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姚西平開始滔滔不絕地對姚池講述家族曆史。


  講完了曆史, 開始講姚氏現在的情況,父親的身體狀況,家中兄弟幾個, 成家了沒有……匯報似的,事無巨細,都講給眼前的“太.祖母”聽。


  之所以如此積極,一方麵是心存敬畏, 覺得小輩就該對長輩(大霧)坦誠;另一方麵則是抱著我都如此坦誠了,她應該也會介紹自己的心思。


  然而大美人.太'祖母.姚池隻聽得一臉麻木。


  鮮肉和尚李立帆更是一臉呆滯。


  好不容易等他說完, 李立帆由衷感歎一句:“你家人口真多。”


  四世同堂,近百口人, 嘖嘖,不計劃生育就是好。


  在古代,人多代表人丁興旺, 家族繁盛, 因此姚西平並不覺得有什麽, 反而覺得這和尚在誇讚羨慕, 總算不給他甩臉了。


  姚氏家族雖大,且因為家族底蘊深厚, 注重對家族子弟的教養, 族中人才輩出,一般大家族裏的陰私爭鬥要少許多,因此養成了他心寬的性格。


  姚池聽完卻隻有一個想法:“我不可能是你太.祖母。”


  她繃著一張臉,冷冷地說。


  撇開是不是他祖宗這個問題, 生了七八個子女,怎麽可能?姚池覺得不可思議,與她的價值觀念完全不同。


  生孩子對身體損害太大了,她早就打定主意,如果有一天結婚了也不要生孩子。


  去特麽的傳宗接代、繁衍生息,她隻知道生育簡直就是對女性的一種殘酷剝削。


  當然,美人就算是冷臉,也是燦若玫瑰、明豔萬分的,不過徒添兩分威嚴。


  姚西平怕她生氣,忙道:“我知道,我怎麽敢說您是我的太.祖母呢?年齡便對不上了……隻是有些困惑,您是否與我家太.祖母有些關係?”


  他頓了頓,又小心打量了一眼姚池的五官樣貌,繼續道:“雖說世上無巧不成書,但有親緣關係而樣貌相似的,總是占了大多數。”


  姚池沉吟著,團扇輕搖,不知道該怎麽告訴這人,她不可能跟他有關係,畢竟他們時代都不一樣,甚至世界都不一樣,有個狗屁親緣?

  李立帆敲著桌麵,看看沉默不語的姚姐,再看看一臉激動的姚西平,還是忍不住吐槽:“你懷疑姚姐是你太.祖母那一輩的親戚?所以你是來認親戚的。”


  姚西平:“……”說話忒不中聽,不想理會他。


  他低頭下意識地要端起茶杯喝茶以掩飾,低頭了卻發現並沒有茶杯,於是才想起來人家壓根兒沒有給他奉茶。


  真是,想他堂堂姚家的二爺,在洛平所到之處人人逢迎巴結,到了盛京也處處受到禮遇,如今到了這裏,連口茶水都喝不到,怎一個慘字了得。


  天幹氣燥,正是口渴呢,可是他也沒好意思討要。


  於是隻好看向沉默不語的美人,禮貌地問:“所以在下單純好奇,並無惡意,冒昧請問夫人姓名家世。”


  姚池幽幽歎了一口氣,道:“我隻是一介平民,想必與你們世家大族沒有什麽關係。”


  姚西平見她不願意說,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語氣低落下去:“哪怕夫人願意告知姓氏也好。”


  姚池:“……好罷,既然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巧得很,我與公子同姓姚。”


  咦?

  姚西平臉色驚訝,如果是真的太.祖母的娘家後代,自然不可能跟他一個姓氏。如此一來,倒是顯得她是姚氏的後輩一樣,女子繼承祖母樣貌,隔代遺傳,也是有的。雖然貌似隔得遠了些。


  隻是,他可以確定,家中並無這樣的姐妹,否則以她如此出色的樣貌,他不可能沒聽說。自小,他也沒聽說家中有什麽姑娘走丟了……


  難不成這位夫人當真與他沒有什麽關係?

  姚西平又抬眼打量一眼,不可能,這樣像,不可能一點關係都沒有啊,又是同姓的。


  他冥思苦想,突然,腦中冒出了一個不甚妙的念頭——莫非,是父親或者叔伯在外頭偷偷留下的血脈?

  天哪,這個念頭一出來,姚西平整個人都不好了,臉色瞬間糾結扭曲起來。


  姚池看他的臉色,覺得有趣,搖著團扇瞧著他。好整以暇的。


  然後在她的視線下,姚西平猶猶豫豫、結結巴巴地看著她問:“能、能不能再冒昧地問一下,您的父母?”


  姚池:“……”得寸進尺了喂!


  她又拉下臉來。


  姚西平一看她臉色,就知道不行了,頓時不敢再問了,隻是心裏暗急,撓心抓肺的。


  李立帆打了個哈欠,每日午睡時間到,他也困了。


  他手肘支在桌子上,撐著自己的腦袋邪睨著姚西平,沒好氣道:“之前還是上趕著認祖宗,這會兒開始盤問人家祖宗十八代了,真是莫名其妙——沒事趕緊走了,我們要睡午覺了。”


  姚西平皺著眉頭看他坐沒坐相的,頓了頓,突然問:“你個和尚,剛剛說什麽?”


