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三年孤苦 熱淚兩行
羅老夫人身在院中，看見孫女已經比三年前高了許多，模樣相貌繼承了她母親的底子，幾年間出落的亭亭玉立，真是喜從心頭來。可羅老夫人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反而眼淚湧了出來，在眼眶裏打轉。
羅冬靈也看見了奶奶，急急的跑向奶奶，帶著哭聲一頭紮進了奶奶的懷裏，不住的叫著：“奶奶，奶奶”，哭聲也越來越大。積壓了三年的情緒，在撲進奶奶懷裏的一刻，徹底釋放了出來。
羅老夫人一手摟著羅冬靈的肩頭，一手撫摸著羅冬靈的頭發，嘴裏喃喃的說著：“好孩子，回來好，回來好。”說著也帶了哭腔。連跟出來看熱鬧的一群親屬女眷也有許多偷偷抹著眼淚。
祖孫二人就這麽念叨著“奶奶”、“好孩子”的摟了好一會兒才鬆開來，羅老夫人先冷靜下來，急忙跟站在一邊一直笑盈盈看著二人的喬嫻說道：“還請莫怪，老身失態了。”
喬嫻微微頷首，道：“老夫人與冬靈祖孫情深，多年未見，本就該好好說說話，晚輩怎麽會見怪呢。”臉上的笑意一直未落下去。
“裏邊請，裏邊請”羅老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將喬嫻及女眷一幹人等讓進屋裏。
眾人正陸續進屋，忽聽庭院門口“咣當”一聲響，緊接著“哎呦”一聲痛呼。
眾人不由得回頭看向門口，原來一個送熱水沏茶的小廝提個大銅壺，與一個搬凳子的下人撞在了一起，熱水撒了小廝一腿，凳子也摔在了地上。
小廝扶著一條腿在台階上蹦個不停，嘴裏“哦哦啊啊”的連連呼痛，那下人雖然並未傷著，但嘴裏不幹不淨的咒罵著小廝，作勢欲打，見眾人都回過頭來看他們，這才收了手，搬起凳子，灰溜溜的走了。
小廝也看見眾人在看他們，強忍著疼痛，急急忙忙撿起地上的銅壺，扶著門一瘸一拐的走了，臨出門卻不知為何回頭向眾人中間看了一眼。
羅冬靈本來見了奶奶哭的梨花帶雨的，在羅老夫人讓眾人進屋的時候才好不容易止住，但眼角還掛著淚珠，被門口巨響一驚，回過頭來卻看見那
小廝喊痛蹦躂的怪樣，心裏隻覺得這小廝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卻是想不起來。
羅老夫人隨意的說道：“這些下人越來越沒規矩了。”，然後帶頭進來屋去，眾人也未將這一幕小插曲當回事，相互禮讓著進了屋。
片刻功夫，屋裏眾人正在閑聊，剛才撒了熱水的小廝又提著剛才的大暖壺進來了，躬著腰小心翼翼的給各位所有人都倒上茶水。臨到羅東靈的時候，倒完茶水抬眼看向羅東靈，嘴巴張了張，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什麽都沒說，頷首退了出去。
吃過午飯之後，離提前勘定的祭掃時間還有不到一個時辰，羅天佑進來向羅老夫人請示，該出發去墓地了。
按照規矩，這種祭奠隻有男人才能去往墓地，女眷是不便去的。因此屋裏一眾女眷自然不去，而喬嫻乃是扶風門的上仙，豈有給世俗之人掃墓之理，客氣了幾句便也不再堅持。
隻有羅老夫人堅持要去，羅天佑隻得好言相勸：“為娘的哪有給兒子掃墓之理，再說了，母親去了墓地，免不了一場傷心，您老身體也承受不住，還是不去為好。”
羅老夫人聽完小兒子說話，瞪了小兒子一眼，說道：“當娘的怎麽不能給兒子掃墓，當娘的看看兒子怎麽了？”
眾人也都一番勸慰，怎奈羅老夫人這次卻是非常固執，誰的話也不聽，拉著羅冬靈的手，率先出了屋門。眾人見再勸也是無用，隻得叮囑侍女好生服侍老夫人。
羅天佐的墓地在城外十餘裏外的一座半山腰上，從山底一級級台階延伸向上，全由青石鋪成。往上先是一座巨大的牌坊，四根石柱柱腳前後夾抱鼓石，牌坊頂上蓋有琉璃瓦，再往上是陵門，陵門兩側一對漢白玉的石獅，張口正視前方，陵門是全由花崗岩建成，鬥拱、梁、枋等處圖案花紋，雕刻十分精致，陵門有三個拱門，中間較大，兩側稍小。
陵門往上是碑亭，也由花崗岩建成，整體建在一座平台之上，重簷歇山頂，上覆琉璃瓦。墓碑高九丈，乃是用一整塊的巨大漢白玉雕琢而成。這塊漢白玉也是世所罕有
，乃是從豐州萬裏之遙，用滾木一步步挪到天度城外，期間累死傷死勞工無算。
墓碑中間“顯考羅公天佐大人之靈”十個大字，筆畫流暢，結構嚴謹，熊健有力，左下角是“女東靈敬立”幾個小字。碑亭往上，便是祭堂，祭堂前是一片開闊的廣場，廣場兩側分別立著一座銅鼎，銅鼓狀的底座上，是雙立耳、三獅足的圓鼎，鼎上是一座六柱三重簷的六角尖頂亭子。祭堂門口依然是兩座漢白玉的石獅，與陵門兩側的相比，又大了一圈，氣勢也更加雄壯威風。
祭堂是整個墓地最大的建築，東西寬有近五十張丈，南北深也有近十五六丈，高足有二十丈，中門之上“天地正氣”四個鎏金大字氣勢磅礴。祭堂之上便是墓室，墓室為圓形，直徑約在六七丈左右，高約三四丈，整體也是用花崗岩建成。從山底直到墓室，筆直的一級級石階直通半山腰，兩側是名貴的千頭大鬆樹，一年四季鬱鬱蔥蔥。
眾人一路從天度城裏羅家家宅走過來，直走到祭堂前，十餘裏的路程，修煉過的倒還罷了，那些沒修煉過的可就走的氣喘噓噓了，再加上那排出近兩裏長的靈幡一路而過，湊在路邊看熱鬧的人擠滿了街道，因此上雖然路途不遠，但也走了足有半個時辰才到。
按照勘定好的時間，祭禮在家中旁支一位伯父主持下，掃墓、擺置靈幡、上貢品上香、宣讀祭文，一項一項進行的倒也有條不紊。
隻在最後一項磕頭叩首時，原本由羅老夫人牽著的羅冬靈，忽然掙開了手，撲到祭堂裏巨大的羅天佐雕像腳下，扶著雕像的腳，聲聲喊著爹娘，哭的聲嘶力竭、淒慘可憐。
羅老夫人原本強忍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如今被羅冬靈的哭聲一帶，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順著蒼老的臉頰一直濕了衣襟。見孫女哭的實在淒慘，羅老夫人顫顫巍巍的過去想扶起羅冬靈，結果走到羅冬靈跟前，卻沒有力氣扶起孫女，壓抑的哭聲帶著後背一顫一顫的，祖孫二人，一個幼失怙恃，一個老年喪子，三年來積壓著的所有思念和痛楚，在此刻全部化成了眼淚，噴湧而出。
（本章完）