,十分讚賞,暗暗決定考場要多多注意,不能埋沒了人才。往後更要悉心培養,讓他成為乾國的棟梁之才。
午後韓德朔有事先走了,徐翰自己又練習了半天,天快黑的時候才策馬回城。
回去的時候,大家也差不多從店裏回來,一起吃飯的時候。徐翰就把今天的事說了。
馬多鑫笑道:“行啊翰哥,出門遇貴人啊,看來你考試穩了,印象分肯定有加。”
徐翰搖搖頭,轉眼看到導演老神在在,笑而不語,突然想起他出門前說的話,遲疑道:“導演,你早知道韓大人在那裏?”
導演扇著扇子,悠悠道:“聽朋友說過一嘴,所以讓你提前刷一刷存在感和好感度。”
徐翰:“……”
他服了,這個時代文人果然受尊重,吃得開,導演這段時間認識了很多文人,包括一些小官員,消息自然比他們靈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