  李立帆莫名其妙:“什麽?”


  姚西平看看姚池看看他,臉色微妙:“你與夫人住在這裏?”


  李立帆:“對啊,有問題嗎?”


  姚西平沉默一瞬,轉眼看看姚池似乎陷入了沉思,沒注意,於是悄聲問:“你與夫人是什麽關係?”


  “這個啊……”李立帆來勁兒了,看著他,慢斯條理地說:“我是她兒子。”


  姚西平:“??”他一臉的不相信。


  李立帆開始嘚瑟:“也就是說,如果她是你太.祖母,我就是你爺爺!”


  姚西平:“……”這不可能。


  他皺眉質疑:“夫人不過桃李年華,風姿正盛,怎會有你這般大的兒子?嗬,你這瘋和尚風言風語,竟還上趕著做人兒子來。”說到最後竟是反唇相譏。


  李立帆:“……”次奧!

  他說得好對,我竟無言以對!


  姚池回過神來,也樂了,拿扇子拍了拍李立帆的光頭,轉頭對姚西平露出一絲笑意:“姚公子別不信,他就是我兒子。這孩子為了陪我在山上清修,還去剃了頭發呢,真是太孝順了。”她一臉感動。


  李立帆:“……”


  姚西平:“……”


  逗了逗他們,姚池也困了,不想再磨嘰,於是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話鋒一轉,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事情來:


  “姚公子家裏,可是與燕王府有什麽淵源?”


  姚西平一怔,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皺了皺眉,遲疑道:“是有一些緣故……”


  姚池察言觀色,挑眉問:“似乎是不太好的淵源?”


  姚西平猶豫了一下,橫豎也不是什麽秘密,便說出來:“在下親妹姚南姝,曾是燕王妃,可惜燕王當時南征北戰,甚少回盛京,他們聚少離多,沒幾年我妹妹就病逝了。”


  說著,他歎了一口氣。當然其中還夾雜了涉及朝廷的一些鬥爭,不過這些沒必要說出來。


  姚池點點頭,心下了然。


  原本在燕王府養傷的時候,她就聽說了,燕王是娶過王妃的,原來這個王妃就是洛平姚氏的女兒。與她同姓。


  不過燕王為什麽仇視他的妻族呢?


  姚池抬眸瞧了瞧姚西平的臉色,發現他也眉頭緊鎖,想來其中是有什麽緣故的。


  確定了這個就好,以後再慢慢深入了解一下。


  畢竟她自己的名字都不願意說,不可能一下子把人家的家族恩怨都問清楚了。


  此時姚池不由得慶幸,她沒有貿然說出自己的名字,親家的關係,恐怕麵子上還是要過得去,姚西平說不定會去拜問燕王,到時候他一不小心說漏嘴就麻煩了。果然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心裏的算盤劈裏啪啦打了一圈,姚池心裏有了底,遂不再浪費時間,對姚西平頷首道:“姚公子一路奔波,這會兒怕也該累了,請回吧。”


  姚西平知道人家是下逐客令了,隻好起身,猶豫了下,還是厚著臉皮道:“夫人,在下考前都住在護國寺,實在覺得與夫人有緣,能不能偶爾叨擾……”說著說著,突然覺得自己的話有歧義,頓時尷尬地停下了,眼巴巴地瞅著人。


  卻見她並不介意,反而紅唇一抿,微微露出個笑容來,“自然可以,我與公子同姓,也覺得是一種緣分。我在這裏正好無聊,歡迎公子溫習功課之餘,來與我說說話。”她笑得意味深長。


  姚西平一聽,頓時高興,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道別。


  明明她看著桃李年華,不可能是自己的太.祖母,明明自己也是二十幾歲成立家世的人,與她該是年齡相仿,但不知道為什麽,姚西平就是下意識地對她心存敬意。


  姚池微笑著頷首,然後拍了拍已經昏昏欲睡的李立帆那顆光頭,“還不起來送客。”


  外麵太陽那麽大,她可不要出去。有個“兒子”使喚,還挺順手的。


  李立帆嘟囔一聲,打著哈欠站起來,沒好氣地把人送走了,然後回自己屋裏悶頭大睡。


  所謂夏日炎炎正好眠,熱天裏總是格外犯困,尤其是午後總打不起精神來。


  姚池也回到自己屋裏,看著簡陋的房間,再想想自己寬敞舒適的大別野,忍不住歎氣。


  睡著前,她思索著能利用姚西平做點什麽……


  時間過得飛快,一場暴雨過後,仿佛把暑氣也洗刷一空,天氣陡然涼爽下來。時間進入了八月。


  臨近開考,盛京城氣氛都緊張許多,這還隻是秋闈,等到明年春闈,各地考生入京趕考,怕是聲勢更加浩大。


  徐翰在家將射箭的準頭練得七七八八,這天把弓箭往背上一背,牽出早就買下的馬匹,出了城往郊外去,準備找個開闊的地方練習騎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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